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非完璧之身
“皓雪妹妹，此事事关你的闺誉，你自己决定。”
慕锦月等了半晌，见朱皓雪始终不发一言，便主动开口。
“锦月姐姐，我……我有话想对你说，可不可以请他们出去……”
“皓雪姑娘，你这便错了。方才我男人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你既然说我男人误诊，又拒绝府外郎中为你诊脉，便该说出个缘由来才是。如此避开众人的做法，只会让咱们各种猜测，流言越传越凶，对姑娘的名声可没什么好处。”
还未等慕锦月发言，李嫂便抢先说道。
“皓雪妹妹，我觉得李嫂说的有理。如今在场之人众多，若大家私下揣度，想必此事会传得不成样子，只怕对妹妹清誉有损。”
慕锦月假装看不到朱皓雪面上的羞愤之色，面色真诚地说道。
“对对，大小姐说的是！皓雪姑娘有什么话说便是，我们保证不外传就是了！”
李嫂见慕锦月赞同自己，气势更涨了几分，此时又出言催促道。
朱皓雪见此番已是躲不过，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我……我确实已非完璧之身……”
话音未落，只听得在场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朱皓雪又羞又恼，忍不住起身对着慕锦月又跪了下去。
“我……我十日前从乡里启程来盛安城，路上……路上遇到一伙土匪，被他们强抢了回去，毁了清白……”
朱皓雪伏身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我被……被他们强暴之后，原本已经决定不活了，一头撞死一了百了，但想到母亲临终之时希望我好好活下去，这才坚持了下来。”
“我趁着那波土匪下山抢劫，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一路乞讨，才来到了京城。锦月姐姐，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说谎，只是……只是……”
慕锦月不待她说完，便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皓雪妹妹快别说了，我明白……妹妹受苦了。”
慕锦月抚着朱皓雪的背安慰道。
安慰了朱皓雪后，慕锦月又转向偏厅内的众人，面色严肃地说道：“今日之事，所有人不得外传，若是谁传了出去，我绝不会轻饶。”
“妹妹就留在侯府，你放心，以后侯府会护住你，定不会再让你遭受磨难。”
朱皓雪听了，心内略微放松，又抽噎着行礼道：“谢谢姐姐收留，姐姐留我在身边做个使唤丫头就好，雪儿什么都会做。”
“那怎么好，以父亲与茂叔的情义，怎么可能让妹妹做府中的丫鬟呢！”慕锦月面上满是不赞同。
“我一个孤女，没见过什么世面，锦月姐姐肯收留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里敢奢望更多……”
朱皓雪柔柔弱弱地说道，姿态楚楚可怜。
她这话头留的巧妙，一般的闺阁小姐生性纯良，想必会接着她的话头说些安慰的话，并给她不错的安置。
“既然妹妹坚持，姐姐也不好强迫妹妹，那妹妹便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大丫鬟吧，明日一早我便回了母亲去。”
慕锦月望着朱皓雪面色一派温柔，干脆地回应道。
朱皓雪闻言却是一愣，原本执了手帕作势擦泪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
她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慕锦月竟不接她的话头，真的让她做个丫鬟？
但见慕锦月神色坦然且面带亲近之意，朱皓雪一时也不好改口，便只能悻悻作罢。
慕锦月将朱皓雪带回了听竹苑，又交代春枝春桃安顿好她，这才着人备水洗漱，准备休息。
待收拾齐整后，慕锦月躺在榻上，却毫无睡意。
回想起前世朱皓雪入府后的种种，慕锦月不禁暗暗咬紧了牙根。
朱皓雪留在侯府后，因表现得聪明伶俐，且一副柔弱姿态，很得父亲母亲喜爱。
可谁承想，就是慕候与赵氏多般照顾、真心疼爱的朱皓雪，前世在皇上下旨软禁侯府众人之时，突然从侯府众人中冲到带队前来宣旨抄家的将士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慕候无耻好色、不配为人，表面上是将她收为义女，实际上却是将她圈禁于府上亵玩蹂躏，致她身怀有孕，还威胁她若说出去必取她性命。
朱皓雪跪地哭诉声如泣血，神色悲怆满目凄然，那绝望之情不似作伪，瞬间便取信了大部分人。
她甚至趁人不备，羞愤欲绝地欲寻短见，在撞到了侯府门柱之时才堪堪被旁人拉住，额头已擦伤，血流满面。
经过医者现场诊脉，确认朱皓雪确实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
原本还深信慕候为人、对她所言有所怀疑的众人，此时终于相信慕候是一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再看向慕候时，面上的表情已由尊敬转为了厌恶。
若说前世一个月后皇帝下旨将侯府满门抄斩只是杀人，朱皓雪此举，却是诛心。
慕锦月至今还记得，当日母亲听了朱皓雪哭诉后竟信了，几乎瘫倒在地，看向慕候的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之色。
而父亲堂堂一届统帅，磊落洒脱、铁骨铮铮的汉子，从始至终未辩解一句，只看着朱皓雪，目光由最初的震惊逐渐转变为心痛和失望。
此事第二日便在京城传开，威远侯一夜之间名声扫地、民心尽失，更是被军中曾视他为战神的将士们纷纷唾弃。
后来慕锦月仔细回想便明白，从朱皓雪的出现开始，便是有人为威远侯府做的一个局。
从她府前哭跪引得众人猜疑议论，到抄家当日揭发寻死，她精心算计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瓦解了楚侯的声望。
若说楚侯战败后被诬通敌叛国，凭借累积的军功与军心民心挣得一点生机也未可知，朱皓雪此举，便是将这一丝生机彻底阻断。
慕锦月推断，朱皓雪前世必是与人合谋或为人利用，才入府潜藏，待时机成熟陷害父亲。
既然前世侯府被抄家那日她真的怀有身孕，那么很可能，她入府时便已不是完璧之身。
于是慕锦月便赌了一把，在偏厅接触朱皓雪时使了些手段，先是暗中用金针刺穴让她短暂昏厥，后又用药粉短暂地制造她身患带下之症、纵欲过度的假象，没想到果然赌对了。
想起朱皓雪被逼当众承认她非完璧之身的难堪，及李嫂快人快语的刁难，慕锦月心内微微畅快了些许。
慕锦月确信，以李嫂快言快语的性格，及她和府上众人的关系，不出三日，朱皓雪失了清白之事便会在府内传的人尽皆知。
这边是慕锦月让春桃请李嫂与李府医一起前来的目的。
细细想来，朱皓雪委身的，很有可能是此事的幕后黑手，或者是知情之人。
如今既已知道她包藏祸心，慕锦月仍将她留在侯府，也不过是是为了监视其言行更加方便。
只要她潜伏在侯府有所图谋，势必会有所行动，便有机会揪出她背后之人。
…
第二日一早，慕锦月便带了朱皓雪去拜见赵氏。
赵氏倒是格外喜欢这个柔弱乖巧的姑娘，且因着夫君慕候与朱皓雪父亲的旧交缘故，对她格外多了一丝疼惜。
听慕锦月说留了朱皓雪在身边做大丫鬟，赵氏握着朱皓雪的手眉头一蹙，面上立时现了不悦的神色。
“胡闹，雪儿孤身一人，千里迢迢来投奔我侯府，怎可做一个下人？”
朱皓雪听闻赵氏所言，正中其下怀，便假意悲痛垂泪，却并不开口。
“母亲有所不知，女儿本想将皓雪妹妹以客人的名义留下，让她客居府上，或者母亲喜欢，收为义女也并非不可。但是……皓雪妹妹来的路上……遭遇了歹人，失了清白之身。”
慕锦月并不理会赵氏、朱皓雪及屋内众人瞬间剧变的脸色，犹自神色自若地说道。
“为着侯府的名声着想，留皓雪妹妹作为客人或义女，怕是不行了。且妹妹昨日再三请求，要求留做下人，女儿想着，若是如此也好，免得府里的人背后议论妹妹不顾廉耻、攀附权贵，反倒会让妹妹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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