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称量杀心
苏寒山蓬头垢面，穿着破烂衣裳，拿一根树枝当拐杖，走到了石壕县。
大楚王朝划分下来的堂堂一县之地，即使不算那八成以上的无人荒野，不算那些乡镇村庄，只算县衙所在的闹市区，也住着数万户人家。
只见街道纵横，小桥流水，坊市大集，商铺客栈，平民所居，屋舍俨然，豪富之家，庄园辽阔，另有农田果桑，工匠作坊，熙熙攘攘，不可胜数。
住在县东和县西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碰上一次面。
可是苏寒川还没进入闹市区，随便找了个街边摆地摊卖菜的老汉，打听了两句，就听到了东三街的消息。
东三街本名东杉街，靠近一大片杉树林，因此得名。
李二虎却摇摇头：“我看他们不是要除掉老大人，多半是要把那个老大人和其贴身护卫请走，方便土匪动手。”
“土匪呢？”
李二虎点点头，仔细的讲了讲，话末又道：“这种人渣，我们几个打听的时候，听了许多使人牙根痒痒的事情，咱们要亲自对他们家下手吗？”
李五牛揣摩着苏寒山的心思，主动说道：“那咱们要不要给那老大人提个醒？”
欧阳黎抖开折扇，扇了扇风，往乞丐那边看去，脸色很是不悦。
住在那里的人家，大多以伐木为生，本来虽然不说家家富裕，但只要家里有壮劳力的，参与伐木或者学些木匠活计，手头上也能有些盈余。
但真正让东三街广为人知，连个偏僻处，卖菜老汉都听说过。
是因为在大半个月前，东三街被一伙土匪洗劫造成的惨案。
苏寒山没有太靠近，找了一个小巷拐角的地方坐下。
苏寒山装作是逃难过来，到东三街寻亲投靠，陆陆续续又问了一些人。
还有几个身穿锦缎绸袍的富家公子，正在观看工头的图纸，手上都拿着折扇，指指点点。
“只要那些商户都死了，至少损失惨重了，老大人就算还活着，也没有多大威风了。”
“可县衙宣布要把这块地卖给欧阳家的时候，那些幸存之人以及亲眷，要么没有吭声，要么就直接失踪了。”
李二虎悄声说道，“街上住户听说也没有全部烧死，即使是被烧死的人家，也有几个亲戚并未住在这条街。”
“……东三街的地，现在就已经全归了欧阳家所有，传闻欧阳家要在这里办几家青楼，加上酒铺食肆，胭脂水粉，绸缎庄子，客栈旅舍，能把整条街重新布满，招揽过往游客，做大生意。”
苏寒山话锋一转，“火烧东三街的那伙土匪，相关的消息打听得如何？”
旁边几人先后讲起自己探来的消息。
眼看那帮乞丐匆匆逃离，旁边几个义弟正问他要不要多派些人，打折那群乞丐的腿。
等到土匪已经撤走，县衙和附近的百姓合力灭火，也没能救下几个人来，大半条街的住户，据说都被烧死了。
他也去过大明，前世历史课更没少上，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
李五牛回过头来，恨恨道：“被几个狗腿子捧着的那人，应该就是欧阳家嫡亲的独子，欧阳黎！”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在侦办案情，寻找线索，倒像是在监工，指挥着大量工匠苦力打扮的人，在那里清理废墟，丈量土地。
此人家里真有血缘的亲人不多，但是这个老头却爱收义子，那些义子又收义子，有不少人看出机遇，往往上门送礼时不提办事，只求拜个义父，所以很快形成了一个大家族。
这帮人没真把那群乞丐当回事儿，自然不知乞丐中还有人走远了之后，仔细盯了盯他们。
李五牛说道：“那边住着上任县令，据说本身是气海大成的高手，身边还有一个同属气海大成的壮年贴身护卫。”
“说你们呢，哪里来的乞丐，今天这儿是黎公子开工动土的黄道吉日，待会儿就是吉时，你们这帮晦气的东西，哪来的，快滚哪儿去。”
苏寒山听到这里时，不禁低哼了一声。
夜里火势，从土匪劫掠后的杨记木匠行烧起来，也不知是风大还是什么缘故，片刻之间，足足延烧了三四十户人家。
“喂！”
废墟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几个精壮汉子，手里拿着木棍，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可见，高县令或许不算好人，也不算一个可谈情义的坚定盟友，但至少该算个好官。
等他找到东三街的时候，发现那些焦炭废墟之间，还有一群捕快衙役在走动。
这县里最有名的一个欧阳家，是上上任县令，欧阳老爷子的家族，他在县太爷的位置上整整待了十二年，告老还乡后，却没有回自己故乡，而是很快就搬到了石壕县来。
“别着急。”
但可能是因为沧水县令高文忠的存在，让他下意识高估了大楚的县衙。
“今儿个毕竟是黄道吉日，饶他们一回，不然的话……哼，碍眼的玩意儿！”
苏寒山想到那本册子上关于谭英本领的几句描述，心里有了把握。
那些人都流露出怜悯同情的神色，说出来的话，跟卖菜老汉相差不大。
既然连大首领都出动了，就算他们当时另有人留守在自己的窝点，也不会太多。
苏寒山沉思片刻，轻笑一声：“暂且不必，他们明晚想演一出好戏，咱们好歹得让他们安安稳稳开个场，然后，再给他们加点料！”
“不急。”
“不用说，肯定是这些人都跟欧阳家结了仇，所以欧阳家要借土匪的手，把老大人他们除掉。”
等到这一任县令上任时，又跟欧阳家非常亲近，把县衙里出身另外几个豪族的小吏，都打压的七七八八，成了欧阳家一家独大。
“这老大人名声不错，退下来之后，好几次在市面上的某类物价莫名飞涨时，都是他号召商户，平抑物价，很多支持他的商户店面，也都在商良坊内。”
甚至，考虑到他们要搜掠整条街的粮食财货，很有可能那天是倾巢而出了。
相比之下，这石壕县的县令不止糊涂到家，显然还早有同流合污之嫌。
苏寒山道：“欧阳家的住处，豪奴的人数，护院的水准，都打听出来了吗？”
只是自从八年前新县令上任之后，跟外面的商队签了好几笔大单子，两三年时间，硬是把那边的杉树砍光了。
总结起来看，那伙土匪总人数在五十人左右，而且当时领头的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金光灿烂的大剑，应该就是“铜剑狂狮”谭英本人。
高文忠也是孤身上任，却能在沧水县那样复杂的地方，很快站稳脚跟，至今都没有让雷、黄两家，真正窃占县衙的势力。
小半个时辰后，同样装成乞丐的李二虎等人，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发现了苏寒山，靠近过去，说起他们各自打听到的消息。
那些伐木工，此后要想有活计做，只能翻山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木料，辛苦不说，还多有危险，在县里走动的时候，常有抱怨，被很多人知晓，东杉街，就渐渐传成了东三街。
他这才收了折扇，啪的一声拍在自己手心里。
苏寒山道，“商良坊又是怎么回事？”
反而使捕快中的雷家人，书吏中的黄家人，相对减少，使五大武馆的争斗，始终没有对全县百姓造成鲜明影响。
明明已是冬天，只因他身上穿的都是上品料子，一点也不觉得寒冷，额头还有少许汗珠，拿折扇在手，竟也不显突兀。
苏寒山撑着树枝，步履蹒跚，嗓音微沉，道，“还是土匪更难料，我们先去干掉谭英那帮人。”
“明晚再下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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