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若死灰

王恒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些年虽然他日日昏睡，但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梦，每次都是睡得死死的，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做梦的感觉，而且这个梦甜美得让王恒不愿醒来。

  梦里他和妻子夏雨欣在一个世外桃源里追逐打闹，那里虽然没有大都市的繁华，但却是鸟语花香，炊烟袅袅，可是当他要追上夏雨欣柔美的身影时，却发现她的身体突然渐渐破碎，最终化完了一片尘埃，离他而去，只有那一双温柔并充满爱意的眼睛似乎还停留在虚空中凝望着他。

  他猛然惊醒，坐起身子，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

  熟悉的床单，熟悉的家具摆设，熟悉的环境，他确认他在自己家里面。

  但昨晚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努力的回想了下，昨晚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就是雨欣即将形神俱灭却依然挡在自己身前，然后他就昏睡过去了，之后就是一片空白，至于雨欣最后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等到援助的人，又是谁把他安全送回家，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赶紧站起身，打开卧室房门向外走去。除了他，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正发出一声声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王恒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孤寂和失落感袭来，他马上急迫的找到手机并第一时间拨打夏雨欣的号码，“滴—滴—滴”短暂的等待后只有一阵语音提示传来：“您好！这里是炎龙通信，不好意思，您拨打的号码暂时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啪”，王恒马上挂断并又重新打出，可依然是重复的语音提示，他如此反复拨打了十几次后才停了下来，因为一直没有充电，手机已经被他整的自动关机了。

  他呆呆的注视着手里屏幕漆黑的手机，转头又看到桌上的车钥匙，突然跑过去拿起车钥匙就飞奔下楼，他要赶去北郊，雨欣说不定还在那里呢，他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道。

  王恒到现在都还不认为雨欣已经逝去，他压根不敢往那上面去想，也许是因为他内心的情感把他的思维死死拦住，不让他往那最坏的方向去思考分毫。

  他几乎是用尽最快的速度凭着昨天的记忆，开车赶到了北郊那片废弃的工业园区。

  站在马路边放眼望去，只是一夜时间，整个工业园区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连一栋完好的建筑都没有，现场似乎也被执法机构拉上警戒线封锁住了。

  王恒怔怔地望着，似乎有点恍惚，但他马上就走到昨晚昏睡前的大树边开始仔细搜寻着，他只希望能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也是好的，他不知疲惫的，不停歇的搜寻着，渐渐的他的搜寻范围慢慢扩大并延伸到接近警戒线。

  “站住！你是谁？没看到警戒线吗？怎么能擅自接近意外爆炸地呢？”一个年轻警察突然从不远处的警车处走过来并大声呵斥道。

  “爆炸？不不不，这里不是意外爆炸，我是来找我妻子的，她昨晚在这里和违法的修者战斗。”

  “战斗？你是说这一片废墟都是修者战斗造成的？而且对战者之一还是你妻子？”警察奇怪的问道。

  “是的，我的妻子是‘川东日报’的新闻记者，她叫夏雨欣，你们看到她了吗？”王恒边说边准备拿出手机里面的照片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可刚碰到口袋就想起了手机没电还扔在家里充电呢。

  “这位先生，你可能弄错了，这里是意外爆炸的现场，昨晚就有专家过来勘察并得出结论了，因为之前搬走的工厂残留的化学物质未清理干净而腐蚀了地下的天然气管道才导致的爆炸。”看着固执的王恒，年轻的警员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不可能，我昨晚就在现场，就是有违法的修者在这里囤积交易违禁品，我妻子得到线索才过来暗中探查的，然后被他们发现了才引发战斗的。”王恒大声的解释道。

  “昨晚我们北区分局已经对整个现场都勘察过了，确实在现场边缘找到了一些残留物，经初步鉴定应该是一位年轻的女性。

  而且在爆炸残留物中还发现了一本记者证的残缺的一角，上面残留的编号最后4位数字勉强可以看清是1143。但并没有发现任何修者战斗过的痕迹。”

  “1143？”王恒听到这个数字的一瞬间就感觉心脏一紧，接着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地面倒去。

  “先生，你怎么了？需要我帮你送到医院吗，或者是你家人的身边。”年轻警员连忙伸手扶住王恒后问道。

  王恒在听到1143时就已经有些不好的联想了，但还是拉着警员向昨晚战斗的大门方向指去：“你看！昨晚的战斗就是从门口这里开始的，那扇被踢得变形的铁门！你觉得一般人能...？咦？门呢？还有怎么这里变成了一片空地，门口的柱子和旁边的保安室怎么都不见了？”

  “先生你别激动，这样，我先联系下你的家人，你的身份证号码你还记得吗？或者父母亲人的电话号码呢？”警员猜测可能现场受爆炸波及而死亡的女记者就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妻子，他极可能是受不了这个打击，神智已经混乱，必须马上联系他的家人来安抚开导他。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伪造了现场，这里之前可不是这样的！而且我昨晚真的就在现场，甚至连上境修者都对我们出手了。”

  “上境！？请问你的妻子是什么实力？”警察诧异的问道。

  “她是3境..不对..应该是4境？也不对，是6境？对，就是6境！我亲眼看到对方以5境的实力向她攻击，但都被她打败了。”王恒大声回答。

  “看你的样子，你的妻子应该不到30岁吧，你好好想想，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到30岁的6境高手呢？”看着激动的王恒，警员努力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王恒看着眼前几乎完全陌生的现场，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解释，只觉得有一口气憋在胸口无法吐出，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王恒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入目处是医院常见的白色天花板，还有空气中飘荡着的消毒药水味，刚想起身，就听见旁边传来熟悉的关切声：“儿子，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刚才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是昨晚到现在一天没吃东西，再加上情绪失控，饿的昏倒了。这袋葡萄糖打完就能回家休息了，再就是叮嘱你要按时吃饭，也不要再那么激动了。

  另外...之前我过来时，那位送你来医院的警察已经和我说了意外爆炸的事了，雨欣可能已经...但妈妈希望你不管如何悲伤，都一定不要伤害自己，因为这也是雨欣不想看到的。”

  母亲泛红的双眼充满关切的看着王恒，显然在王恒醒之前她已经哭过，而且眼底深处隐藏的那一抹悲伤也把她现在的心境出卖。

  几乎20年了，她从来都是把雨欣当亲生女儿对待的，甚至比对王恒还要宠爱，但她也知道儿子对妻子的爱有多深，所以她不想在儿子面前太过悲伤而刺激到他。

  王恒心里同样也知道雨欣在母亲心中的位置，也不想令母亲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毕竟这几天因为家里和父亲的事已经对母亲的打击很大了，他怕母亲会扛不住的。

  “妈，我饿了，我想回去吃饭，你待会和我一起吗？”

  “不了，我还是要回一趟学校，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你在医院，我只给办公室值班的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先赶来医院了，今天还有一节课呢，我先回了，之前那个热心的警员是开你的车送你过来的，车就停在医院车场，钥匙在你口袋里，别忘了。”

  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输液室，只是王恒分明看到了母亲在转身离去时，眼角流淌下的泪水，王恒的心中又狠狠的疼了一下，感到已经裂成两半的心又再次被撕扯开来。

  呆呆的盯着头顶上方的透明医疗袋滴完最后一滴液体后，他也不喊护士，自顾自地拔掉针头，扔进旁边专门装废弃医疗器械的垃圾桶中，就下楼结清费用，开车离开了医院。

  他此刻心里虽然有无数的疑问，比如为什么战斗现场被抹去？昨晚为什么那么大的战斗动静都没有超凡者的执法机构来调查？反而是只负责普通案件的警察来处理的，又是谁昨晚把他送回家且没有惊动父母的呢？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太重要了，因为雨欣没了...而他这样一个废人也不可能为她报仇了...面对挚爱的逝去，王恒的心似乎也跟着一起死去了。

  回到小区，王恒表情麻木的将车驶向停车场，却在将要进停车场时又看到了让他心绪难平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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