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认错
待慕锦月随着慕候来到了书房之中,父女两人屏退了左右,便谈起了方才发生之事。
于是慕锦月便也并不隐瞒,将自己的谋划一一告知慕候。
期间慕候看着慕锦月,始终安静认真地聆听,眸中满是欣慰与赞赏之色。
当慕候得知,朱皓雪方才的异常竟是因为慕锦月在为她诊治之时,伺机对她下了致幻的毒“幻灵散”,这才使得朱皓雪神志不清之下,将雍王的谋划抖了个尽,不由得对慕锦月的医毒之术更是刮目相看。
当慕锦月终于将应对今日之事的所有谋划讲完,已经是近一个时辰之后。
慕候沉吟了良久后,却蓦然抬眸看着慕锦月,眸色肃然地问道:“月儿,霜儿……是否与雍王有关?”
慕锦月听闻此言不由得便是一愣。
“依照月儿所言,月儿先前所做的一切谋划,无论是朱皓雪的出现,还是那匣子于密信被搜出,或是月儿恰巧遇到我等、揭露朱皓雪来到府上的经过,均是有的放矢。”
慕候此刻仍是面色肃然地看着慕锦月道。
“那么,月儿特意在那匣子的密信中假借雍王的口吻,提到让朱皓雪伺机引诱霜儿、以为雍王所用,想必……也不是随意为之,而是另有深意。”
“为父方才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唯一说得过去的解释,便是月儿特意在那信上提到此事,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
“为父猜测,月儿是想借由今日之事敲打雍王,让他行事有所顾忌,日后不会借机将此事翻将出来,此为其一。”
“即便是日后雍王贼心不死,仍想利用霜儿大作文章,但众人既然知道了此信中内容,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于他,此为其二。”
“所以,月儿,你告诉为父,霜儿……可是与雍王有所牵扯?”
慕候言罢,便牢牢地盯着慕锦月,眸中满是沉重之色。
慕锦月见慕候如此神色,心内不由得叹了口气。
慕候方才的猜测,的确是毫无偏差。
慕锦月特意在那伪造的、雍王写给朱皓雪的信中提到要引诱慕秋霜,的确是为了让雍王有所顾忌,以免日后他会拿与慕秋霜的私情做文章,给威远侯府抹黑。也是为了提防日后若雍王的确无所顾忌,将此事重提了出来,众人也会因今日这信上所写,而对他所言有所怀疑。
只是她想不到,慕候竟然如此睿智,单凭寥寥数语,便推测出了她的用意。
“父亲睿智,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慕锦月看着慕候道。“霜儿……的确与雍王有所牵扯。”
慕锦月的回答是在慕候的意料之中的,但当他真的亲耳听到慕锦月此言,仍是一时气血翻涌,不由得狠狠攥紧了拳头。
事已至此,慕锦月索性便也不再隐瞒,将慕秋霜与雍王之间的私会一五一十地坦然相告。
待到慕锦月说完,慕候由于强压着怒气已是面色紫红,宽阔的胸膛不住地剧烈起伏。
“好,很好……这就是……我慕恒远教出的女儿……”
战场上那般铁骨铮铮的将军,即便是受了再重的伤也不会皱一皱眉头,此刻周身却都在微微发抖。
慕锦月看着慕候此刻强忍着怒意的神情,不由得心内一疼。
她站起身径自行至慕候桌案之前,便微微提起裙摆跪了下去。
“月儿,你这是做什么?”
原本沉浸在汹涌怒意中的慕候被慕锦月的动作一惊,此时忙起身大步行至慕锦月身旁,欲将她扶起。
“快起来!”
“父亲,月儿有错,请父亲责罚。”慕锦月不肯起身,仍跪在地上沉声道。
慕候欲扶起慕锦月的动作便是一凝。
“父亲,月儿有错。”
“月儿发现了霜儿与雍王私下往来,却并未加以阻止,而是听之任之,此为错一。”慕锦月挺直着脊背跪在地上,沉声道。
“月儿知道此事,却隐瞒了父亲并未坦诚告知,此为错二。”
“锦月对手足未能互帮互助,对尊长未能坦诚相告,月儿有违侯府家规,还请父亲责罚。”
慕候听闻了慕锦月所言,半晌之后,这才叹息了一声,伸手将慕锦月扶了起来。
“月儿,若是这么说,为父的过错,要比月儿严重得多。”
慕候此刻面上已全无怒意,竟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此刻神色怆然地道。
“为父久在边关,对府上向来无暇顾及,未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未能教育好霜儿。”
“为父知道,月儿肩上担负着整个威远侯府,这般费尽心思地与雍王周旋,已是倾尽全力,为父……如何还能要求你做得尽善尽美?”
慕锦月听闻了慕候此言,此刻只觉得心中一轻,眼眶立时便红了。
平心而论,她未将此事告知慕候,既是怕慕候冲动之下打草惊蛇,但更怕慕候会认为她性情凉薄,会因她未及时对慕秋霜施以援手而失望。
她不在意他人如何看她,但她却是真心尊重崇敬慕候,也是真的在意慕候的想法。
“为父知道,月儿在发现了霜儿与雍王的……私情后,未立时制止,是因为以霜儿的性子怕是会拒不相信,反而打草惊蛇,引得雍王提早动手。”
慕候此刻拍了拍慕锦月的发顶,感慨道。
“为父也明白,月儿未在为父回京后第一时间告知为父,是怕为父一时气愤之下无法接受,会不管不顾地直接去找雍王拼了。”
慕候此刻看着慕锦月,正色道:“月儿,你并未做错什么。”
“月儿独自苦苦支撑,已是辛苦至极,便不要再将所有错处……都归咎自身了。”
“若要说错,也是霜儿她……不知廉耻,咎由自取。”
“月儿今日此举,已经是尽了全力保全霜儿的名声了,为父明白。”
“月儿做得很好,为父……很是感激。”
“父亲……”慕锦月听闻了慕候此言,忍了又忍了泪水终是未能忍住,瞬时便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簌簌落了下来。
“月儿莫要伤心。”
慕候见慕锦月流泪,此刻满是怜惜地擦了擦她面上的泪珠,而后又拍了拍她的发顶。
“月儿今日可谓是算无遗策,为父很是欣慰。霜儿的事,为父会处置好。”
“如今……便看显王审的如何,皇上又将如何处置了。”
…
“如今……便看显王审的如何,皇上又将如何处置了。”
待夜间楚凌夜又趁着夜色偷偷翻入了听竹苑,慕锦月将今日之事如实相告之时,楚凌夜微蹙着眉,也是似慕候一般如此道。
今日慕锦月欲行之事提前并未隐瞒楚凌夜,他整整一日均是如坐针毡,心内担忧不已。
即便按慕锦月所言,此番是在侯府之内,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还有文王与慕候等人在场,雍王即便再嚣张,也不敢公然对她如何,但楚凌夜还是忧心不已。
于是天才刚刚渐黑,便迫不及待地摸进了听竹苑中来。
若不是让他亲眼看到慕锦月平安无事,他总是无法安心。
“恐怕,显王审不出什么,皇上……也不会对雍王严加处罚。”慕锦月此刻坐于软榻之上,淡然道。
“月儿这么认为?”楚凌夜此刻微微侧头看向慕锦月,俊朗无俦的面上带了一丝温软的笑意道。
“阿夜不也是如此认为吗。”慕锦月也是浅笑着道。
两人如今心意相通,慕锦月几乎不必费心去猜,便能明白楚凌夜心中所想。
楚凌夜听闻此言,面上笑意更深,不由得起身坐到了慕锦月的身旁,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
“没错,我也如此认为。”慕锦月面上的笑意淡了些许,醇声道。
“此番无论朱皓雪是否招认,招认了多少,只怕以皇上极为护短的性情,也绝不会因为一个臣子而废弃了他极为心爱的儿子,哪怕这臣子再战功卓著,哪怕这儿子……再混账不堪。”
“只要不涉及到皇上的底线,哪怕知道雍王此举是涉及党争,皇上也绝不会过于怪罪。”
“自然,皇上极为重视声誉,也不会毫无表示,只怕此事最终便会以雍王被寻个由头略施惩戒,就此糊弄过去。”
“嗯。”楚凌夜一番话说出了慕锦月心中所想,慕锦月此刻也是点头应道。
“况且,朱皓雪未必能活到受审之时。”
楚凌夜听闻慕锦月此言,也是想到了慕锦月那日所说的、雍王为日月阁尊主一事,此时心下烦闷,不由得蹙了蹙眉。
“罢了,左右我们也并未想过可以借由此事一举扳倒雍王。”楚凌夜道。
“如今总算解了威远侯府当前的危机,让雍王无法再利用朱皓雪与慕秋霜生事,也算是达成你我所愿。”
说到此处,楚凌夜轮廓分明的面上划过一丝冷意。
“若不是顾忌着皇上,怕会波及威远侯府与镇南侯府,我真想……直接要了雍王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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