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护犊
彼时。
唐棠膝盖闷疼，小姑娘慢慢撩起裙摆，露出白皙显瘦的小腿，右边膝盖上渗着血丝。
高荆浩坐在她对面，一时还吞云吐雾，眼睛轻而易举就看到了她的小腿。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颤了颤，猛吸一口烟后，将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
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高荆浩拿着夹克朝着小姑娘脑袋上盖，声音沉沉的：“你能不能注意些！一个小姑娘撩裙子之前，最起码应该避点嫌。”
唐棠眼前一黑。夹克顺着她的头滑落掉在身上，刚好盖住她的腿。
她看着他，面色微泛红，小脑袋点着：“好，我知道了。”
高荆浩一手插口袋里，随即走到一边去。
唐棠手里捏着皮夹外套，这才小心翼翼露出膝盖来，从书包里拿出创口贴来贴上。
她低头看着膝盖，指腹摩挲着创口贴上面的图案——还是高荆浩上次给她的两个创口贴，想着想着，就想远了。
她捏着最后一个放进书包夹层里。微吐了一口热气，再轻轻一嗅时发现皮夹外套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烟味还有…淡淡玫瑰香。
小姑娘投着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高荆浩。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捏着烟，隐约可见指骨上的血红点。
秀气的眉宇下意识微促：“哥哥，你受伤了，贴个创口贴吧。”
小姑娘从夹层里拿出最后一个创口贴，递给他又说：“流血了，就不是小事了。”
高荆浩听着这句话，总觉得耳熟。
手上的烟灰悄然抖落，他依旧那般漫不经心从容看着温软的小姑娘。半晌才开口：“这是我上次给你的，你没用吗？”他撕开字母创口贴撕纸，随意盖在指骨上。
“我用了，刚好留下一个。”唐棠倏地心中一紧。觉得怪异极了——明明他只是随便一问，可她就好像不想让别人误会，她有刻意妥帖安放的心思。
高荆浩并未看出小姑娘的异样。只是将视线从唐棠身上掠开，兀自看着手边燃烧的烟，回应一声：“嗯。”
随着他捏拳动作，创口贴嗒一下从翘起的指骨上弹开，跟没有胶似的。
她看到这一幕，捏着拉链的手指微顿，视线全在高荆浩手背上被随意贴住的创口贴。
又暗自想：粘纸不会贴到伤口吗？到时候再撕开，岂不是要将伤口一起撕开。她不敢想，同时还脑补一个血肉模糊，伤口撕开的画面，不禁促起眉来。
于是，小姑娘走过来，细心的撕开创口贴，再慢慢贴上说：“哥哥，你这样随便贴，保护不了伤口的。”
高荆浩偏头过来，身上被遮盖一半阴影，空气中似乎还带着甜甜的糖果味。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小姑娘做完一切后，已经返回沙发安坐。
安静的氛围里，似乎有了回应：“嗯。”他咬住烟的一头，舌头敏锐的舔舐到了类似烟丝的苦涩，心里却总觉得闷闷的。
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情绪。
脑海里却止不住浮现一个黑裙子女人的身影，嘴里也说着类似的话：创口贴要贴好，不然细菌跑进来了，保护不了伤口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又开始叫他哥哥。
而高荆浩，似乎也没在意。兴许两个人经历一些危险的事后。可能他渐渐…抛去之前的不愉快开始，将她默认当作小妹妹来看待了吧……
不过多时，沙恩搂着女朋友这才慢悠悠过来。
高荆浩坐在沙发上，手里正玩弄着金属打火机，对着唐棠点了点下巴冷了一眼沙恩：“你偷她狗了？”
“我什么时候偷她狗了？”沙恩被问话，一脸纳闷。搂着女朋友坐在一旁沙发，跟没骨头一样窝在里面。
这时，
唐棠忽然抬起头来说：“我听你说，你捡了一条中华田园犬。”
沙恩这才想起来，大手一拍沙发，回答：“是有这么回事。之前…去高家别墅，那天下着大雨，我顺手就在门口捡了一条流浪狗。身上白花花软绵绵的，脖子上好像还戴着一个什么东西来着？”
沙恩实在是想不起来那天的全部情况，还有那只流浪狗的具体特征。
听到这儿，
小姑娘心尖猛然一颤，跟着说完：“是不是戴着一个红色布条？”
“对！就是红色布条！”沙恩眼睛一亮，忙回答。
唐棠倏地站起来，皮夹克顺势滑落。
她捏紧手指，心里又高兴同时也害怕，害怕沙恩真的把小汤圆吃掉了。一想到这里，她心都紧张的要跳出来！
“那是我的小狗，你把它带哪儿去了，能不能还给我？”小姑娘怯生生发声。
彼时，高荆浩眼神紧着唐棠，眼神冷觉投递到沙恩身上。
沙恩见小姑娘一脸可怜，顿感事情不妙。上次…那只流浪狗，他早转手给了火锅店老板……
沙恩轻咳一声，坐正身子说：“我也不知道是你的。我转手给了火锅店老板，可能早就…”后面的残忍话，他没说出来，却也听得出，小汤圆可能已经没有了的消息。
唐棠心头倏地瑟缩一下！吓得面色青白，眼泪花花：“小汤圆，小汤圆，你这个坏人！我的小狗，我的小狗，那是外婆留给我的，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高荆浩见她这样子，心里忽然跟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舒服，也不爽。
随后将手里的打火机丢给沙恩，站起来说：“看你干的好事！”
高荆浩走过去，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生硬的抬手拍着她的后背。
沙恩接下打火机，心里也急了，忙解释：“我可没吃它啊，我就是和火锅店老板熟，才把狗交给他。要不我先打个电话？问问老板有没有留下养，毕竟还是个半大点儿的小崽子。”也没什么肉，但怕就怕，有些客人就喜欢细皮嫩肉的。
说着，沙恩就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还真的在问。
唐棠哭的鼻子通红，泪花眼睛紧盯着沙恩打电话。
沙恩抬起头来，看向小姑娘和高荆浩，脸色表情都不对了：“这个……老板说那小狗太活跃了，每次都想逃走。有一两次还跑出来了，老板又抓回去关了几天，饿了三天，没了。”
饿了三天，没了。
这句话跟刀子似的，毫不留情，剜在她心间。
怪不得，怪不得她那次会在巷子里听到类似小汤圆的呜咽声，它是跑出来了，但还是和她硬生生错过了…
唐棠瞪大眼睛，听到这个残忍的结果，瞬间崩溃大哭：“小汤圆，我的小汤圆…”
“别哭了，不……”高荆浩能够感觉到小姑娘猛然抽泣，瘦弱的后背剧烈颤抖，那声音又柔又弱，像是一只呜咽的猫。
他本来想说不过就是一条小狗，没了大不了再买。可是见唐棠难受成这样，憋在嘴里的话又收了回去，又换作一句——
“想哭就哭吧，哭完了我帮你教训一下沙恩。”他的声音冷冽，目光投在沙恩身上。
沙恩身子一缩，有些难以置信：“阿荆，我可是你兄弟！你别为了哄妹妹，就要对我动手呀！我之前捡到那条小狗，还想着你被你老子捶了一顿，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吃个锅子补一补，你倒好！”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给我闭嘴。”高荆浩面色一凝说，紧接着对着沙恩使了个眼色。
沙恩眉头微挑心领神会。心想要是不道歉，照小姑娘这哭哭啼啼的样子，指不定要哭到明天早上。而且，就高荆浩这护犊子的架势，保不齐他要被捶。
沙恩哼了一声。但见唐棠双手捏紧握拳，一双泪眼冷冷看着他，可怜巴巴的。
于是他走过来安慰：“唐妹妹，真对不住。你沙恩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去宠物店给你买一只？”
同样的话，唐棠已经听过一遍了。
之前姑姑也是这样，可小汤圆是独一无二的。
她咬紧牙关看着沙恩，摇头拒绝：“我不要。”更不接受他的道歉。
唐棠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提起书包就离开。
然后在门口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沙恩旁边的女朋友，就开口胡说：“学姐，我昨天看到沙恩哥哥跟一个小女生拉拉扯扯，手都放到人家腰上了。他不是个好人，你离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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