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半盏屠苏犹未举，雨雪雰雰掩故人（2）
溪山用只他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雰。”
再抬头看时，雰已经从王座上起身，缓步朝下走来。原本裹缠在身上的头发散开，走动间私密处若隐若现。
萧如松转过头看向一边，绿央捂住了溪山的眼睛，自己却目不转睛地看着。
雰走到三人跟前，脚轻轻踩到萧如松的膝盖上，俯身掰过了他的脸。
“真好看啊，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嫩的人了。”
她一边说着，还不忘用指头在萧如松的脸上摸了摸。又继续道：“小白，干得不错，下去加餐吧。”
带绿央他们回来的那只小冰熊耳朵立刻又动了动，看起来高兴极了，撒开短粗的四肢跑了出去。
雰摸够了萧如松，又去瞧还捂着溪山眼睛的绿央。
“你这小姑娘看起来更嫩啊，捂着他做什么。姐姐男女通吃的，不如你们三个一起，跟姐姐做快乐的事啊。”
她脸上噙着一种跟自身冰冷全然不符的笑，抬手就要往绿央的胸前摸。
绿央此刻终于明白，方才雰看到萧如松时眼里那个光是怎么回事了。
哪里是什么杀意，分明是被惊艳到、想要吃干抹净的欲念。
好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冰雕美人，竟然是个好色之徒！
但雰并没有如愿以偿摸到一片柔软。
溪山右手还抱着绿央，左手迅速地擒住了雰的手腕。三人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都站了起来。
绿央撤了捂住溪山的手。一双泛着红的眼睛，与雰那双浅淡到泛蓝的眸子对上。
雰率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是你？”
溪山道：“是我。你方才说，要对我夫人怎样？”
雰突然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不可一世的魔君，当初瞧都不愿瞧我一眼，原来好的是这一口啊。”
绿央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来回穿梭，心道：“大魔头定力这么强啊，这么美的人都不瞧？是我，我都把持不住。”
溪山以为绿团子听了这话会不高兴，他哪里知道自己夫人尽想的是别人有多好看。
由此，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绿央仿佛都听到了那手腕上传来的冰裂之声。
雰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反而自体内窜出一股灵力，攀上捏着她的手掌。瞬间，溪山的手就被寒冰封住。她不慌不忙，又抬手去抓绿央。
绿央反应极快，弯腰转身，一下就脱离了溪山的怀抱，侧身后退的时候，还打了一掌在那试图“非礼”她的手臂之上。然后她一溜烟地就逃离了二人，站到了萧如松旁边。溪山打架，她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雰没想到这小妮子动作这么快，还毫不犹豫地就跑了。左手臂上传来的痛麻还没消散，她就看到溪山挑眉一笑，捏着她的手腕只微微一用力，那层冰封就尽数炸开了。
“霙，在哪里？”
雰听到溪山口里传出的名字，只顿了一瞬。手腕翻转，用力一催，脱离了束缚。
她退后两步，手上已经唤出一根四尺长的冰锥，斜指地面。
“我要是不想说呢。”
绿央竟从这一句里听出了娇嗔。可大魔头根本不存在怜香惜玉的美德，闪身就上前想要擒住雰。
雰提起冰锥迎击，那闪着寒芒的冰尖抵住溪山的掌心，再不能前进半分。
她蓦地手腕翻转，将冰锥撤回背在身后，随后一掌打在溪山的脚下，自己则借力往后跳开。
无数根冰凌从地面胡乱地刺出，将溪山封在其中，片刻后就一丝人影也看不到了。只有向上堆叠的、尖刺一般的冰凌，透出刺眼的寒意。
雰嘴角的笑都还没来得及扬起，就见那冰凌一层层裂开，随后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溪山踩着那一堆冰块，两步走出，连头发都没怎么乱。
他看起来颇为无奈，道：“你真要跟我打？”
雰嗤笑一声，道：“魔君既只剩一半修为，我试试又怎样。说不定呢……”
说罢她抬手打了个响指，方才一直站在王座两旁、不敢轻举妄动的冰熊终于得令，咆哮着从台阶之上狂奔下来。
这两只都是成年冰熊，站起来有半个冰柱那么高。如此两个庞然巨物跑了几步，便一跃而起，只朝着溪山扑去。
看着这两团巨物，绿央心想：“就算是砸，也能把人砸个半死的吧。”
在这种时刻，溪山还有心情挑他的眉毛。他学着雰，打了个一模一样的响指。
那两只还在空中的冰熊，突然就浑身燃起了无间之火，向前扑跃的动作也顿在半空。砰砰两声巨响，两只大火球直接直线坠落在地。
无间之火几乎是瞬间就将它们的皮毛烧了个干净。此刻两只冰熊裸裎相对、面面相觑，互相上下看了一眼对方焦黑的身子。
随后一个掩面，一个捂胸，哭嚎着就跑了。
绿央甚至在它们的脸上看出了羞耻、悲伤、痛苦等好几种表情。她伸出手，朝两只“裸”熊逃跑的方向喊了两声：“诶，你们，我说你们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啊。”
那边雰直接气得跺了两下脚，又举起冰锥指着溪山。
“打就打，你烧我宠物干嘛！光秃秃的，这下它们还怎么见人！”
最后半句几乎是怒吼着喊出，她一挥冰锥，又一道冰凌墙在溪山面前炸开。
溪山如入无人之境，从那满是尖刺的冰墙之后一步踏出，又是哗啦啦一片的。
又是无数的灵力胡乱挥出，他二人交战范围内，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平地。冰层之上是无数向上耸立的冰凌。活像是流动飞溅的瀑布被瞬间冻住，又横躺着被放在了此地。
一蓝一红两道身影，还在“瀑布”上方飞速地交手。
雰闪身躲开两掌，头发一甩，缠住了对方手腕，一边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一边用冰锥朝溪山胸膛刺去。
溪山手腕绕着那头发转了两圈，猛地一扯，自己主动迎着那冰锥而去。
冰锥还差半寸就可以插入心口之际，他又用另一只手狠握住了那要命的尖利。
这下雰彻底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境地，被溪山牢牢控制住。但她握着冰锥的手未松，反而更为用力。蓦地，那冰锥周身猛地生出许多更为尖利的冰刺，直直插进握着它的掌心之中。
那些细针一般的冰刺一进入体内，便开始疯狂游窜，将寒意带到人体的每一处。
如若是其他人，此刻只怕浑身都像被针自内扎出，疼痛如万蚁噬骨，又因这千年寒冰周身僵硬发抖了。
但溪山只冷哼一声，两手同时发力，将那冰锥和缠绕在腕间的头发通通击碎。雰随着无数晶莹的碎片一起，猛地摔落在了地面之上。
她倒是忘了，滚烫的魔血里都是无间之火，又怎会怕这些细小如针的千年之冰。
满地冰锥和头发的碎片，有意识地朝雰聚去，很快就重新归位，完整得像从来没经历过刚才的战斗。
这冰锥以北州地底冻了千年以上的寒冰为原材料，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上等魂器。只要不是放到无间炼狱之中炼上百年，即使碎了裂了，也会自我修复如初。
凭着这柄上等魂器，雰才得以称霸北州第三域。
但此刻，她深切地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溪山。从前打不过，如今即使溪山只有一半修为在本体之上，她依然没有十成的胜算。更何况，那边那两人都还没有动手。
她半撑着伏在地面上，用余光去看离她仅五步远的绿央和萧如松。
冰齿一咬，她在心里盘算：“打不过，那就……”
溪山正要过来再问话，却见雰忽然蹿了起来。她闪到绿央面前，捏着对方的下颚，重重地在对方唇上亲了一下。
这下除了雰，所有人都愣住了。
溪山反应了半晌，这才怒不可遏地上来擒住了雰，一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临被拉开，雰还极其恶劣地捏了一下绿央胸前那片柔软。
溪山气得话都说不顺畅了。
“你！你！你！”
一连喊了好几个“你”，溪山都没说出别的词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了？打不过，能恶心到你也值了！小姑娘还真软啊，难怪你喜欢……”
“你！无耻！”
溪山收紧了手，掐得雰咳咳两声，终于再说不出什么孟浪话了。
萧如松上前拍了拍溪山的手，道：“别真掐死了。”说完，他便感觉雰的眼神又牢牢地钉在了自己脸上，这次他没躲，反而坦率地看了回去。
那厢的绿央终于缓过神来，摸了摸自己已经红了的脸，她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那里一片冰凉。她虽然完全不理解雰的行为，但说到底只是个女子，自己也没多生气，更多的还是茫然和惊诧。
见三人情形，她也上前握住了溪山空出来的那只手，道：“好了。”
溪山这才松了些劲儿，又冷冰冰地看着雰。
“说！霙在哪里！”
雰这下舍得把眼睛从萧如松脸上挪开了，在这般受制于人的境地之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魔君知道的，我要是不想，就算死了也不会说的。”
溪山松开了她，又反手将绿央揽到身后，尽力克制住内心翻腾的怒气，道：“你想怎样？”
雰脸上的笑容更盛，她看着绿央，伸出舌尖在嘴角轻轻舔了一下，换来溪山就快烧起来的一个眼神。
“小姑娘这么水，我虽喜欢得紧，但也绝不敢跟魔君抢人。”
说着，她移开目光，向前走了两步，臂钏上的水滴随着走动铃铃琅琅地响起。
这琅琅之声很快攀上了萧如松的肩膀，撞出些凉意，往他耳朵里钻。
雰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冰晶眸子里的欲望丝毫不掩饰，说的话也一点弯不拐。
“我要他！”
“不行！如松师兄怎么能……”
绿央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萧如松那清淡正直的性子，跟他自己的名字没什么两样。如松如柏的君子，怎么可能甘心做这种事。还不得跟被采花大盗羞辱了的姑娘一样，投河自尽啊。
“雰，你要不要再无耻一点。我这位朋友人中君子，让他待在你这冷冰冰的地窖，你想得倒美！”
虽然雰要的不是绿团子，让溪山松了一口气。但他了解雰，自己也不可能真的让萧如松牺牲色相。想来想去，内心暗暗觉得还是把雰再打一顿算了。
“我没那么贪心。一晚。就一晚，如何？”
雰已经松开了攀着萧如松的手臂，转而站着抬头望他，还是笑着，还是直勾勾的。
绿央当下正要拒绝，溪山连手都抬起来了要去抓雰。未曾想，萧如松那张薄唇轻启。
“好。”
萧如松的面色平淡得像万年不化的冰，说出的话却是清晰可闻，绝不是随口戏言。
一个字，像一道天雷劈在绿央和溪山的天灵盖上，将他二人劈得外焦里嫩，愣在原地。
连雰都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也有些愣神。萧如松却一掌掐住了她那冰刻出来的腰，道：“希望你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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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在冰熊为他们准备的宴席上，绿央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她那如清风明月、似落雪松柏的师兄，怎么就……
溪山也有些懵，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大魔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端了一碗雪水煮的冰桃水给绿央，道：“松柏最是耐寒，自有风骨。你师兄有他自己的考量，无需担心。”
听了这话，绿央的心神才稍稍安定下来。饮了一口那冰桃水，沁凉清香的甜意一下就化开了心中的沉郁。雪桃虽耐寒，但在北地也是极其珍贵。这雰倒是会享受。
这场宴席由雰特意安排，冰熊们精心准备。除了雪桃和更为珍贵的林檎，还摆上了不少不知名的肉食。品种虽不见得丰富，但量可不少。雰的用心昭彰，就是要把他二人留在这里，不要去打扰自己。
绿央什么也做不了，便只能埋头苦吃。等到肚皮撑了，心情平复了一些。她才想起那两头被溪山烧成光秃秃的冰熊。
两只“裸”熊正可怜巴巴地挤在小白身边，连东西都吃不下去的样子。
绿央走过去，拍了拍两颗还有些焦黑的脑袋。
“别担心，我有办法。”
“裸”熊抬起泪汪汪的四只眼睛看着这位主人的贵客。
她两只手，一边按着一个脑袋，左右画起了圈，嘴里还碎碎念：“毛毛，来！”
绿色的灵光将两只熊包裹住，一层层细软的毛发便开始重新生长。不多一会儿，冰熊就又恢复成了白白的、毛绒绒的两大只，毛色看起来甚至比先前更好！
那两只熊瞬间就开心地抱在了一块，上下左右来回摸这身新长出来的皮毛。完了又欢天喜地地把绿央举起，让她坐在了粗壮温暖的熊臂上。
“哇吼吼吼哈吼呜呜！”——“神女！是我们冰熊的神女！”
一群冰熊乌拉拉地嚎起来，挨个去求绿央摸摸，整个宴厅都抖了三抖。而在寝殿里的雰，还浑然不觉自己的一堆宠物，已经背着她默默换了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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