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076)
这天晚上,江盛叫了山椿和小舒喝酒。江盛和董幺妹已经结婚,小家安在畜牧站董幺妹这里。
“幺妹,今晚拿什么酒来喝呢,不会是郎酒吧。”山椿进屋笑着问。
“郎酒,我们这点工资可吃不起那么贵的酒,打炮酒,喝不喝?”董幺妹边煮着饭菜边回答。
“打炮酒,我喜欢,那些瓶装的还不如这此散装的打炮酒。”小舒说。
“我也觉得,喝酒喝的是酒,不是瓶瓶儿和包装,这散装的酒把瓶瓶儿和包装的钱都装进肚子里了,一点儿都不浪费。”江盛说。
“这是没钱人说的话,真正有钱的人喝茅台、五粮液、郎酒这些,你看你还喝不喝这散装老白干打炮酒嘛。”董幺妹笑着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呵呵,这化佛老酒坊的散装老白干喝起来不比你说的那些酒差哈。”小舒说。
“这个到也是,化佛老酒坊的酒还真的是可以的,可惜就是规模小了。”江盛说。
“按目前的销售范围和销售量来看,这个规模已经可以了,再大点就会堆仓库里了。”山椿说。
“呵呵,到也是,不过可以扩大销售范围,把销量弄大一些。”江盛说。
“可是这销售规模不是那么好扩大的吧,目前化佛老酒坊的酒销售范围也就是在黄莲乡内,还没走出去。要想走出去是有很多困难的,要资金,要人脉,还要宣传,让人家认可。”山椿说。
“到也是,困难很多,特别是资金问题不好解决。”江盛说。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刚才说的散装酒和瓶瓶酒的问题,这实质是一个品牌的问题。我们不可能走出黄莲乡还高唱着化佛老酒坊的散装老白干比瓶瓶儿酒好喝的歌儿去宣传化佛酒坊的酒吧。走出去,还是要穿件好看的衣服的,是吧。”山椿说。
“可是,这品牌不是那么好弄的吧。还有这瓶瓶,盒盒等包装,也是要成本,要资金来托底的,不好干。”小舒说。
“那天我看到化佛老酒坊那曾老板,就是王廷梅她表嫂,我问了一下,她说目前要是全力烤酒,可能一个月还会多生产两千斤酒。这个生产能力浪费了到是可惜。不过呢,销不完,生产起也就不好办。”江盛说。
“我最近也是在想这个问题,还真没想到好办法。”山椿说。
“你几个,吃自己的饭,操人家的心,管你们什么事?”董幺妹把饭菜弄上了桌,招呼大家吃饭。
“化佛酒,好香。”小舒见江盛抱着个小坛坛儿倒酒,一丝酒香飘过,香。
“酒是陈的香,这化佛酒是八年前,我屋老爸在化佛酒坊打来窖陈起的。”董幺妹端起杯子敬大家。
“哦,酒是陈的香。”山椿说。
“就是,酒是越放越香,越陈越纯正,越陈越绵长。”江盛不愧是教语文的,说起来有板有眼。
“陈的香,陈的纯,陈的绵长。”山椿听了念念有词,心里一动,是不是可以让酒坊全力生产,然后把酒拿来存起呢。
这个问题得认真思考,生产量加大,成本会降低,可生产资金当然得多投入,还有,存酒的设备,存酒的窖池,存酒的安全,存酒的技术,这一第列问题如何解决呢。
山椿喝着酒,走了神。
“来哟,喝,八年的陈酒,真的香。”小舒说。
“嗨,想起那年,我们三个,买了董幺妹一瓶酒,在全乡都弄出了名,那酒还没这酒好喝。”山椿说。
“几个败家子,几口就喝一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一,想起都心痛。”董幺妹看着江盛一幅责备的口吻。
“哈哈哈,当时你应不心痛吧?”山椿说。
“我怎么不心痛?”董妹看着山椿。
“又没喝你的钱,再说你还把几年卖不掉的酒卖掉了不是。”山椿说。
“不是我的钱我也心痛啊,那可是八块钱哦,我工资才四十不到。”董幺妹还是心痛。
“那你现在该高兴了吧。”山椿又说。
“我现在有什么可高兴的?”董幺妹问。
“那瓶酒不是我们要喝,是有人要喝。有人呢是孔雀亮屏,想喝那瓶昂贵的酒引某些人注意。这不是成功了吗?你还不高兴?”山椿说。
“屁,本来注意着的,一看败家形像,打入另册。”董幺妹笑笑。
“那为什么又?”山椿盯着董幺妹和江盛看,似笑非笑。
“还不是有些人脸皮厚。”董幺妹鄙视了江盛一眼。
“脸皮厚,吃过够,美女怕秀夫。”小舒不着表情地说。
“你晓得个屁。”董幺妹冲了小舒一句。
“来,来,喝酒,喝酒。”江盛不好意思的想转移话题。
“我们当年三个败家子,现在就江盛成家了,我和樊韵还无望,看来还是得学江盛脸皮厚哈。”山椿继续取笑。
“你别扯那些,看我哪天给红娃子说几句不好听的,有些人怕是不好过哦。”董幺妹说。
“就是,对,有些人就是就是得让人管教一下。”山椿正疑惑董幺妹怎么知道,小舒又补了一句。
“你们?”山椿问。
“她们几个是一串串的。”小舒说。
“哦,那个郑君有消息吗?”山椿明白了,急忙岔开话题。
“郑君嫁了,小孩都有了,在云南那边。还算行吧。过几年就可以随军了。说是她老公也搞企业了。”董幺妹说。
“做企业,不是当兵吗?”山偆问。
“部队现在也兴办企业,说是他们军队办了企业,是君儿的老公在经营着一个厂,身份还是军官。”董幺妹说。
“哦,民办厂,官办厂,军队也办厂,还可以这样子操作?”山椿说。
“唉,人吧,命。这个韵哥儿人虽然帅气,能干,就是一个农字,就棒打鸳鸯了。”江盛叹了口气。
“怕不只是棒打韵哥儿吧”。董幺妹盯着江盛。
“别看着我,我是人家没看上我。韵哥儿是人家看上了,人家的老汉拿棒棒打散的吧。不就因为韵哥儿是一个农村户口吗?”江盛也不回避。
“那个韵哥儿现在如何了?”董幺妹问。
“是有人在问吗?”山椿说,暗里是想知道是不是郑大美女在关心樊韵。
“你管得。”董幺妹瞪了山椿一眼。
“还行,在成都一个国营建筑公司,混得还好,进了厂办,任团委书记了。前几天厂里来人考察了,要入党了。”山椿说。
“那解决城市户口没有?”董幺妹问。
“这个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山椿说。
“不是没那么容易,是没那可能。”小舒一口接过话题。
“唉,这个户口真是害死人。”董幺妹叹息一声。
“你两口子都是城市户口,你叹息什么?”山椿问。
“我为别人叹息不可以?”董幺妹看着山椿一脸的不屑。
“哦,明白了。”山椿说。
“明白什么了?”董幺妹问。
“初恋最难忘,是吧。”山椿说。
“就你懂。”董幺妹白了山椿一眼。
乡政府二楼会议室,山椿和陈书记,蒋毅乡长研究了乡财政的几个问题。
“山椿,听说要卖户口?”工作结束后,陈书记问山椿。
“哦,是的,我听田县长说了一下,最近很可能就要实施了。”山椿一听,就知道蒋毅已经给陈书记透露了。
“那你打算买不买?”陈书记笑笑。
“我就是还拿不定主意,陈书记,你觉得如何?”山椿说。
“这个户口的二元管理吧,确实把农村户口禁锢太多,城市户口有他许多的优越性,就形成了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的巨大差别,这个事实是不容否认的。也是我们国家的实际情况造成和产生的。说它是人为的也好,说它是政策的也好,都逃不过一个现实需要。”陈书记点了支烟吸着。
“陈书记的意思是当前卖户口也是现实需要吧。”山椿说。
“你娃脑子转得快,是这么回来。以前禁锢是现实需要,现在卖户口也是现实需要,如果今后放开二元管理也是现实需要。”陈书记说。
“哦,陈书记的意思是户口政策有可能放开?”山椿想起田良书记说的那些县里要卖户口的理由,和陈书记说的现实需要是一至的。
“放不放开我不知道,就是看现实需不需要的问题了。现实,就是得看我们国家改革开放的方向有不有变化,改革开放的力度大不大,改革开放的速度快还是慢。所以这现实需要是什么,现实需要的时间要求现在还不好说。”陈书记分析得十分有道理。
“那这户口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呢。”山椿问。
“这个,我和你的观点一样,看自己有用没用,还得看自己有钱没钱。”陈书记说。
“哦,那蒋乡长打定主意没有呢。”山椿心道蒋毅还真是什么都给陈书记说了。
“我决定了,买我一个人的,家里已把钱凑好了。”蒋毅说。
“哦,我还没想好,但,我一直没想清楚我买了有什么用处。”山椿说。
“为什么呢?”陈书记不解。
“我这状况,就不想那么多了,平淡过着吧。”山椿说,心里对这仕途之路没想法了。
“心里平静看得淡是对的,但也不要那么悲观。你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差了一点。不过,希望还是有的,你还年轻。”陈书记劝慰道。
“没事,把工作做好,平淡也是过。”山椿说。
“山椿,问你个事。”刘素英和她小弟一起来到山椿寝室。
“哦,我也有事要找你。”山椿说。
“哦,你有啥事找我?”刘素英说。
“一个是想问问你砖厂进度如何了,我最近到处跑,没去看。”山椿说。
“还行吧,再过段时间可以正式投产了。”刘素英说。
“哦,先前的进度还是快的,最近怎么有点慢了呢。”山椿说。
“哦,办个事真还不容易,麻烦多得很。一个一个的去解决,一手一脚都得我出面才行。”刘素英说着看了一眼她那小弟老公。
“哦,做一个事业呢,就是这个,只要顺利就行。开工了,最重要的是安全,然后就是技术,销售,还得注意与周边的和谐相处。”山椿也笑笑对刘素英的老公邱云说。
“没事儿,保证搞好。”邱云说。
“这个没问题,你自己的企业,也可以说是你自己的家业,当然得搞好。”山椿笑笑。
“我了解了一下,目前农村修房造屋的愿望多起来了,农民手里也有点钱了,看来这办砖厂的方向是没问题的,谢谢你的指点。”刘素英说。
“客气干吗?心中有想法,能变成现实,也让我有了一点成就感。另外呢,就是最近县上可能要卖户口,你自己考虑好,如果要买就把钱准备好。”山椿说。
“这个就是,我听蒋毅说了一下,就想再找你问一下。”刘素英说。
“事情就是那样,只是自己如何打算,自己有没有钱的事儿了。”山椿说。
“这个农村户口确实把我们卡得够,很多人,很多事都卡在这上面,可以说这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之间的差别左右了许许多多人的命运。我们祖祖辈辈都在为这跳出农门而挣扎,可一点也看不到希望。这买户口又是不是我们的一种希望呢?”刘素英心里对这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看得也十分清楚。
“那你们就好好的商量一下,决定买就准备钱吧。”山椿说。
“那你怎么打算?”刘素英问。
“我没想好,关键的我没钱。”山椿说。
“还想什么?”刘素英问。
“想,买对自己有不有用,这个代价值不值得付出。这个问题想不透,看不清。”山椿说。
“哦,也是,到底有不有用,确实不好说。”刘素英说。
“买个屁,一万五,哪去找?那么多钱,该做好多事了?用钱买户口,就是政府还想在我们农民身上整点钱。”邱云气鼓鼓地说了一句。
“话也不这么说,政府这也是现实需要,我们只看对自己有不有用,自愿的。”山椿明白了他俩口子思想没一致。
山椿带着梅红回家,本来想着全家人高兴一下,只是回到家里,看到妈妈兴致不高,只是看到梅红,妈妈露出了笑容,打过招呼,热情的对梅红嘘寒问暖。
山椿看出了妈妈不内心有不高兴的事,就把哥哥山川拉到傍边问。
“君姐的老公覃四哥死了。”山川低低的说了一声。
“哦,好久的事?”山椿一惊。
“十多天了。”山川说。
“我怎么不知道?”山椿问。
“君姐把后事处理好了,带着娃娃回来,才知道。”山川说。
“这样啊,君姐还没回去吧。”山椿说。
“应该是要在乡下住一段时间吧。她一个人,带着个小娃儿,怕是回去也难吧。”山川说。
“那我去看看君姐。”山椿说。
“去嘛,把君姐叫过来吃饭。山川,你也去,把二爷、乐队长,山火哥一起叫过来。”妈妈正和梅红说着话,见山椿要去看山君,就吩咐道。
“君姐。”山椿喊了一声,眼睛红红的。
“椿弟,回来了?哦,这是?”山君两眼浸着泪。
“哦,这是梅红,我女朋友。梅红,这是山君姐姐。”山椿介绍道。
“君姐好。”梅红打着招呼,把山君手里牵着的娃娃接过来逗着玩。
“椿弟今年快二十五了吧,该结婚了。”山君说。
“哦,还早,还没敢去见她妈老汉呢。”山椿说。
“为啥不去呢?”山君问。
“她家门坎高,怕进不去啊。”山椿看看梅红,梅家比章家条件到是好了不少,确实有些不对等。
“哦,城里人吧?城里和农村的差别是大,不过,我看这妹妹应该不是看重那些吧。”山君理解这城市和乡村的差距,却也相信眼前这姑娘。
“他自己心里有小久久,拿这城市乡下说事儿。”梅红笑笑。
“哦,他有啥小久久?给姐说,我批他。”山君笑着对梅红说。
“他心不定。”梅红也说不出个具体的,就只说山椿心不定。
“哦,这就是椿弟不对了,管他的,只要红妹妹心定,你就定心。”山君说。
“好的,过几天就去登下城市人家门,看我跨不跨得进。”山椿听了君姐的话,也打算要去上老丈人的家门了。
“相信你没问题,也相信红妹妹对你的真情,还相信红妹妹的家对你是欢迎的。”山君到是会说话,可自己当年为啥那么执着,那么崇拜那城市人呢。
“哦,我君姐给我壮胆,我就有信心了,是吧。梅红。”山椿笑着问梅红。
“当然,要是你到时怕,就先买一瓶郎酒喝了壮壮胆。”梅红笑笑,暗指三个宝器喝那八块一瓶酒的事儿。
“啊。”山椿明白在梅红面前,自己没有秘密了。
“勇敢点,我看好你们。”山君说。
“哦,好的。”山椿答应。
“君姐,四哥怎么就?”山椿问。
“他啊,你是知道的。身体本来就差,那肺病没得到根治,最近几年又劳累了些。”山君淡淡地说,悲伤已经过了。
“唉,你们面坊没请人啊?”山椿记得前次是嘱咐山君姐请个帮工找理面坊的。
“请了,可是吧,我一生孩子,他也不得不顶着干活儿啊。”山君说的也是事实,再请帮工,也得有主人在场吧。
“真是天不佑人啊。”山椿也为君姐伤感。
“啊,人嘛,都是命。当年为跳出农门,我奋斗,我挣扎,没希望 。我赌上我的青春我的身体,嫁个城里人,结果是个病秧秧,是个赌鬼。还得排着那看不到头的队去申请随夫农转非,连娃儿都不敢怀,怕他出生了,随了我还是个农村人。弟弟你帮了忙,把个赌鬼教育好了,也帮姐把城市户口解决了。姐才得以轻松,不再一个人扛着那面坊的活儿维持生活,也才敢怀了娃儿生了娃儿。可覃四娃却没了,这就是我的命吧。”山君说得虽然平淡,脸上却清泪两行。
“以后,怎么办?”山椿关心君姐今后的生活。
“生活还要继续,我想休息一下,调整一下,然后把娃娃放在章家湾乡下养着,我还得去经营我的面坊,那才是我的生计。无论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都得劳动为生,这就是城市人和农村人的平等之处吧。”山君现在比以前到是强悍了许多,女子本柔弱,为母则刚强吧。
“君姐,事情过了,你也别去想那么多。我就没觉得城里人在乡下人面前有什么优越。”梅红说。
“我只是没想到,我一心跳出农门,让我的儿子儿孙不再过农村人的生活,可现在,我的儿子还不得不在章家湾这农村里过农村人的日子。”君姐有些心酸。
“君姐,不要那么看问题,这是你的娘家,永远是你的家,儿子放在这里很好,也不会吃苦的。”山椿安慰着君姐。
“这个姐知道。”山君很是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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