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变动
堂外声音再起，不知从哪一方传来的声音，“王大人说的对，我们都是秦王殿下的子民！”
“对，让王大人审！”
知州和周府管家都黑了脸，想必到此时他们才清楚，为何大清早王不二要闹出那般大的动静，引得百姓跟随，就是在等这一刻。
王不二当然大方承认，审案，不就是审给人民看的？给他们看，天理昭昭，法理昭昭。
她勾起一抹笑，问知州，“大人，我现在能审……”
“大人！”她的话突然被南吹梦打断。
南吹梦垂着头，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她说，“草民，不告了。”
王不二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只管说，我为你做主。”
南吹梦拜了拜，再次说，“草民，不告了。”
门外一片唏嘘声，王不二在那一瞬也卡了壳。
周府管家倒是大笑出声，“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
知州拉下王不二，坐上那个位置。惊堂木响，一场戏唱了又唱。
王不二皱眉，“姑娘可要想清楚，此案你是受害者。”
南吹梦抿了抿唇，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沉冤昭雪，不是受害人的心愿吗？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受害人临时反水？
是权势吗？不对，整个益州没有权势大过秦王的人。
那是金钱？也不对，南吹梦作为益州第一青楼倚仙楼极受欢迎的伶人，不可能缺钱。
除非……有大利益。
她反应过来，这个案子，本身是个大网。
审不审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周府想要什么？南吹梦想要什么？以及，官府想要什么？
王不二默默退出去，到此地步，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无意识在街上游走。直到看到秦王府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仍在瓦当下的阴影里。
这才过几天？原来她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正门大开，她这才注意到江景和一身利落短打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
王不二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了一件失败的事，她以她固有的思维，揣测古人的思维。
她叹了口气。
王不二前二十几年，严格来说没经历过什么真正复杂的社会环境。虽然父母去的早，但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祖父。
死磕王家的各种传承辛苦，但那毕竟是脱离复杂社会和人性的纯学习环境。
学医辛苦，可她却遇到一个德高望重的恩师，学了一身本事。就连游医，最开始都是师父带着，师父医术高，大家都敬重，她也收到不知道多少善意。后来她一个人去，虽说开始也有不信任，但干他们这一行的，上手一摸脉，只要能说出来一两条对，患者都觉得这个医生虽然年轻，但还行。
游医给药又不收钱，人人都说遇到活菩萨。
她好像，没有经历过特别复杂的人性。
也许这一场穿越，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人又不能永远单纯。
她走到江景和跟前，向他行了个大礼，“殿下，卑职恐怕给您添麻烦了。”
江景和什么也没问，把大手放在她头顶拍了拍，“天地本不全，人力有不及。剩下的事，本王来处理。”
另一边，南吹梦站在周府管家面前，面无表情，哪还有半分可怜，“你们说的，只要我放弃报案，州牧大人就把我送进秦王府。”
周府管家猥琐一笑，“小娘子，怎么这么执着呢，来我周府不好吗？保管你每天，欲，仙，欲，死。”
南吹梦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嫌恶道:“我只问，是不是。”
“哼，不识抬举。州牧大人马上送你去秦王府。记得你的任务。”说完，拂袖而去。
南吹梦捂着脸，下一瞬，一道清灵又有些癫狂的笑声传出来。
公道，她才不需要呢？她要，荣华富贵，万人之上。
周府管家吓得一个踉跄，疯婆子。
夕阳斜照着南山小苑，王不二默写完一沓药方，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这时，有人敲响南山小苑的门。
“王先生，王爷请您去正厅。”
这个时候？
王不二看看天色，夕阳即将西下，不久即要陷入夜的世界。
她思衬着，是什么大事一夜都等不了，还与她有关？
放下笔墨，又拿镇尺压好药方，王不二便匆匆往正厅去。
此时厅内气氛着实奇怪，江景和坐在主位上，不紧不慢，泰然自若。
正中央站着一位绝色女子和一个极不打眼的棕色布杉的老仆。一言不发，就那样尴尬的站着，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审判。老仆几次三番想要说什么，双手一合抱，正欲开口，江景和便伸手示意他闭嘴。
最门口，是两个拿着刀剑的冷脸侍卫，利刃出鞘，挡在门口。
王不二远远瞧着这样的情景，眉心狠狠一跳，这是出什么大事？江景和的亲卫都提着剑挡在门口？
等到走进门口，她终于看清，厅内，一派凝重。不对，她的视线从江景和扫到中央站着的人身上。南吹梦？为什么这时候她会在王府？
侍卫把剑收进鞘，等王不二跨过门槛。
主位上的江景和招呼她过去坐。顶着四方不明所以的复杂目光，王不二僵硬地坐下。
江景和一挥手，老仆憋屈开口:“州牧大人说了，秦王殿下想要为这位娘子申案，想必是极有兴趣的，大人不愿夺人所好，这便把她买下来送给王爷了。”
江景和捻了一下茶杯，轻嗤，“钱忠廉政绩平平，这些旁门左道上倒是精通。”
王不二眼观鼻鼻观心，她知道，这是在给她收拾烂摊子。
也确实惊叹于这些政治家的心黑。秦王和州牧向来不对付，这时候送人过来，是个人都知道不对劲，但……正如老仆所言，要给南吹梦申冤的，虽然是她王不二，但旁人都只会把这笔账算在江景和头上。
今日若是拒绝了，只要出去宣传宣传，明日秦王殿下就能变成一个敢做不敢当，抛弃可怜女子的负心汉。
阳谋罢了。
王不二脑中飞速想着对策。
老仆倒是讪讪不应声，秦王能说州牧大人不行，但他可不敢应和。
“王先生想救的人，你如何看。”江景和将话头抛到她身上。
王不二和江景和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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