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人知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一片片碎片风卷残云,以回缩坍塌的状态流逝,我再次回到了漆黑一片,布满星辰一样光点的空间。
此时我的大脑很疼,许多记忆强自灌入我脑海,使得我的思想开始有些凌乱。这些记忆驳杂不堪,那十五年的记忆就像是清晰的烙印,让我知道,原来我叫做伯邑考。
可不知为什么,伴随这十五年记忆出现的,还有许多模糊的片段。在这些片段中,我见到许多穿着怪异,形形色色的人。我看到一条条很奇怪的街道。
这些街道与我大周的青石路不同,好像整体是一块灰色的大石头铺成的,可是那里会有这么大的石头呢?
不仅如此,灰石路的两边还有许多柱子,柱子上面有灯,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天啊,那么高的灯,需要多少烛火啊·······
渐渐的,我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些熟悉的身影。最开始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的衣着完全不是大周的服饰,明显也不是大商的。他们对我招手,还管我叫儿子。我的父母,明明是西伯侯姬昌,还有母亲太姒啊··········
紧接着,一个女人出现在我脑中,她的穿着同样很奇怪,正一脸哀伤的看着我,她对我说:“天赐,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是宝儿啊!”
宝儿?这个名字好熟悉,是梦么?怎么会这么真实呢?
“嗨,想啥呢?”一个憨厚的声音出现,我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以为是有人在跟我恶作剧,却发现,声音原来是从我脑中传出的。这是个二十多岁的黑壮小伙,手中还拿着一根尺子样的东西,正对我比划着。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的脑海这么凌乱?这些人到底是梦还是什么?我觉得不像是梦,因为我明明醒着。
此时我已经无法思考,因为我脑海中出现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都让我感觉无比熟悉,但是脑海中对他们的记忆又几乎为零。我越努力想,他们就越模糊,并且出现的速度愈发的快,在我脑中走马灯一样的闪过,晃得我眩晕想吐。
强忍着这样的不适,我突然出现一个想法。我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失忆了,而现在唯一能让我恢复记忆的,就是眼前那些星光。因为刚刚那十五年的记忆,就是在一处星光里找到的。
打定主意,我一边捶着自己凌乱的脑袋,一边在那些星光里搜寻着。突然间,偏远处一个光芒以很快的节奏闪烁了起来,与之前那个一样。
我就像是即将坠崖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马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我明白,一旦能进入那星光之中,肯定能治好我的头疼病。
果然,星光一下就把我吸了进去,我的脑袋也立马就不疼了。
我睁开眼时,正身处一间卧房,刚刚脑海中的凌乱仿佛都是一场梦。我抻了个懒腰,推门走了出去,院中的景色我早已不稀奇,因为这就是我住了十五年的西伯侯府。
“大公子,您醒了?”身边传来一声很动听的呼唤,我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比我大不上两岁的女孩。她见我看她,脸上一红,连忙道:“侯爷今日外出,小公子病了夫人正在照料,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就在偏厅用吧。”
我微微愣了愣,脑中突然多出一抹记忆,这个小姐姐好像叫做姬初,她家跟随我家已经好几代了,她爹好像还是我家的管家来着。于是我想都没想,就准备点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子和嘴都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古怪的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姬初姐,正好我爹不在,咱俩去山里游玩儿吧。”
我擦?这番举动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我并没想这么说啊,这是怎么了?
未等我想明白,姬初一脸惊慌,低呼道:“万万不可,侯爷走前特也吩咐大家看好你,绝不允许你外出···········”
还没等她说完,我再次开口,带着些许窃笑:“我早就偷听到了,我爹今天是应了南伯候鄂崇禹叔叔之邀,前往许国商议岁末朝贡事宜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我施个法术,咱们快去快回,没人发现的了。”
姬初的表情显然是不愿意的,但“我”没等她再说话,一步迈出门的同时,挥手把房门从里面插好了锁,然后拉住她的皓腕,另一只手掐诀念咒原地纵起,在驾云疾行的同时隐去了身形。
姬初好像早就习惯了高空飞行,脸上没有惊慌,只有担忧,这说明我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可是我却吓了个够呛,心说我特么为啥会飞呢?
正想着,“我”带着姬初在空中一个大回旋直奔正南,同时一个急加速窜了出去。急速带起的飓风直扑面门,吓得我下意识就要惊呼出声。
可是我却发现我根本喊不出来,对身体的感应也开始愈发的模糊。慢慢的,我感觉我的意识正在往某个方向下沉,直到最后,我发觉我完全失去了对这具身躯的行使权。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是这具身躯的主人,可现在操控这具身躯的却不再是我。我能看,能听,却不能动也不能说。我就像这具身躯上的一架摄影机,只能眼看着发生的一切,却改变不了。
等等,摄影机是什么东西···················
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显然,我现在只能当做一个看客,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印象中大概飞了足足一小天的时间,因为外出的时候我刚起床,可是停下来后,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火红。
我和姬初落在一处两山之间的峡谷里,入眼一片青翠,脚下是潺潺的溪水,时不时有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旋律宛转悠扬,直有人间仙境的感觉。
我的身体此时伸开双臂,闭目仰天,微微呼吸着林间的空气,看样子好像很享受很放松。可是我内心现在却很慌乱,因为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的思想被困在自己的身体之中,而身体好像被别人占据了似的。
想着想着,身体突然低下了身子,双手捧着溪水洗上了脸。我无意识的看见了自己的双手,突然就愣住了。这双小手,明明是小孩子的样子啊。
借着身体捧水洗脸,水波稍微平静的时机,我从溪水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的脸。竟然也是三四岁孩童的样子,我脑海中一时间千思百转。
首先出现的是那十五年的记忆,我因为遗传了太爷爷的仙药,再加上我天妒星能吸引气运的命格,所以我成长的异常缓慢。明明十五岁,却像是三四岁的孩童一般。
可是我现在一定不止十五岁,我印象中有自己成年时的样子,那么我现在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儿呢?
想着想着,我脑袋里嗡的一下子。我想起来了,我失忆了,然后从星光中寻找记忆。也就是说,我现在看到的都是我的记忆,这个身躯也不是我的,而是很久以前的我。
我说为何我操控不了自己的身子呢,原来这一切都是记忆而已,既然是早就已经发生过的,又如何改变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像是突然间开了窍,一瞬间更多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将之前那十五年没有完全发掘出来的记忆,完全的填补完整。
我是伯邑考,是这一代西伯侯姬昌家的大公子。生下来就聪明伶俐,行走在外,无论是侯府里的下人,还是市井之间的百姓,见到我都是恭恭敬敬的。
他们当我是下一任西伯侯,甚至有可能是大周的第一代王。因为这些年间,我们西周以西岐为中心,已经是愈发的壮大了,作为宗主国的大商根本没法制约我们。甚至我们名义上每年都在岁末朝贡,可次年年初,商庭会赐下来更多的封赏,一切都是为了安抚我大周,避免我们起义。
据我所知,在祖先后稷时期,我们只是一个偏远小族。可是从商王文丁那一代,也就是我爷爷季厉时期,商朝就给他老人家封了侯爵,并且允许我们周族改为周国,在西岐定都,与大商成为从属关系。
大商一共有九候,其中东南西北四伯候势力最大,这四候之中,又属我西伯侯家最为显赫。可以说,在如今的天下,除了商王外,西伯侯就是当之无愧的王。
我家的显赫,地位、权位,都来源于阐教,一个叫做姜子牙的仙师。但是别人不知道的是,这显赫的家世下,有多少不甘与屈辱,甚至是恐惧愤怒。
太爷爷的手札中记载,我们根本就是一个傀儡。当初周族险遭灭亡,全都是这位仙师的计策。为求生路,太爷爷将阐教定为国教,我们才在阐教的挟持下,从战火中的稷山迁往如今的岐山。
为了让我大周做他灭商的工具,这仙师暗害了我太爷爷所有子嗣,为他吃仙药续命,强迫他一次次反商,又一次次得到好处后归顺,并且把他最小的儿子带走。
太爷爷最后受不了天下的骂名,自尽于朝歌。此时他才把我爷爷放回来,并且蛊惑我爷爷说太爷爷是被商王逼死的,让我爷爷也一次次出兵,做起了乱臣贼子。
后来我爷爷被商王软禁,在狱中被商王文丁所打动,回来之后宣布永不在反叛。可是没多久,他就被暗害了。
我们心里都有数,杀死我爷爷的是谁。可他们阐教门人却一点顾忌都没有,他们在周人百姓中散布谣言,掀起仇恨。非说我爷爷是被商王逼死的,死于了朝歌。
他们这是强逼着我们做傻子,可悲的是,我们不得不做。对于那位仙师来说,周国已经足够成熟了,谁来做这个周王根本无所谓。我爹堂堂的西伯侯,说出的话反倒不如他们更能让周人相信。
如果我爹动了说出内情的心思,百姓们信不信是一回事儿,他有没有机会说出来是又一回事儿。到时候仙师就算把我全家都杀了,大可以推举远亲做周王。这笔账依旧会被他们想方设法的赖在朝歌的头上,百姓们会被为我们报仇冲昏头脑,没人会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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