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无心之人

灯光还在继续，音乐还在继续，每个人都在尽全力去跟上旋律，而非让旋律慢下来特别等待某个人，而就在这场盛会中央，有两个人明显有着自己的节奏。

  零伊和沃伦特两个人其实对跳舞一窍不通，他们连动作都无法协调，更别提能跟上大家的节奏了，后面两人干脆就直接放弃了，完全凭着自己的感觉在扭动，偏偏两人的打扮还又无比亮眼，在舞池里显得格外突兀。

  沃伦特感觉自己压根不是在跟零伊跳舞，这明明就是在和队长做对抗练习！在被零伊踢到快失去行动能力后，沃伦特总算是感到不好意思了，和零伊配合着退到了舞池的边缘。

  “抱歉，我没有做过任何相关练习，这里的动作有别于战场，我还在适应。”

  沃伦特扯下假发，有些尴尬：“没关系的，零伊，我觉得你跳得挺好的，都是我的问题。也怪我突然就拉你过来，一不小心引起了那么多的注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随后两人走到了最近的阳台处休息，今天城市的穹顶没有开启环境屏蔽，  站在金霓大厦的高处，可以最直接观赏到穹顶之外的夜空。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场景下，沃伦特向零伊问出了那个许多人都会问的问题：“零伊，你喜欢他吗？”

  零伊不是正常的女生，不会因为被突然问到这样的问题就害羞得不知所措，但也正因如此，诸如此类与情感相关的问题，零伊给出的回答也无法用作参考。

  “时至今日，我依旧无法理解喜欢这种情感。为了维持生存的目的以外而与他人他物产生联系，并在情感上得到满足，我做不到。我是人造生命体，我自诞生以来就没有表达情感的能力，无论是希瑞斯第一次见面时用枪指着我，还是在极地之海上，戈亚船长选择与巨浪同归于尽…你们的愤怒、悲伤，我都看在眼里，我都能感受到，可我却始终无法理解。”

  “奥斯特教给我的那些动作和技巧，我都能轻易掌握，因为我能够模仿。可是情感，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模仿，当我挥刀砍向我的每一个敌人时，我并不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与过去处决无辜的感染者时有任何不同，我相比他人更在意你们，也只是因为我是01小队的队长，与你们相处是我任务的一环。与你们一起度过这么长时间后，我早已认清，我是人群中的异类，任何在我身上投入的情感都是徒劳。”零伊平静地述说着这一切，她的目光自刚才开始就未从夜空中移开，她一眼也没有看过夜空下繁华热闹的都市，仿佛孤独的异类就只有一个归处。

  沃伦特看着这样的零伊不免有些痛心，但随后他又轻轻笑了出来：“人群中的异类，是啊，过去我也常常如此评价自己。人造生命体嘛…我的全身上下，也就只有大脑里的那个芯片还能算是自己的了，若不是老爷子把我从那个垃圾场里捡回去修好，还给我做了这副拟人的躯体，我早就是一堆废铁了。零伊，抱歉一直瞒着你们，我其实也只是个机器人，不是什么机械义体那样简单，而是纯粹的机械。可是，我并不认为自己就没有情感，零伊，我可以肯定，我喜欢你。”沃伦特旁若无人地说出了自己天大的秘密，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突然告诉你他其实不是个真正的人类，正常人一时半会哪接受得了，但对沃伦特而言，此时此刻隐瞒自己的秘密已经没有任何必要，让零伊明白自己的心义要重要的多。

  “喜欢不是由文字定义的，而是由你的内心决定的。零伊，不要骗自己，面对不公时挥出的每一刀难道不是你的愤怒？为逝者立碑时的沉默难道不是你的悲伤？还有尊敬，还有困惑……你何曾不能表达情感？零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完全变成一个人类，老爷子从来不用机器人或是人造生命体这样的称呼叫我，他为我取了名字，他把我当作他的孩子，我也一直以人的身份看待自己。零伊，你也应当如此，不要以人造人来定义自己，你也是人类，你与我，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你并非异类，至少你和我是同类，我们只是对情感的认知与他人稍有差异，稍有特别但绝非迥异，不要在把自己一个人排除在外了。”

  沃伦特今天没有开玩笑，无论是他自己身体的事还是他说自己喜欢零伊的事，他都是认真的。沃伦特此前的表现，完全没有让人质疑过他人类的身份，自己真的有办法融入到大家之中吗？疑惑与期待，零伊隐隐发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变化。

  “零伊，过去的我也曾为融入人类的群体而去刻意模仿人类的一言一行，直到我发现你，也许你自己不这么认为，但你所说的每句话，所做的每件事，在我看来都是最纯粹最真实的情感表达，你拥有独一无二的特质，你身上有着我一直渴望的东西，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真正的人类，而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或许，你依旧无法理解我今天所说的一切，无法对我的情感作出回应，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你能够直面自己的情感，等到那一天，你再回答我，也不迟。”

  零伊转过头来看向沃伦特的眼睛，目光第一次从孤寂的夜空转向自己的同类，夜空下的对视，穹顶之下的约定，以及内心深处的第一次悸动……

  “嘿，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

  沃伦特和零伊同时转身，01小队的大家正聚在一起，他们的身后，盛会仍未结束。“机会难得，大家一起合个影留作纪念吧！”气氛正合适，索亚提出这样的建议，当然没人会反对。

  终端成功铭记了01小队最美好的这一刻，索亚突然狡黠一笑：“这下沃伦特再也摆脱不了女装了，哈哈。”

  “什么！？”突然发觉中计，沃伦特立刻对索亚展开追击，其他人都被逗乐了，欢快的氛围更添几分。

  看着此情此景，零伊无心低语：“我喜欢…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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