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回忆。
时间。
白色房间实验开启第10年，也是。
四期生项目开启第7年。
“你，不合格！”
一个片尘不染，洁白到令人窒息的房间内。
成年男子无比冷酷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响起回荡。
名为，不，代号为「清隆」的男孩，他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没有神采的双眸向前看去。
囊括进视野的画面里，一个坐在他身前的一个座位，身板娇小，短发齐肩的小女孩正双手放在腿上，紧紧攥着自己的一抹衣角。
她身前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面色古青，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清隆知道她是谁，或者说，想不知道更加困难。
因为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此时除了那些监考的成年人以外只剩下了4个人。
那些空出来的座位虽然早已被搬走转移，但腾出来的空间却马上又被与周围相同的白色吞噬侵蚀，一样让人感觉到一股窒息与荒凉。
当然，清隆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
也习惯了眼前的场景。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无论如何我也不想离开这里！”
前桌的女孩苦苦恳求着，连同说出口的声音整个身体都在不断颤抖。
“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残次品只能立刻挑出！回炉重造或者直接扔进垃圾桶，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影响其他人！”
无比冷漠的话语，就如同女孩身前那名男子脸上的表情一样，看不到一丝的怜悯。
“只差5分…我真的只差5分而已，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昨天的体能测试我也顺利通过了，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可以拿出更好的成绩的。”
女孩几近哽咽的哀求着，眼眶逐渐湿润，然而他身前的男人依然面不改色，完全无视了她的话语，甚至开始显露出一抹厌烦。
但片刻后他似乎有些忌惮什么，拿起手中的对讲机对着里面说道：
“喂，四期生这里有学生出现了掉队，请通知几个人过来协助带走。”
冰冷的话语声落下，女孩眼中短暂失去了神采，整个人如坠冰窟。
片刻后，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四面的玻璃窗外开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女孩脸上开始浮露出畏怯和恐慌的神色。
而她身前的男人此时依然仍在记录着什么，仿佛哪怕是现在，这些实验品面对这种情况所展现出来的反应也是不可多得的数据资料。
是可以用来强化下一期实验项目的宝贵经验。
白色房间的门被打开，如果是以前，从那扇门走出去只会进入到另一个茫茫一片的房间，收获另一片雪白。
而今天，想必不一样了吧。
看着女孩脸上逐渐布满了无助又绝望的表情，男孩清隆在内心如此想着。
也许。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在此之后，名为雪的女生，将被带去到外面的世界。
那个对这里的学生来说只存在于VR和书本上的地方…
“清隆！”
突然。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如同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雪竭尽声力地向身边的男孩恳求道：
“求求…求求清隆，救救雪…雪不想消失，雪还想留在这里，以后的雪，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以后？”
“那你之前在干什么？”
又一道冰冷的话音落下。
这次，是出自她拉住并向其求救的男孩之口。
“雪保证，雪一定会做到的…之前雪不是也一直好好学习过来了吗，跟清隆一起…”
泪如泉涌，少女不断的向他哀求着，几乎已经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
“确实，笔试以外的测试你都做到了…”
男孩平淡的开口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少女要在这时候提及是跟自己一起，或许，就连雪本人也不知道吧。
就像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自发的笑出来一样。
“从雪的身上，总是能学到一些东西呢。”
似乎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题外话，但他能为少女做的，也许只有这些了吧。
“他在说什么？要不要跟那位大人也汇报一下？”
“确实，还是汇报一下比较好…”
大人们似乎对他的言论有了反应，不久后，他便在梨花带雨的雪面前被带走了。
……
“你到底想做什么，清隆！”
“没什么，我只是想多从周围人的身上汲取我所缺乏的知识。”
类似办公室的房间内，男孩向着面前散发着一股足以让人胆寒气场的男人坦言道。
“哦？你把我当傻子吗！”
男人逐渐面露愠色，目光充满寒意，与男孩如出一辙的眼眸里似乎裹夹着深不可测的黑暗：“那个叫雪的女孩各种成绩都不如你，不，与其说不如，不如说是远远比不上。”
“同一套试卷，同一种测验，她也许能取得合格，甚至是满分的分数，但她的上限也就摆在那了，而你，满分只不过是试卷与测验的上限，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别忘了你们是在谁的监控下成长至此的。”
“哪怕那个女生真的有在考试以外的地方展现出令你不解的地方，那也是完全不值得你去学习的东西！”
“在这所设施内所接受的教育，就是最好最前卫最有效，世界上任何一所教育机构都无法比拟的！”
“你给我老老实实别动什么歪心思，以后的一切我都会给你安排好，不需要去自作主张！”
呵，自作主张的，究竟是谁呢。
男孩没有回话，等到他惯例的宣泄完或者说是精神控制完才再次打开了口：
“我注意到那孩子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异常，我对这点有点好奇。”
“哦？你说一下，那是种什么异常？”
显然，人类这种生物在情绪的瞬间迸发过后，身体就会自然地进行调节抑制，让情绪强行冷静下来。
男孩，他就在等待着这个时间。
“考试途中她似乎流血了，血染红了她的下衣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现象。”
“哦？”
男人眼神有些敏锐地警惕起来。
“那还真是有些奇怪…你先回去吧，之后我会让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嗯。”
说完男人便转过了身，继续观察着他身前透明玻璃窗里的景象，等到男孩走了出去把门带上后才暗暗地向大门方向瞥去一道眸光。
“这小子，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我注意到这点才故意引起在场人员的注意，让他们把他带到我面前的啊…”
作为这个设施内最成功的存在，工作人员必然会格外注意他的一言一行。
而说出了「从雪的身上，总是能学到一些东西」这句话必将引起他们的考虑。
难道…这个女孩身上掌握着连清隆也无法掌握的知识？
但鉴于之前的经历，他们也不敢擅自地从清隆的言语中去进行推断，只能如他所想的那样去向自己的父亲请示，并最终将他带到他父亲的面前。
见面之后，无论是否做错，迎接他的都将会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这种时候判断并不适合进行对话，于是他并没有急着讲明自己观察到的有关雪的情况。
等到男人进入冷静期，他再将情况无比自然地引导了出来。
一切，都出自于他的求知欲，他的好奇，并没有其他别的想法。
如此一来，他所谓的父亲也就没有理由去训斥他。
是的，从一开始，雪突兀转过来向他求情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这样一个计划了。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最深层的目的，也确实是如他所说，一切，都源自于好奇。
笑也好，其他的种种也好。
作为弱者，下位者的他们，视角里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白色房间对她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如此不愿意离去？
可以的话，就让他再观察一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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