第一百六十五章 未央湖畔的沈然
一滴晶莹的水珠挂在枯干的树枝上，末了，终是承受不住重量，掉落在湖面，荡出一个又一个圆圈。
雨停了。
沈然坐在湖畔，他静止若一尊雕塑，全身已被湿透，结了冰。
“帝国共七支队伍，分别抵达了北都、东都、维多利亚市。各地都在爆发抗议游行......”身后响起脚步声。
林承德走来，用一个毛巾给沈然擦拭头发和衣服，一边说着事。
“季白和陈血红他们推掉了原定的行程，联系不上你，他们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最近的是季家家主，预计二十分钟就会到。”林承德像是一个足够冷静的秘书，
但眼神暴露了他作为长辈的担忧与心疼。
“可以推迟一下吗。”沈然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眼泪倒是流不出来了，只是流干后的喉咙分外干涩。
“沈然...”林承德忍着痛楚。
“我明白了。”
沈然转变了语气。
他接过毛巾，胡乱擦了几遍后就扔掉，随后站起身，身体升腾出强大的热气。
“电话。”沈然伸手。
林承德递给一个手机。
拨通。
对面是季白无比严肃的声音，“沈然，此事绝不是......”
“帝国人现场那边，你们把人都撤走了？”沈然声音听不出感情色彩。
季白道，“都撤走了。”
“你和几个人过来就行。那边不要缺少人。”沈然说完，挂断电话，让林承德安排等下来的见面。
林承德离开前又担心，看着这个只穿了件单薄衬衣的青年，“沈然你...”
安静无声。
沈然负手而立，伫立在未央湖畔。
他沉默，经历如此创伤打击的身姿也依旧英挺。远远望去，已然成了未央湖的一道风景。
......
11月17号，上午十点时分。帝国共三百五十七人，分成七支队伍，分别通过七座中心城市，到达地球。
各座城市皆爆发有严重的冲突。
原计划迎接的八大家中人，突然离开现场，只留下相关的政府人员。场面异常尴尬。
“什么意思？”一位帝国女贵族，脸上戴着呼吸口罩，头颅也被包裹在一个银白色科技头盔中。
她身材高挑，昂首，望着城市天际线，气场十足。
高冷得仿佛一朵高岭之花。
从头到尾都没看现场的工作人员一眼，
就像是一位贵族到了贫民窟，明明站在你的面前，却像是身处在两个世界。
“五分钟，给我出现一个管事的八阶进化者。”这位女贵族以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
下一刻，她眯起凤眼，像是听见了几十公里之外的民众抗议，
“要不然的话——
尔等后果自负。”
十点二十五分。
本该出现在接见现场的季家家主季白，率先到达未央湖。
“沈然已等候多时。无事。”林承德在别墅外的草地上接待，举手示意让季白单独进去。
回想这一系列事，季白一个一百三十多岁的老人，不禁感到天方夜谭。
自己居然强行推掉了接见帝国人这么大的事情，近乎于求见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名为沈然的年轻人？
并且一路上还是提心吊胆。
见林承德克制镇静，季白也放下心来，调整状态，大步走进别墅。
刚一进门，季白就像是被什么给吓到了，猛地一停。
“吱嘎！”
林承德退出，大门关闭声格外刺耳。
客厅里陷入了黑暗。
周虚清的那尊灵柩还竖放置在这里，透着肃穆与逝者的悲怆气息。
一个侧影坐在沙发上。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其脸上戴有一张暗红色的面具，精致地镂出鬼脸花纹，下颚处有两对尖锐的长刺，栩栩如生，分外狰狞。
在旁边还摆放着一杆普普通通的铁钎，约一米四长，造型简易。
“月？”
季白下意识地喊出，眼神都惊呆了。
旋即才反应过来，然后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更加不确信地唤，“沈...沈然，你怎么...”
“季家主，你来了。”
那个带着鬼脸面具的男人没有看季白，右手一摆，“坐。”
微光打在他的侧身上，勾勒出一个黑白分明的轮廓。
客厅里的空气几乎快要凝固了，令人窒息。
季白不断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分不清对方到底是沈然还是第二个沈修竹，实在太不可思议。
“嗯？”突然，季白意识到问题。
不对！
这件事果然有天大的问题！！！
需知，沈修竹是今天上午在那个深蓝通道里出的事，是没有人想得到的意外。
按照帝国一方给出的说法，是那批去了帝国的昆仑台中老人，一早就设下埋伏圈套。
但眼下，
沈然却戴着沈修竹最具代表性的几件物品。
这说明什么？
至少——沈修竹本人不是“意外”！
他在此行之前就将一切遗留给了眼前这个名为沈然的男人！
“沈修竹的尸体被帝国带回去了，没有交给我们。只有几张照片。这件事目前扑朔迷离。”季白严肃地开口。
沈然坐在沙发边缘处，露给季白一个侧影，身体前屈，用手撑着双膝。
忽然，沈然问，“季家主口渴不，我沏点茶。另外，他们还有多久到？”
沈然站起身，季白的面上露出一抹不悦。
但念在此子如今太过关键，季白继续皱眉道，“临近联邦与帝国的大比，此事恐是有人故意挑之。昆仑台方面之前明明已经和你们谈好了的......”
话音未落。
沈然向厨房方向走去，同时冷淡道，“昆仑台接下来不会插手太阳系大比一事。”
唰！
季白整个人仿佛被一根神箭刺中胸口，眼中瞳孔骤缩。
“咚”
不一会儿后，沈然回来，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放在季白面前的茶几上。
“昆仑台的那些老人们不参加我们的大比？为什么？怎么可以这样！”
非季白心性不够沉稳，而是这一突发消息带来的打击是摧毁性的。
蓦然间，季白又取出一面铜镜，“这是一个超凡物品，可以鉴心，若我说谎......沈然你们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假设是我们弄得。”
“季家主还和昆仑台那边有联系？”
沈然看向季白的双眼。
看着对方脸上那张昔日沈修竹佩戴的七王面具，季白微顿，
“那倒没有。”
“那你如何能保证昆仑台没有动？”沈然道，“还是把这东西收了吧。这件事情的真相，你我暂时很难挖掘得了。”
闻言，季白诧异，尔后内心一沉。
不愧是沈修竹的传人...而今唯一有资格伫立在未央湖畔，面对八方来风的人。
“这件事并不是我们搞得，而是昆仑台那边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的。消息昨天就出来了，与今日...”
说到这里，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沈然才顿了顿，声音产生了些许波动，“与我三叔的死无关。”
“节哀。”
季白敷衍一句了事，然后很快就忍不住，“那我们后面怎么办？帝国那边这样搞，不是把我们给逼上绝路吗？”
季白干脆站起身，压根就没喝沈然的茶。
他心里如同有一团火在烧。
遏制不住。
因为这和元谋、沈然他们事先画的大饼完全不一样！
“明明当初说好，你们有把握，你们有把握！！”
翻来覆去想了几遍，季白终于是看向沈然，竖起了矛头，
“那个元谋不是帝国太宰吗？我们私底下签的协议，一字一句可是明文记载了的，地球要是落入帝国人手里，那到时候就别怪我们翻脸！鱼死网破！”
沈然坐在原位，慢慢喝茶。
全然不顾季白看自己的眼神愈发带有...杀意！
要是他们获得地球领土权，那八大家就可以保留现在的部分地区控制权；
但要是让一个帝国大公上位了，用脚指头也想得到，八大家后面肯定是要一根接着一根被完全拔掉的！
先是沈修竹突然的死亡，然后又是昆仑台的缺席，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步步要把自己等人给摁死！
“沈修竹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突然，季白甚至怀疑起了此事的真实性，双眼洞若观火，试图看穿沈然皮囊下的灵魂。
没有声音。
季白面庞肌肉蠕动，猛地掷地有声道，“我警告你，沈修竹要是敢——”
“季家主，不要再拿这件事说了好吗。”
倏然间，沈然沙哑地声音响起。
季白自然不会就此作罢。
“到时候的太阳系大比，我上。”
突然，沈然的双眼透过七王面具，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老爷子的灵柩还摆在这里。天塌下来，我会扛。”
“另外，季家主，你们最好是真的与我三叔的死无关！！”
铮！
那杆铁钎突然发出龙鸣，杀气惊九州！
季白微微动容。
“喝茶。”沈然收起气息，恢复平静的语气，“我等下还要去会见那批帝国权贵。有什么我们后面再谈。”
【作者题外话】：突然来了感觉，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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