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等互搏
零伊再次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单人牢房，那个夜晚没有人陪她彻夜闲聊，切尼斯特的人也没来找她麻烦，只有独坐床边与影对望，是个格外冷清的夜。
次日，狱警们将全部A区B区的囚犯们都集中起来，组织他们去第10区附近的矿区做苦力。本来这样的体力活就应该交给男性囚犯去干的，但是由于能够升上危险等级B的女性囚犯实在太少，狱警们也想不出为剩下这一小撮人安排什么活计，干脆就不进行性别区分统一送过去干体力活了。不过要注意的是，矿区劳动是在第10区之外的地块活动，肯定有不少囚犯打算趁机逃跑，因此每次矿区劳动第10区都会派出大量的机械狱警，察觉到任何叛逃迹象就可以将犯人当场击毙，这些铁块可没法收买，犯人们也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零伊戴上镣铐走在队伍中，她发现切尼斯特果然也在随行队伍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不少他在C级D级中培养的心腹，艾蕾雅和莉莉也跟了过来。
同行这一路，零伊察觉到好几双眼睛都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零伊猜到等会儿这些人会做些什么，不过来就来吧，她至今还没怕过谁。
犯人们被要求戴着镣铐进行采集活动，在发镐子的过程中竟然没有一名囚犯表现出抗拒，囚犯们的眼神都显得无比兴奋，就像这份工作不是给他们的劳动惩罚，反而是给他们杀人一个机会和一把称手的武器。
囚犯们开始工作了，整个矿场四处是乒乒乓乓的声音，零伊感觉很意外，这些囚犯竟然干得格外认真，没有丝毫懈怠，他们像在对着仇敌泄愤一样地挥动着手中的铁镐。
由于A级B级的囚犯们体力都很强，矿场的作业不出意外地被提前完成了。而这多下来的时间，就是囚犯们的“自由活动”时间，零伊知道切尼斯特要准备动手了。
…………………………
“待会儿给我机灵点，要是输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得嘞，这回我一定好好表现，上回那家伙弄瞎我一只眼睛的账还没算呢……”
“赢了今晚给你加餐。”
“行了，看爷表现吧！”
……
几名狱警下来给囚犯们一一解开束缚，像在给即将上台表演的野兽叮嘱一样说了几句，就连零伊的束缚也被解开了。
囚犯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甚至做起了热身动作。狱警们则是回到了看台上，静待一场好戏，零伊发现切尼斯特正注视着自己，阴险都写在了脸上。
一声吆喝比哨声更快一步响起，囚犯们都向最近的目标同时动手，一场光天化日之下的大乱斗立即开始。
比起食堂那会儿发生的小打小闹，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囚犯们明显更心狠手辣。镐子成为了肆意挥舞的武器，锋利尖锐的石块四处乱飞，前面刚吃得满口尘灰，后脚就被人一镐子命中后脑勺倒地不起。
狱警和切尼斯特的亲卫们在看台上看得津津有味，他们设立了一场赌局，一场毫无底线，以命为筹码的赌局。台上的观众，台下的野兽，零伊想起了当今在城市流行的商业竞技，这场乱斗是其拙劣的模仿，却也是对这种表演本质的揭露。
没有任何规则，不管手法不管死活，唯一的意义就是为了取悦看台上的观众，这种对无序的纵容最能体现切尼斯特的统治风格，同时也是他对城市秩序发起的挑衅。挑战的对手从四面八方涌来，但零伊清楚她唯一的对手只有一个，她今天定将那人从其自筑的王座上拉下。
一名凶狠的A级囚犯抄着镐子就朝零伊冲了过来，被零伊成功闪过，但其另一只手握着石块，落空的同时又甩手抛出。零伊单手接下，然后将石块整个塞进了那人嘴里。
一名壮汉横在零伊身前，不带任何武器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力量充满自信。下砸起手，零伊双手顶上才勉强支撑，这时旁边又有几名囚犯趁机从她侧面进攻，零伊巧妙身法换位，几名囚犯被壮汉直接捶进了土里。
刚应付完一波，另一波立马跟上。有人从兜里掏出私制的简易凶器，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就上去跟零伊对打，单纯地以为车轮战可以耗死那个女人。但零伊当然不是一般人，她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在这里只有一只真正的怪物，无人能敌的怪物。
原本的混战现在变成了群殴，零伊此刻就像擂台上的霸主，一个人单挑所有，来一个打一个，来一群打一群。
沃伦特当然不担心队长的实力，但是杂鱼太多，一人一刀也难免会有躲不过的擦伤，沃伦特碍于立场现在也不能上去帮忙，除了在心里默默为队长呐喊助威外也做不到更多了。
成片成片的人躺倒在地上，零伊踏着这些人步步上前，身上的血迹大部分并非来自她本人，那都是她收下的赌徒的筹码。切尼斯特看着零伊向看台的位置越来越靠近，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更加瘆人，他一个响指，零伊察觉到有人站在了她身后。
“对…实在对不起。”
莉莉手执一把小刀，对准了零伊。这个女孩甚至不敢与零伊对视，但双脚还是牢牢地把她钉在了那里。她在颤抖，面对绝无可能取胜的对手会害怕也正常，但她的颤抖更多来自对背叛这一无耻行径发自内心的愧疚。零伊看得出她很抵触，也猜得到她早已走投无路。
“我没有办法…我需要这笔钱，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这个连真名都记不起的女孩已然崩溃，泪如溃决之堤般涌出，她有勇气做出背叛的选择，却在迈出最后一步上有所犹豫，切尼斯特看得有些乏味。
零伊主动上前，眼神与先前和那些囚犯交手时别无二致，她没有怜悯的理由。说到底，她们也不过是意外在监狱里共同相处过一段时间，要让一个人通过一段自述，一个夜晚就去理解一个人一生的悲剧，最后理解她的选择，这根本不现实。
切尼斯特看得出零伊是动真格的，这场表演也不算白准备。在场最坐不住的人却是艾蕾雅，两个她曾认为可以当成家人的朋友此刻即将展开死斗，而结局也已经注定，她曾想过再去求一次夏蒂，希望她们一起走的时候能够带上莉莉，她们可以就这样组成一个队伍，跟着夏蒂一起去看那些只有自由的雇佣兵才看过的景色，去一起体验囚笼之外的生活，但是很多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零伊步步紧逼，莉莉也终于下定决心，尽管口中还在不断说着抱歉的话语，刀刃却已刺了出去。
零伊用脚一绊，莉莉就势向前扑倒，刀在丢出去的瞬间就被零伊抢到了手，这种水平连碰到她都做不到。零伊将刀刃对折，随手扔到远处，这场对决根本不值得赌博，双方从未有过对等的可能。
莉莉再无威胁的可能，零伊判断没有杀死的必要，准备就这么结束了。趴在地上的莉莉却缓缓爬了起来，口中喃喃低语：“对不起，对不起，弟弟，母亲……我…真的没得选了，大家，请原谅我。”
莉莉从怀中取出一管试剂，瞄准自己的心脏就直接刺了下去。零伊发觉不对，想要上前拉莉莉起身，结果对方反手一挥，零伊的囚服直接多出来三道口子。
狰狞的怪物原地起飞，细口碎牙，阳光反射出利爪之寒，一双淡紫色的鞘翅，模仿的却是人类的姿态。
“异…异变？”狱警们下意识地端起了手中的枪，囚犯们也都自觉退开，这是正常人类对异种本能的排斥。可是切尼斯特却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在这样的场合下，那笑声是多么的突兀、惊悚。
莉莉的感染程度被瞬间加速，而且那试剂好像还不止是单单催化感染者异变这么简单。赤手空拳对付一名强化过的异变者，还是零伊最不擅长对付的飞行敌人，沃伦特想着或许他要出手了。
“莉莉”扇动翅膀，一个俯冲掠过，零伊还没来得及展开防御，侧腰就被撕开一道狭长的口子。
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飘忽不定的行动轨迹，零伊试图在其靠近时揪住敌人，却在莉莉的一次次进攻下一次次破防。
零伊的囚服已经破烂不堪，红色的血浸湿了整件外套，看上去就像那些被判处死刑的S级囚犯，而这里就像是个被人围观的刑场。
“都愣着干嘛？开枪啊！”
几名狱警把枪抬起来试图锁定正在低空乱飞的莉莉，结果被切尼斯特一顿臭骂：“蠢货，我说的是另一个！”
几个狱警愣了一会儿，但还是照做了。地面扬起沙土，子弹袭来，零伊肩膀不幸中了几发，来自高台的射击引起了零伊的警觉，要防备的敌人不只异变者一个。
狱警们开始瞄准零伊射击，但是子弹都快打空了也没见中几发，切尼斯特骂这帮狱警实在太窝囊，自己掏出来一把枪试图瞄准。沃伦特注意到这不是切尼斯特平常惯用的手枪，那枪的弹槽处竟装填了试剂管，沃伦特一下子就猜到这疯子想干嘛了。
在接连几轮交锋后，零伊也大致熟悉了莉莉的攻击模式，但是要想解决掉她还是不够。零伊决定将矛头引向看台，开始朝着看台的位置狂奔，切尼斯特预感不妙，让身边的狱警们火力全开，可零伊在地上灵活闪避，就像是能看清弹道轨迹般全部避开了。
零伊发力一跃蹬腿上墙，十指犹如铁钩顺势扒住墙面，然后再度发力，“噌噌”两下跳上看台，直面切尼斯特。她掐算好莉莉的进攻时间，莉莉在空中周旋半圈后笔直冲了过来，带刺利爪直接挥向零伊后脑勺。
零伊瞬间下蹲让莉莉的偷袭落空，但怪物的爪牙却将要把切尼斯特的正脸撕烂，幸亏博恩反应神速及时将切尼斯特的头按了下去，同时拔出腰间佩刀，上弦月斩直接砍掉了莉莉伸过来的那条手臂。
莉莉冲过了头刹不住车，直向看台上一名狱警飞奔而去。沃伦特上来将狱警一脚踹开，同时滑跪接枪，莉莉从他脸上低空掠过，就那千分之一秒，子弹直接从下方零距离贯穿高速飞行怪物的腹部，莉莉的尸体就这么滑出了看台，一波操作秀得旁边的狱警们都睁不开眼。
由于零伊把莉莉引到了看台上，现在看台上是一片混乱，切尼斯特的亲卫队都在忙着逮捕零伊，现在零伊来到了面前，切尼斯特终于有机会用那把枪了。
“零伊，小心！”就在切尼斯特扣下扳机的一瞬间，沃伦特脱口而出，直接暴露了自己和零伊的身份。切尼斯特听到这句警告出自罗伯特之口时，整张脸都变了颜色，但也多亏沃伦特这句提醒，零伊成功注意到混在人堆里朝自己飞来的一小只针头，她伸手轻轻一握就将其抓进了自己手中。
切尼斯特这下是自己把证据送到了敌人手里，主要是他也没想到对方能接住，气得暴跳如雷的他就像个小丑：“博恩，给我把他们大缷八块！东西一定要抢回来！”从博恩刚刚斩下异变莉莉那一臂来看，这家伙不简单。
隔了这么长时间，沃伦特终于又能和零伊一起并肩作战，只是眼下的状况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关键的药物已经到手，剩下的就是要看他们两个有没有本事离开这里了。
博恩一马当先，一刀直接劈了过来，零伊就势踩住，想把刀夺过来，结果这是博恩故意卖的破绽，他果断松手空出双拳，对着零伊正面“嗙嗙”两拳直接击退，差一点就把零伊从看台上打下去。
博恩出拳得手后重新拿刀甩劈，这回零伊和沃伦特换了个身位，比起闪避还是沃伦特更擅长，无论博恩使出何路刀法，愣是砍不中上窜下跳的沃伦特，旁人看来就像是故意戏耍一样。或许是被逼急了，博恩莽进一步，恰让沃伦特逮到了破绽，沃伦特原地起跳，后面的零伊蹲下接一记扫堂腿，无言的默契，无缝的配合，博恩重重摔倒在地。
零伊迅速抢刀下劈，被地上的博恩翻滚躲过。博恩不得不退回了切尼斯特的身边，现在零伊拿到了刀，就像是给野兽解开了嘴上的束缚，这下子囚犯们更拿她没办法了。
切尼斯特恨得牙都咬碎了几颗，他今天必不能放过这两个人！他摸了摸自己的兜里，还剩下一点药，然后将目光转向亲卫队里的那些感染者们，要不……
“所有狱警，立刻集合！将现场犯人们押回监狱！”突然又有一大帮狱警闯了进来，切尼斯特认出是法迪纳的那几个直系下属，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有各种人出来搅局，切尼斯特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他还是把装了药的枪对准了那几个感染者囚犯，大不了就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就在切尼斯特准备发难之际，他身旁的博恩突然出手把他手上的枪压了下来，切尼斯特太过惊诧以至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次的暴乱活动影响极其恶劣，典狱长已经决定对策划的主谋以及几位主要参与者进行极其严厉的处罚！切尼斯特、博恩、夏蒂.加奇亚、罗伯特.凯尔吉斯，四人出列！将由我们进行专门押送，其余参与者一并武装押运，行动！”
切尼斯特傻眼了，法迪纳平时从来没有插手过这样的事情，这回是为什么，他怎么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切尼斯特看向身旁的博恩，博恩一言不发，乖乖举起手从队伍里站了出来。零伊和沃伦特也放弃抵抗，配合着狱警们的工作，只有切尼斯特一个人还没能从一切落空的梦中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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