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膏药
裴砚初默默扯开他的手，将有些脏破的袖子放下，
他难得起了些随便猜忌他人的难堪之意，却还是故意板着张脸不说话，只是将视线重新放到苏云祈身上，
“哥哥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苏云祈挠了挠头，决定补救一下眼前这个“可怜巴巴”“快要碎掉”还故作坚强的小孩，
他边跑边回头喊道，“你记得一定要等我啊，不要乱跑。”
裴砚初嘴唇微动，刚要说什么，旁边吃饱喝足的几人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笑出声，
“瞧瞧，他还装呢，天天冷着张脸不知道给谁看，咱都是没爹没娘靠不要脸求生活，就他还端着。”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小子，天天跑这来玩，还又是送饭又是送玉佩的，啧啧，怎么就盯上他一个人，我看某些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几人熙熙攘攘地推搡着，甚至还有人开始做白日梦，
“如果那小缺心眼要是黏着我喊哥哥，还每天给我好吃好喝的，我想想都开心，哎呀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么好骗，当初就应该我来‘英雄救美’，白得一个便宜弟弟。”
他笑着把油擦到别人的衣服上，很明显是一帮子人中真正的老大，
裴砚初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有事就用拳头说话，才勉强有了立足之地。
“你看什么看？”
“还等他呢？你刚才推他那一下可真是厉害，人家一看就是谁家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这会儿指不定找借口跑回家哭去了，谁还在乎你啊哈哈——啊啊啊——”
裴砚初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他猛地扑上去跟他们扭打起来，
那点莫名的酸涩和愤怒使他被冲昏头脑，赤手空拳挨了别人好几下，
什么在乎与在乎的，他才不在意，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要他们多嘴干什么，
“你们干嘛呢！都给我住手，别打了！”
苏云祈路上跑得太快还摔了一跤，他脸上沾点灰，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场景大叫出声，
裴砚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偏过头定睛一看，就见那自不量力的崽子还往他们这冲，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硬生生甩开还扒在他身上又掐又咬的人，连忙往苏云祈那里退去，
“你……”
苏云祈一把将裴砚初拦到身后，看着那群不甘心的乞丐还想打，梗着脖子突然吼了句，
“别过来，我爹是大将军，小心我让他把你们全抓走！”
受不了了，怎么这么像小学生吵架啊，
苏云祈心里的悲伤都快溢出来了，他的一世英名在这几天简直是彻底败光，
他忍着羞耻忍得浑身都在抖，还在继续添油加醋，“我说真的，你们再打他的话我就去告状，看你们谁还敢欺负他。”
他的心好累，虽然只是说句话的功夫，却感觉到自己的精神都受到了打击，
几人早就猜到他身份不凡，却也没想到他来历这么大，所以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裴砚初看他明明都“怕”得发颤，还硬是龇着牙要护住自己，
他慢慢伸手抓住苏云祈的手腕，有些僵硬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我没事……你……”
“什么叫没事？你都一身的伤了他们还打你，早知道我就把东西扔了喂狗都不给他们吃。”
裴砚初再一次保持沉默，他望着苏云祈忿忿不平的眼睛，咽下想要解释的话语，
“哥哥，你捏疼我了。”
苏云祈摇了摇手腕，在他有些茫然的时候又牵上他的手，
“下次想牵我就直接牵好啦。”
手心里是一抹流云，额娘一开始最喜欢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或是讲花花草草，又或是描述世间万物都拥有自己的生命，
那也许天上的云就是这样，软软的，能绕到人心尖里去，忍不住屏住呼吸，
“你，让我等你，为了什么？”
苏云祈这才认真回头看他，“我溜回去给你找膏药啊。”
他摸了摸胸口，把东西拿出来后就拉着裴砚初往里走，
说实话，他刚刚才意识到好像男主和自己并没差太多，只不过自己出场时要么是坐着，要么是躺着，所以总感觉男主比自己高了不少，
苏云祈心里默念小可怜，然后让裴砚初坐下就开始给他上药，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反正我以前摔了都用这个，挺好用的。”
他指腹上沾了一点便要伸手给男主抹，可刚要碰到就又被他躲开了，
裴砚初还是有些不习惯被人碰到，他潜意识里自卫性地一躲，有些尴尬地愣住，又偷偷看起苏云祈的脸色，
苏云祈叹口气，在自己之前摔破皮的手心上抹了两下，
“不疼的啦，你不要躲嘛。”
等他再次替裴砚初抹药的时候，他终于不再躲，反而选择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看，
苏云祈内心开始碎碎念：有什么好怕的，又没毒，折腾这么久，自己真是操了老妈子的心，这世界上没有再比自己更合格的狗腿子预备役了，
等等，毒？
苏云祈的反射弧终于回归到正常的脑回路上，他猛然醒悟，好家伙，原来男主是怕自己下毒害他，所以一口也不吃他带的东西，连药都要自己先试用后他才肯涂，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备受“伤害”的苏云祈一下子就给气笑出声，
“你自己涂吧，我不帮你了。”
裴砚初能很清楚地观察到他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
他看到苏云祈突然发作，本以为他终于装不下去，结果就这样嘟囔了一句，然后安安静静地蹲在地上鼓着脸不说话，
“你怎么了？”
裴砚初莫名有些无措，面前人总是能推翻他的一切猜想，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苏云祈说到底也只是有些无奈，男主的戒备心太重，让他都开始怀疑他穿书的时机是否有误，
可这才刚开始，难道男主从小的性格就是这样多疑的吗？
“你不高兴。”
苏云祈支着头回过神，本能地弯起嘴角，
“我没有啊。”
裴砚初看他又变成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莫名有口气出不去，
他把伤药塞回给苏云祈，脸上呈现出一丝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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