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顺应本心
“锦月妹妹，快过来。”
无怜此时也看到了慕锦月，满面笑意地对她招手。
慕锦月含笑上前，撩起裙摆便在无怜的身边坐了。
两人面前放了一个小几，几上摆了几样精致的点心与一套茶盏。
无怜亲自为慕锦月斟了茶，然后才又斜斜地倚坐下去。
“妹妹可喜欢这山谷春色？”
无怜此时执着酒杯，白皙的面颊上有一丝微红之意，一双桃花眸中水波荡漾。
“姐姐是如何寻得了如此宝地？此地不仅隐秘，且景色如此绝美。眼下这谷中百花盛开的美景，胜过锦月曾看过的任何春色。”
慕锦月看着面前美景感叹道。
前世，无怜并未带自己来过这处宅子，更没有见过此间美景。
“这宅子是我近日新得的，我猜妹妹定会喜欢此处，今日便特地叫了妹妹前来观赏散心。”
“此处不仅风景甚好，且与世隔绝，地处隐蔽，只能通过方才宅子花园的暗门进入，外人是无法发现的，很是静谧。”
“不仅适合观景，更适合藏身。”无怜唇角扯开一抹笑意，甚是娇媚动人。
“过几日我便要在这花谷中搭一间屋子，这样便可日日与花为伴，卧花而眠，岂不美妙。”
慕锦月此时微笑着看无怜眉目含笑的模样，并未答话。
她认识的无怜，一直便是这般。执行任务之时风姿妖娆且冷血绝情，平日里却是性情纯然，洒脱畅意。
“妹妹近日可好？”
“锦月很好。多谢姐姐挂念。”
无怜执着酒杯，侧头看了看慕锦月，娥眉一挑间便是万种风情。“果真吗？”
“近日我听了些传言，似乎尚书府的千金与妹妹有些龉龃。妹妹端庄知礼，那徐二姑娘竟敢如此作践于你，可要姐姐替你教训她？”
慕锦月听闻无怜此言只觉心内一暖。
无怜果然未变，还是那个护住自己、宠着自己的无怜。
即便今世两人并无前世那些渊源，且算起来今日才是第二次见面，她仍是真心将自己当做妹妹一般关怀照顾。
“姐姐不必忧心，妹妹自己可以应付。虽说是有些过节，但她如今也算自食恶果，想必之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看着无怜此时似是万般洒脱地执壶畅饮，慕锦月却只觉得心内一酸。
前世无怜也是这般，整日酒不离手，慕锦月虽从未见她醉过，但总觉得她有什么苦楚未曾言说。
前世慕锦月便曾问过无怜，甚至因担心她过饮伤身，想以药物助她戒了酒，但均是未果。
“姐姐为何如此喜欢饮酒？”
“自然是因为，酒能消千愁啊。”无怜看着慕锦月笑了笑。
“酒能消愁，却也伤身。”
慕锦月看着无怜，正色道：“姐姐有何忧愁，可否说给锦月一听，兴许，妹妹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都是些陈年旧事，妹妹不必挂怀。”无怜目光略有躲闪，言语间并不看慕锦月。她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话锋一转。
“妹妹对这镇南侯府的楚二公子，可有情意？”
“姐姐为何这样问？”
慕锦月明白无怜对于心中的苦楚并不想多言，但乍然听到她这般发问，心中还是忍不住一跳。
“我想，这楚二公子，应是倾慕于你吧。”
无怜执着酒杯眸中含笑地看向慕锦月。“那尚书府的千金污蔑你与楚二公子有私情之事，一日之间便传的沸沸扬扬，自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出去的，这位有心之人，想必是楚二公子了。”
“楚二公子若是对你无意，这种传言于他并无什么损伤，一笑置之便是，何必亲自下场，又是驳斥尚书府千金，又是当街怒斥徐尚书。怎么看，这楚二公子的一番动作都是在为你正名。”
慕锦月一时无言以对，面上忍不住便是一红。
她默默了一瞬，终是压下了心中的千般情绪：“姐姐，锦月当下还无暇考虑情爱之事。”
无怜看着慕锦月此时面色冷肃的模样，竟含笑上前，很是亲昵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妹妹方才说，还无暇考虑，那便不是对这楚二公子无意，而是不敢对其有意了。”
见慕锦月仍是低垂着眸子，无怜满是宠溺地笑了笑：“妹妹，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姐姐便托大一番，如今有一言相赠。”
“人活一世，总会有许多的不可为，不得已，莫要到了最后，均变成来不及。”
无怜的眸光幽远，不辨喜悲，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很多事若是无法抉择，便问清你的内心，若内心告知你想要，便放手去做，莫要等到彻底失去之后，追悔不及。”
“姐姐希望你不要囿于当下的任何困境，而放弃倾听内心的声音。凡事皆尽力而为，顺应本心便好。”
慕锦月听了无怜的一番话，此时心内也是深受触动。
无怜说，顺应本心。
那日，楚凌夜在对自己表明心意之时，也曾说，希望自己顺应本心。
可自己重活一世，肩上背负的是整个威远侯府的生死命运，也许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满盘皆输。
此番境遇之下，自己几乎是步步为营，每进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若要顺应本心，真的太难了。
慕锦月此时看着面前的花海，心下已没了方才的惬意自在，而满是沉重。
无怜此时看着慕锦月眉眉头紧锁，似有万般心事，也不由得一改方才的畅意和潇洒，面上神色无比郑重。
“锦月妹妹，日后若是遇到任何困难，需要姐姐相助，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姐姐，明白吗？”
慕锦月看着面色郑重的无怜，凤眸中泛起了湿意。
“姐姐以后便叫我月儿可好？姐姐之言，月儿定谨记于心。”
月儿，是无怜前世惯常叫自己的。
无怜看着慕锦月，一抹宠溺的笑意便在她的嘴角绽了开来。
“好，月儿。”
无怜此时看着慕锦月，犹如看着她早夭的幼妹。
从前的自己无能，护不住唯一的妹妹，眼睁睁看她惨死在那帮畜生不如的族人手里，那么至少，此后能护眼前的这个妹妹一世无忧。
原本自先后经受了爱人背叛、被族人驱逐、眼睁睁看着幼妹死在自己怀中后，无怜便活得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自己还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入日月阁也好，执行任务杀人也罢，于她而言不过是找不到生存意义下的消遣行乐，她想做便做了，却从未快活过。
而眼下看着身边眉目酷似早夭幼妹的慕锦月，她只觉得素来冷硬的心竟泛起了一丝暖意。
眼下，她似是终于找到了一丝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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