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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其或设伏待我(二)


  昨晚一夜基本没怎么睡,王仓困得受不了,熬到中午,就着水,吃了些干饼,他正寻思找块干地睡上会儿,便在此时,洒出去的斥候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向他禀报:“大率,番侃出城了!”

  这斥候是他的旧部老贼,“大率”喊惯了口,因此虽然王仓现已投了刘昱,但在私下里称呼他的时候,这斥候仍然还是以“大率”相称。

  王仓愣了一下,睡意顿消,睁大了眼睛,说道:“番侃出城了?”

  这斥候应道:“是,大率,刚刚出城。”

  “他是往南边来的么?”

  斥候答道:“大率,正是往南边而来,走的就是这条官道。”

  “总共多少兵马?”

  斥候答道:“大率,小人远远的打望,他带的人得有个一千多,两千上下,他的将旗竖在队伍的中间,在后头跟了有几十辆、近百辆的辎重车。”

  “他娘的,还真被魏元这狗日的蒙对了!”王仓又惊又吓,脸都白了。

  ——魏元建议刘昱派王仓部昨晚来此埋伏,本意是为“欺负”王仓,说他是“蒙对”的半点不错。

  出城的番侃所部有一两千众,他的部曲只有三四百人,敌众我寡不说,湖陵中伏那一战,刘英部被被番侃杀的狼狈鼠窜,损失惨重,给王仓也造成了足够的心理阴影。

  他只觉胸口怦怦直跳,慌得腿都有点发软了,这可怎么办?

  只靠他一部来伏击,岂不是羊入虎口?可若是闻风就逃,刘英又势必饶不了他!

  王仓强自按下心神,又大骂了魏元几句,咬了咬牙,令这斥候说道:“你赶紧,现在就去找刘小郎,告诉他,番侃已经出城南下,最多半个时辰就到咱们的这块设伏之地。我会拼死阻击,把他拖住,但我兵少,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一两刻钟我也许能够拖住,时间一长,我拼上了我这条性命,也难以把他拖住了!请刘小郎快些率领主力过来,不可耽误,不可耽误!”

  斥候应诺,他知晓事情紧急,不敢耽搁,便就要走。

  王仓又把他拽住,叮咛嘱咐,说道:“你可一定要催刘小郎赶紧过来!咱部就四百来人,番侃足足带了一两千众,殷敢又是个悍将,咱打湖陵时候,就连薛度、李奇都不是殷敢的对手,只靠咱部这四百人,能把番侃拖住两刻钟,我都已是多说。你可务必要请刘校尉尽快赶来!”

  这斥候应道:“大率,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原话如实禀於刘校尉。”

  “好,好,你赶紧去吧!”

  等这斥候走后,王仓把他部中的小率们召集起来,下达命令,留了两百部曲在湖边埋伏,命令两个小率率领另外一二百人,到官道对面的田野间埋伏。

  几个小率面面相觑。

  一人说道:“大率,咱还真给他死战?番侃一两千人,咱咋打得过?咱的部曲可就剩这三四百儿郎了,要都战死了,死完了,咱可咋办?”

  王仓最早投到刘昱帐下时,部曲有个四五百人,跟着刘昱又打驺县、又打鲁县,前时又打公丘、湖陵,等等几场仗下来,他尽管每次都不是作战的战力,然其部曲亦损失了不少,刘昱虽然在招募了新兵之后,给他有所补充,但几次补充给他的部曲都是寥寥,现於下他的部曲只有这三四百人了,比他投刘昱前的部曲还要少些,如果真的损失太大,照刘昱的尿性,就算是再有给他补充,肯定补充的也不会多,——小率的担忧,其实也是王仓的担忧。

  可眼下的形势,却又迫使他不得不横下心来,相比部曲死完或者损失惨重之后,他们将会在刘昱帐下失去现有的地位,说到底,还是先避免刘英发怒,保住他们的人头要紧。

  他怒道:“刘小郎在湖陵城里吃了番侃的亏,他如今一门心思的想要报仇。若因咱没把番侃托住,而致使刘大率设伏此策不得用,刘小郎报不了仇,我等人头不保!现哪还顾得上日后?”

  几个小率没办法,只好应诺接令。

  那两个小率便领了一二百人,从湖边的芦苇丛里钻出来,去了官道对面的田间埋伏。

  日晒蚊咬之中,煎熬的等了大概有半个来时辰,遥遥望见北边道上,尘土扬起。

  王仓直起身子,从芦苇间把脑袋探出,手搭凉棚,仔细眺望。

  见那尘烟起处,正是有一支兵马在往这边行来。

  待其行之稍近,这中兵马中军位置打着的那面将旗上所写的字眼入目,王仓稍识得几个字,认将出来,其上所写的正是番侃的“番”字。也不知是日头晒的,还是紧张的,更大的可能是两者皆有,他满头大汗,口干舌燥,掉过头来,传下命令:“等他们再近点,咱就杀出去。”不愧是曾为一部贼首,倒也小有计谋,命令一个亲信的小率,“你领上十来人,不要跟着一块杀出,就在这芦苇丛间大喊大叫,把芦苇按倒,装作芦苇里头还有咱的更多伏兵。”

  这亲信小率问道:“大率,等他们再靠近点,咱就杀出去?不等他们的前队过去,咱再杀出?”

  常理言之,自是等敌人全部进入包围圈后,埋伏再起,才是“设伏”的正确战法,——唯有如此,才能达到全歼敌人的目的。王仓的部曲不足以把番侃部包围,没法等到番侃部“全部进入包围圈”后再战,但最起码也的确是应该先把番侃部的前队放过去,然后伏兵再起。不然的话,特别如果是按照王仓的命令来做的话,番侃部还没到至,他们就从埋伏地杀将出来,番侃部见到这样的情况,难道其还会前进?弄不好还会撤退!这样一来,埋伏不就白设了么?

  王仓怒道:“你是不是憨?咱才三四百儿郎,番侃一两千人,咱没有直接就撤,硬着头皮留下来,已经是拼上咱的性命了!你还等他前队过去,咱再打?若将他前队放过,咱再起伏,则等咱起伏以后,他的前队回转杀来,那是咱包围他,还是他包围咱?”

  这亲信小率说道:“是、是。可大率,若是不等放了他的前队过去,等他们再近一些,咱就起伏,不免打草惊蛇,倘使因此而将番侃吓走,刘小郎怪罪下来,怎么办?”

  “咱已经尽了力了,那也只能怪他,怪他为何不昨晚就全军到此埋伏!”王仓的心情很坏,情绪相当暴躁。

  这亲信小率不敢再做多说,唯唯应是。

  王仓命令下完,又将头从芦苇丛中探出,紧张地盯着从北边而来的番侃部。

  又等了将近一刻钟,番侃部的前队距离他们的设伏地点,已然只有两三里地。

  王仓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拔出刀来,鼓足了勇气,喝道:“儿郎们,大声的鼓噪起来,跟着老子杀!”踹了边上的几个部曲一脚,逼促着他们从芦苇丛中杀出去,自提着刀,引领这边的二百来部曲也奔将出去。

  王仓这边一发动,对面那两个小率领着伏在对面的一二百部曲也都杀出。

  两边共三四百人,冲过一段距离,汇聚於官道上,也没组什么阵型,乱糟糟的,挥舞着刀、矛、木棍等各类兵器,鼓噪着向两三里外的番侃部冲杀而去。

  王仓在亲兵的护从下,落在最后,一边催促着部曲往前跑,他一边紧张地观察对面番侃所部的动静,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瞅见殷敢或者别的什么军将骑上马,向他们冲锋,他掉头就跑。

  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分明看见,对面的番侃部的前队,在自己的伏兵从道两边杀出以后,便在官道上停下了前进,连带着番侃部中军、后队的部曲也都停了下来,而又在他们这两边的伏兵在官道上汇聚,合作一股,向番侃部开冲之后,番侃部的前队出现了骚乱,并很快的,骚乱波及到了后边,前队的兵士开始往后退,后边的部曲受到前队后退兵士的挤压,没多久番侃整部的队形大乱。

  王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惊吓尚存,惊喜泛出!

  他大呼小叫地喊道:“番侃定是没有料到这里有咱的伏兵,他们队形乱了!快,快,再往前冲!要能把他吓退,那是最好不过。”命令亲兵小率,“你别跟着我了,速去找刘小郎,报与刘小郎知晓,就说我奋不顾身,英勇进战,已将番侃部杀乱!番侃部现在正要撤逃。”

  这亲兵小率也是又惊又喜,忙不迭地应诺,转过身,迈开两腿,飞也似的往主力掩伏处奔去。

  刘英等主力掩伏的地方是一个乡里,距离王仓部现下所在的埋伏地点不远不近,也是半个时辰上下的路程。王仓的这亲兵小率闷着头,往南边狂奔了三四里地,碰上了正往埋伏地点赶来的刘英及其所率的主力部队。

  ……

  “你说什么?”

  王仓的这亲兵小率气喘吁吁,喘着粗气说道:“启禀刘校尉,番侃部已被我部打乱!我家王大……,王校尉正领我本部勇士,奋不顾身,勇猛进击!请校尉赶快过去!迟则番侃恐逃!”

  得了王仓派去给他报讯的那个斥候的禀报以后,刘英第一时间下达了集合的命令,但是因为他们掩伏的地方是村里,大部分的军吏,还有一些的兵士都是在村里中乡民的家里住着,集合起来不免费事,等到三部部曲在这个村里外集合完毕之时,已然是耽搁了些许时间,刘英也担心,只靠王仓部的那三四百人,不一定能把番侃部缠住,因是他带着集合完成的部队上路以后,他一再催促,乃於此此际,到了这里,碰上了王仓派来的这第二个给他报讯之人。

  且则,王仓的这亲兵小率还报给他的,还是一个他不太敢置信的消息,番侃部居然被王仓部给打乱了!刘英急声问道:“番侃部果真已乱?”

  王仓的这亲兵小率喘着气说道:“回校尉的话,番侃部确实已乱,这是小人亲眼所见!”

  刘英大喜,顾令左近军吏:“催促部曲,加快前行,务必不可失番侃走脱。”

  佼彊和魏元两人没在刘英身边,佼彊和他的部曲多是西防、郜成这一带的人,熟悉道路,行在前边,魏元部被刘英放在了后边,权做殿后。刘英又令人去给前面的佼彊和后边的魏元传令,命令他两部也都加快行速,不可贻误战机。佼彊部行之在前,刘英率本部居中,魏元部殿后,三部部曲,三千来人,在刘英的催促之下,撒开脚丫,往数里外的战场飞奔急行。

  时已过午,用后世时间,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

  正值一天中,天气最热之际。

  今天还没一点风,高悬的日头,如似个火球一般,便是快步走些距离,亦会汗水涔涔,况乎急行奔跑?刘英等少数军将有马骑,尚还好点,他三部中绝大部分的部曲哪有马骑?只能徒步奔行,汗出如流,顺着兵士们的下巴往下滴淌。官道两边绿树纹丝不动,枝叶低垂,好像是也被太阳晒得有气无力,不闻鸟叫,只有此起彼伏的蝉鸣,鸣叫的使奔行的兵士越加热躁。

  刘英犹嫌部曲跑得慢,举起马鞭,朝落后的兵士背上狠狠抽打,大声催骂:“快些!快些!”

  喊声、叫声、嚷声,从前头传来。

  刘英骑在马上,举目望之,遥见官道的前方尘土漫扬,番侃的将旗隐约已可瞧见,在番侃将旗的周围,便在这官道的上边和两边的野间,一群群的敌我兵士小如蚂蚁,正在战斗,——准确一点的说,是靠官道南边的王仓部,正在追赶官道北边的番侃部,番侃部真的是在溃逃!

  “快!快!再快些!再快些!不能被番侃逃回郜成县城!”刘英喜不自胜,催部疾进不止。

  再又往前赶了两三里地,前边的佼彊部已经与王仓部会合。佼彊部有个上千人,和王仓部的三四百部曲会合后,追击部队的规模得到了迅速的扩充,掀起的尘土更加漫扬矣。

  刘英命令边上的亲信军吏:“不能只在后头追!只在后头追,番侃有可能走脱。你带上一部精锐,……”马鞭前指,指向官道西边的田野,令道,“从田间穿过去,插到番侃部的后头,从他部后头发起进攻。你一定要把番侃部截下!待歼灭了番侃部,擒得番侃,我记你大功!”

  这个亲信军吏高声应诺,他也有马,便拨马到前面刘英本部军中的前队,招聚了二三百人,转下官道,到至田间,高一脚、低一脚的踩在坑坑洼洼的田间地上,拨开、压倒麦子,向正在撤退的番侃部的后队奔去。从刘英此处看去,这数百人就像是一支分开绿波前射的利箭!

  刘英遥望番侃的将旗,大笑说道:“番侃老贼,我看看你能逃去哪里!”

  得了佼彊部的加入,已知刘英率主力赶到,王仓勇气大增,刚才他虽然也有催部曲追赶,但毕竟他的兵少,没敢下劲追,他唯恐被番侃杀个回马枪,此时却是无甚顾虑了,他挥着刀,大声呼令,命令本部部曲提足了劲追。追约小半刻钟,终於追上了落荒而逃的番侃前队兵士!

  佼彊有马,追的比他更快。

  他追到时,佼彊带着几个骑马的亲兵,已经在砍杀番侃前队的兵士。

  王仓不甘示弱,亲引自己的亲兵,亦带头加进了追砍的行列。

  刘英还在后头不到两里的地方,眼见此状,看到番侃部前队的兵士无不抱头鼠窜,而番侃中军和后队的队形已然是乱得不成样子,他英气毕露,仗剑在手,奋然令道:“杀!杀!”

  前头的佼彊、王仓部部曲爆出一阵欢呼。

  却是番侃的将旗,在仓皇的逃跑中倒了!

  刘英没因此更加欢喜,反是一惊,哎呀!番侃将旗倒了?那还怎么找番侃?可千万别叫他趁乱跑了啊!刘英急令本部部曲和后边的魏元及其部部曲:“速追、速追!务要擒得番侃!”

  此时若从半空望下,可以看见,这一截的官道上,实已是蜂拥蚁簇,何止正在逃跑的番侃部的部曲已是大乱,后边追赶的佼彊、王仓、刘英,以至魏元部也都已是乱哄哄的,不成样了。

  忽然一支兵马,正於这时,伴随着突然响起的鼓声,从官道上魏元部的后边杀将过来!

  起初,刘英没有注意到这支兵马的突然出现。

  是他的一个亲兵最先听到了后头传来的鼓声,扭脸看后,这亲兵大惊失色,急忙地报与刘英。

  刘英回头,这才看到了这支兵马。

  “哪里来的兵?这是谁的部曲?……我阿兄给我派援兵了么?”刘英讶然。

  一骑从后边的魏元部中飞驰奔至,找见到刘英,马上骑士气急败坏地叫道:“校尉,是殷敢!”

  “甚么殷敢?”

  这骑士,刘英认得,是魏元弟弟魏康。魏康叫道:“后头来的这支贼兵,校尉,主将是殷敢!”

  “什么?殷敢?……他、他,他怎么从后边来的?”

  魏康说道:“回校尉的话,不知他为何从后边来。我家校尉令我请示校尉,怎么办?”

  “甚么怎么办?挡住!给我挡住他!”刘英心觉不妙,隐隐的一个念头浮上脑海,殷敢为何会从后边出现?难不成,他又中了番侃的计谋?适才的欢喜渐渐消失,他惊疑不定,但不管是不是又中了番侃之计,殷敢率部从后袭来,肯定是必须得先把他拦下才行,因而厉声令道。

  魏康接令,转马返回本部队中。

  见到魏元,魏康急将刘英的命令转禀。

  魏元却不似刘英那般惊愕,殷敢的突然率部从后杀出,固然也是他没有想到的,然他并无畏色,听完魏康转述的刘英命令,抄起长矛,拨转马头,喝令左右从骑:“跟我先冲一阵!”

  苑会连忙进言:“魏公,殷敢来势汹汹,我部队形已乱,以我愚见,宜当先勒部曲转向列阵,把阵列成以后,再做进战!”

  “殷敢部现距我部只四五里远,转眼就到,四五里地的功夫,你能约束部曲转向,把阵列好?阵没列成,殷敢就杀到了!只能先冲上一阵,遏住他的来势!”魏元命令魏康,说道,“阿弟,你与苟良留下,立刻组织部曲转向列阵。苑会,你个净出馊主意的狗日的,跟我冲殷敢!”

  魏康、苟良俱皆应诺。

  苑会亦应诺。

  魏元乃引苑会等数骑,从本部乱七八糟的队中出来,沿官道的边缘,逆向冲来的殷敢部杀去!

  好个魏元,诚然勇将!

  四五里地的距离,他和苑会等骑马,呼吸间即已掠过,前与殷敢部已是相遇!

  殷敢策马,正奔行在本部的最前。

  魏元大呼:“殷敢!日前湖陵城外一战,你惧与我斗,才交一合,你就逃窜!今日勿再逃走,来,来,来,你我酣斗一场,比比长短!”长矛挺出,拍马疾驰,奔殷敢刺去。

  殷敢兜马避开,觑准魏元脖颈,手中矛回手一刺。魏元反应得快,俯身就鞍,将之躲过。

  紧从殷敢的数骑驱马持矛,试图趁机将魏元围住。

  苑会那真是个大大的忠心之臣,急与随魏元而来的另外几骑,喊叫迎上,将他们分别拦住。

  魏元马转过来,脚跟轻点,催马提速,再度挺矛,杀向殷敢。

  殷敢心道:“却怎又碰上了这戆货?这货虽戆,是个硬茬子。我奉番公令,自后夹击刘英部贼,以溃败之,不可与这戆货久斗!”厉声骂道,“你以蕃县兵曹掾,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堕落从贼,前次我厌你毫无羞耻,不屑於你斗,你倒脸皮厚,今日又来!你是真无羞耻!”

  魏元上次已被他骂过一顿,闻言大怒,怒道:“休得伶牙俐齿,且来身斗!”

  两人交马,又是一合。

  殷敢马驰而出,回转过来,又大骂说道:“蕃县,是你乡梓,我闻之,刘贼攻陷蕃县以后,纵兵抢掠,无恶不作,你的乡亲朋党不知有多少惨死刘贼刀下!你不思为你乡亲、朋党报仇,反身在贼中,为刘贼卖命,认贼作父也者,正是你辈!你列祖列宗泉下有灵,岂不以你为羞?”

  魏元怒不可遏,拍马挺矛,又刺一矛。

  殷敢避开,三度大骂:“大丈夫生世间,上报君恩,光宗耀祖,下保乡里,爱护宗党,乃不愧此身!若你辈者,生为宗党、乡民愤恨,千人所指,死为祖宗蒙羞,何有面目为人?”

  魏元气的双目喷火,嘶吼大叫,马至又刺。被殷敢接连的痛骂之下,——说实话,殷敢真也都骂到了他的痛处,他已是暴怒上头,判断和反应都已不足,这一矛刺出时,他只顾着用力了,忽视了对坐骑的驾驭,殷敢看到便宜,再次闪开他刺来的矛,两马交过时,长矛下拍,打到了他坐骑的后腿上。这一打,力大势沉,魏元的坐骑吃痛,往上一耸,把魏元抛落下马!

  殷敢回马,冲着魏元露出在甲外的脖子,矛向下刺!

  亏得苑会一直在分神关注魏元、殷敢这边的战斗,魏元落马当时,苑会就摆脱了对面的骑卒,及时地救援到来,间不容发间横矛挑起,挡住了殷敢的这一矛!乃才魏元未有命丧当场!

  虽是未死,苑会和纷纷脱战,回来救援魏元的其余那几骑拼命将他抢到道边后,殷敢等的前边,却已是再无人拦阻!

  殷敢不贪人头,他没有去追杀魏元,抓住时机,麾军直进!

  魏康、苟良还没有把本部的阻击阵型列好,大部分的本部部曲都还是乱糟糟的一团,如何能挡住殷敢?不多时,即被殷敢部杀散。殷敢率引本部,继续前冲。刘英部接着也被冲散。本在逃跑的番侃部,番侃的将旗重新竖起,其前队部曲仍然是在逃跑,然番侃的后队中却是转出了两队弓弩手,向着佼彊、王仓部的部曲箭矢齐射,随之,从其中军,又转出了一队甲士,在箭矢、弩矢的掩护下,逼开逃跑的番侃前队部曲,持矛、持刀,杀向了佼彊、王仓部!

  刘英、佼彊、王仓各部部曲的队形本来就也都已大乱,半点防备也无的状态下,骤然受到殷敢、番侃两部这样的前后夹击,仅仅只是做了稍顷的抵抗,便即溃不成军,分散四逃。

  直到在亲兵们的拼死保护下,逃出了十几里远,刘英失魂落魄之余,仍还没有想通。

  殷敢部,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为什么会从魏元部的后边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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