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影言
“怎么了？眼睛怎么……”
绿央焦急地问出，随后立马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周围气息不对，一道阵法似乎正在圆台中央向外扩散。连她进来之时都没察觉到，设阵之人修为必然不低。
她立刻站起来就要去抱小梦兽，可手刚刚碰到对方，一道声音就从圆台中心传了出来。
“姑娘，最好不要动它。”
听到这个声音，绿央一愣，随后收了手：“姜大哥。”
抬头看去，果然见姜清泽漂浮在圆台上的一道阵法之中。只是他的膝盖以下都被光晕笼罩，整个人也呈现出一种若隐若现的状态。
姜清泽脸上带着笑：“它被我的禁制暂时封了五感和神识，醒来之后也只会以为眨了个眼而已。”
“姜大哥，你为何……这般模样？”绿央是真的疑惑，甚至忘了先问他为何会在此。
明显也没想到绿央最先问的会是这个，姜清泽笑得更开：“提前设了个阵法，此为我本体的投影。”
“哇，这么厉害。投影竟然也能像本人那样与我对话，想必先前在第五层用的也是这法子吧。那大哥你的本体是不是也在说这些？你身边的人岂不是会被吓到。”
“不会，只需在神识中即可。”
“厉害厉害，姜大哥能不能教教我！”
“此为姜家秘技，抱歉了。”姜清泽回答完终于想起了正事，感叹自己竟然不自觉就被这姑娘牵着走了，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意，“姑娘不想问我为何会在此等你？”
“噢噢噢，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啊。姜大哥料事如神，知道我就算没遇上徐行，也总有机缘接触到你这宴清门的事，必然会好奇前来打探。”绿央左右走了两步，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是不是？”
“是也不是。”姜清河笑了笑，“姑娘当真只是因为好奇？”
绿央收敛了笑，淡淡道：“姜大哥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所以，你带了这梦兽出去，到底是要同我师兄做什么？”
“姑娘应当知道，萧兄不让我告诉你。”姜清泽捋了捋胸前的头发，“姑娘只需放心。这梦兽既是被镇压在此，也是在镇我河间。我带了它出去，也不会做什么危害苍生的事。”
“这点我自然放心。”绿央垂下眼，叹了一口气才有看向姜清泽，“只是姜大哥，你也是做兄长的，应当明白我对兄长的担忧。”
“正是因为如此，我和萧兄有一样的私心，自然会全力以赴。特意留了这阵，也只是希望你，还有清河都能宽心些。你们担心的不会发生。姑娘留在河间好好的，萧兄也才能放心。”
绿央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呼出一口气来：“我知晓了，多谢姜大哥。今日擅闯宴清门禁地，是绿央唐突，实在抱歉。只是这小梦兽……”
“无妨，它尚且小，不会有太大影响。姑娘若想带它出去，给它下个威力不大的禁制即可。”姜清泽倒是答得干脆，“只是在外别轻易解了它的禁制。凡人不同姑娘你，能轻易从梦境出来。还有，及时送回来，它爹脾气可不好。”
“哈哈，我知道的。那我就走啦，还请姜大哥……”绿央指了指小梦兽。
姜清泽了然，正欲抬手给小梦兽解了禁制，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对绿央道：“姑娘额前卷发多了不少，本源之花再开不易，可别再随意拔给小妹了。”
绿央脸登时红了个透，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你，你，你看到了？！”
“姑娘不用担心，沉浸梦兽的梦中，本体不会有任何外显，外人只以为你在沉睡。”姜清泽笑得不含一丝额外的情绪，“只是姑娘此番改变确实明显，清泽不得不注意到……”
绿央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向姜清泽行了一礼：“姜大哥莫怪，只是夫君与我本源有契，这才……还请姜大哥，不要告诉我兄长。”
姜清泽一副了然的神情：“原是如此。放心，我嘴很严的。”
“绿央在此谢过了。”
姜清泽笑了笑：“不必，姑娘牢记我的话，且放心待在河间。”说完，他也不等绿央回答，扬手解了小梦兽的禁制，半虚的身影随着阵法一同消失了。
小梦兽立刻恢复了意识，果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接着刚才的话道：“眼睛一个黑一个红，好看极了。”
绿央重新走到它身前蹲下，道：“小朋友，姐姐刚刚看到你爹爹留下的密语了，它叫我带你出去玩玩，等它回来了啊再把你送回来。你愿意吗？”
“啊？真的吗。”小梦兽眨巴眨巴眼，“可是爹爹也说，不要跟陌生人走的啊。”
绿央在心里笑它，连陌生人的糖都吃了，现下还担心起来旁的，果然是个小孩子。于是她笑了笑，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看。”
顺着她的手转头看去，小梦兽果然在圆台正中心看见一个闪闪发光的阵法，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些文字。它虽不能将这些字认完，却认得上面自己父亲的气息。
它开心地转过头来，正巧错过绿央收了灵力。
“真的诶！太好了，自己在家好无聊的，你家好玩吗！”
“当然好玩了，还有好多好吃的，比糖还好吃。”绿央摸摸它的脑袋，“不过我得给你下个禁制，你出去了不能用造梦之力，可以吗？”
“恩恩，没事的，不痛就没关系！”
绿央心中感叹，这小孩真是太容易相信人了，以后得让它爹想办法教教它。
如此想着，她抬手给小梦兽下了个禁制。随后便将这小兽放在了自己的肩头，同它一起往外走。
进来摸不到方向，出去没了紫雾干扰，就好走多了。循着自己留下的气息，他们很快来到了方才绿央落下来的地方。
“抓紧了哦。”嘱咐完这一句，绿央点了点头顶上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浮现出一道法阵，引着绿央和小梦兽往上而去。
一样的忽明忽暗的甬道，一样的用时，一妖一兽很快落在了宴清门十层空旷的屋中。
“走吧，这是在别人屋中，先不要吵哦。”绿央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小梦嘱咐，“诶，你叫什么？”
小梦兽果然压低了声音，像讲悄悄话一样跟绿央说：“小梦，爹爹都这么叫我。你呢？”
“绿央。”
“好哦，绿央我不说话啦。”细声细气地说完这一句，小梦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整个兽都耷拉在了绿央的肩头，远远看去跟个毛绒饰物一般。
“待会儿我跟门口的朋友说两句话，你别害怕。”绿央笑了笑，用同样小的声音回它。
小梦点了点头之后，绿央便抬手拉开了木门。
门外果然卧着一位朋友，见着他们出来立刻站了起来。饶是做好了准备，小梦还是吓了一跳，赶紧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绿央却毫不畏惧地走过去，脸上甚至还带着特别友善的笑：“久等了，阿木。”
阿木愣了一愣，这女子怎么知道自己早在这里守着了。它的狼瞳转了转，道：“只是奉主人的命令，没等多久。”
“还没谢谢你方才叫我出梦。”绿央背手弯腰，脑袋也凑到了狼妖灵的跟前，“只是你再晚些叫就好了，我还没能同夫君多说两句话呢。”
阿木严肃地看着她：“梦境为虚并不是真实的，且摧人神识，你再多待一会儿，必然……”
“哎呀，我知道。”绿央站直了身，道，“我一开始就知道那是梦境。”
狼妖灵明显又愣了一瞬，忙道：“既知非真实，为何还要沉溺其中！”
“你又怎知里面全然都是假的呢？”绿央说完这句，不顾狼妖满脸的疑惑，扬扬手作势就要往外走，“算啦，解释起来怪麻烦。你且跟你主人复命就是，我走了。”
“等等！”
等到绿央重新转过头来，阿木却又变得支支吾吾了：“那个，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你，你……”
见它半天不好意思问出口，绿央干脆就替它说了下去：“我身上为什么会有你熟悉的气息？”
“你，你怎么知道！”阿木眼睛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树妖。心中不免有了这小妖是不是会读心术的猜测。
“不是我有读心术。是你出来太久了。”绿央一边说着，一边往阿木身边又凑近了些。她散出一些气息，道：“我去过北境，见过霙。这下想起来了吗？”
阿木猛地后退了几步，终于把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气息想了起来。如绿央所言，它出来太久，又做了这么久的狼灵，连与自己血脉同根同源的神都快要忘却了。
见它眸中好似闪着作为灵体本不该有的光，绿央继续道：“你不必挂怀，霙很好，北境现下也很好。”
阿木松了一口气，心中笃定这姑娘肯定会读心术！
它说话终于变得利索起来：“那姑娘身上怎还会有另一种气息，我同样觉得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恩？”绿央眉头一挑，抬起手自己左右看了看，又问，“何处最重？”
阿木看了看她，犹豫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绿央抬手摸去，摸到了一个新鲜的齿痕。她脸蓦地红了，干咳了两声，道：“咳咳，那个，你在北境的时候见过魔君？”
阿木的狼耳往后动了动，嘴也微微张开了，过了好一会儿，它才道：“你？你同魔君……认识？”
“不只是认识哦。”绿央笑了笑，凑近了也指了指自己脖间的齿痕，“你以为在梦境里能留下这个的，会是谁？”
阿木被吓了一大跳，又猛地退了好几步，狼尾和脑袋一起垂了下去：“我，我不知道你和魔君……请，请姑娘恕罪。”
“哎呀好啦好啦，你怎么跟霙一点也不像啊。”绿央摆摆手，道，“你又不知道，不用这么紧张，他不会怎么样你的。我真的要走了，清河还在等我呢。”
此刻若是有手，阿木真想擦擦自己额头不存在的汗：“我送姑娘下去吧。”
“不必了，我从这儿来的，从这儿走就是了。”绿央指了指栏杆外的天，不等阿木回答，便带着小梦攀了上去。
“哦对了！”她站在栏杆上回头道，“我和他的事，不许跟你主人说。否则，我叫霙来收拾你！”
阿木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哆嗦，头点得比捣蒜还快。绿央这才放了心，脚在栏杆上一踏，连人带兽便飞入空中，越过结界之后，很快隐入了夜色之中。
阿木呼出今晚不知道第几口不存在的“狼气”。自做了主人的狼灵以来，它已经许久没这么紧张过了。不禁感叹魔君和神君果真眼光独到，这当真是位姑奶奶！它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心中默念绿央的叮嘱，幽幽地往楼下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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