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实当由兄来任（四）

　　首先，亢父县城能不能一举得下，尚是未知数，并又即使城得之后，史禹、史备兄弟也不一定会使绊子。其次，如果城能得下，史禹、史备兄弟又果真使绊子了的话，那也只能等到时再说。此节，却是无须现下便议。

　　乃於当晚，史禹、史备兄弟等坐吊篮入了城中。

　　——按县寺的规定，非是县寺吏员担负有公务者，比如向郡府求援之类的事情，其余人等，一概不允许尽出城中，更别说是大半夜的夜晚进城了，那更是不被允许，但史禹在当地的势力很大，负责城南守卫的县兵屯长又已“投附”了他，故是他遂得以夜半入城。

　　而於次日一早，曹幹率部拔营，开向一二十里外的亢父县城。

　　昨天，亢父城中就已获悉了曹幹部来攻亢父的消息，如史禹、史备兄弟所言，城中早是慌乱。

　　亢父县宰一整晚没睡着觉，闻报说曹幹部已经出了营地，杀来亢父县城，他惊慌失措。

　　县寺中最有智谋之称的是廷掾，县宰便赶紧请廷掾来见。

　　堂中两人见到。

　　县宰一双眼布满血丝，嘴角上起了个大泡。

　　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内火攻心，外火攻体，已是令他火气大旺。

　　他顾不上寒暄礼节，直接即开口问道：“廷掾公！大事不好矣。我刚接报，曹贼已引兵出营，来向我亢父县城！其昨日筑营之所，距我城区区一二十里，至迟下午，他率领的贼兵就将抵至我之城外。城中守御现还没有完备，向樊县、郡府求援的檄书，也是昨天才方送将出去，料之莫说郡府，便是樊县，估计也还没有看到我县的求援。城中民心大乱，现可该如何是好？”

　　廷掾答道：“曹贼来势汹汹，固是不可轻视，然以我愚见，县君亦不必太过紧张。”

　　“此话怎讲？廷掾公已有破贼之策？”

　　如前文所述，县寺的廷掾，类若郡府的督邮，平时有巡视各乡、监察各乡政事的工作，这个廷掾不但是本地人，又在任了廷掾后，常常下乡，四处巡走，对本县的地理形势，那是极为了解。他回答说道：“一则，我县城外四面，多低洼沼泽，不利於贼兵布阵攻我；二则，我城内现有守卒千人，曹贼所引之来犯我城的贼众若多，或许对我城的威胁性还会大些，然据昨日报称，曹贼此来犯我亢父，所带之兵马至多三四千数。以此三四千贼众，凭我城之地利，兼我城内现有之千人守卒，若我度之不差，我城短日内，必无危矣。”

　　“‘至多三四千数’？廷掾公，三四千贼数，你难道还觉着少？”

　　廷掾说道：“我城有地利，且兵法云，十倍围之，曹贼所率贼众，只三四千数，自是不算多。”

　　“廷掾公，曹贼不是一般的贼寇啊！其部贼众甚是悍勇，上次我县与樊县共援任城，两县兵马合计两千之多，却被他两日之间，悉数击破！据逃回来的县卒禀报，当时他所率之贼众，不过千余人之数，今其来犯我亢父，所率之众却达至三四千众！……这已实在是不少了啊！”

　　廷掾说道：“县君所言甚是。不过，曹贼部的贼众虽然悍勇，却甚残虐，在任城，荼毒士绅，杀害贤良，任贤者，任城之贤人长者也，无辜被害，我县士绅对此早是痛恨愤慨，就我所知，我城内之右姓各家，现皆因此已抱定了坚决抗击曹贼的决心！县君，现我城内众志成城，上下齐心，以我之城内之此同心协力，曹贼部纵是悍勇，何惧之有？”

　　“廷掾公此话倒是不错。则请教廷掾公，具体守城，可有计策？”

　　廷掾说道：“县君，我闻之，守城先守野。何不趁曹贼部尚未到我城外之机，择精勇一部，急出城外，占据险要以屯驻之？以此，既可将我城外地利优势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且城外、城中可成犄角之势，在下愚见，当是更能增多一些守住我城、等来援兵的把握！”

　　“还有别的计策么？”

　　廷掾说道：“曹贼是从东北方向来，我城外四面，亦唯独东面，沼泽比较少，较为利於贼众展开攻城阵型，因我料之，曹贼今犯我城，极有可能会选择东城墙为主攻方向。县君宜可加强东城墙的守御。此外，曹贼凶名在外，我县县兵前时不慎，曾败给他过一场，而下我县县兵，多是新募召到的兵卒，为激励士气，当曹贼部寇城的时候，窃以为，县君并宜亲临城头。”

　　“还有别计么？”

　　廷掾说道：“回县君的话，下吏暂时只想到了这几条。”

　　县宰低下头，摸着胡须，想了半晌，说道：“我县中现有之守卒仅才千人，又要一面守城，又要一面弹压城内，以防生乱，可用的兵力已是不足，再分兵出城的话？我恐力不能及。廷掾公之第一策虽好，不可用也。至於廷掾公的第二、第三策，也都很好，……好！便按廷掾公之此两策行之！”即与同在堂上的县尉商量，“尉君以为何如？”

　　县尉没有意见，表示同意。

　　按照本先的防御部署，四面城墙上驻守的县兵数目相差不大，皆是一百五十人上下。

　　亢父县兵现共有千人左右，四面城墙上的守卒共六百人，是六个屯，余下四百人，百人加上县寺、县尉寺、县丞寺的吏卒，负责城内的治安，三百人是预备队。

　　命令当时传下，分从南、北、西三面城墙上各调五十人，改去东城墙上守卫。

　　东城墙的守卒兵力增加到了三百人，其它三面城墙上的守卒兵力都减少到了百人。

　　县宰又和县尉、县丞分工。

　　县丞主责城内治安，县宰亲到东城墙上坐镇，县尉则负责其余三面城墙的防御任务。

　　期间，接连两道急报送至。

　　曹幹部义军的行军速度，超出了亢父的县宰预料，行军速度甚快，他们议定了守城事宜后的一个时辰，曹幹部义军距离亢父县城已只剩十余里远；未到中午，曹幹部义军已到城下。

　　坐东城墙上的城头远眺，亢父县宰看见，灰扑扑的一大片贼兵，如似潮水涌来。

　　最显眼的，是处在数千贼兵正中靠前位置的一面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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