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走老路

“娴儿，累不累？”张才青心疼地接过张娴儿手里的水壶。

  张娴儿一脸无奈道：“不光我累，娘更累，都切一天菜了，人来的是越来越多。”

  “辛苦你们了，虽说我们已经分家，但是血脉亲缘还在，就不得不来忙活这档子事，你们累了就歇歇，没了你们又不是没人干活，该躲懒就躲懒。”张才青压低声音道。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什么人都有，曾祖母娘家的亲戚跟监工一样盯着，前头三嫂就开始哭哭啼啼，身子一软就装晕过去。”

  “有个我不认得的老太太，过去就是冲三嫂人中处一掐，直接把她疼醒了，掐的人中都掉皮了。正要吵起来，就被几个媳妇拉住了。”张娴儿捏了捏酸疼的胳膊道。

  张才青摇头苦笑：“那一家人，跟你曾祖母是一个性子，一会儿天就黑了，蔡厨子一走，你跟你娘就赶紧回去，这边有我解释呢。”

  不多时，蔡厨子做完最后一大锅玉米面片汤，往里倒了一大盆切好的菜叶蘑菇，嘱咐着赵小花看好火，就先回家了。

  这锅面片汤是给张家人吃的，天色渐晚，也没人会来了。张娴儿拉着牛柳叶趁人不注意就先回去，屋里灵前的男人们开始端着碗填饱肚子。

  张才青带着两个儿子跟张德福和张德庆凑在一处吃，见四周人都散开就边吃边聊。

  “老太太这辈子活得挺痛快，除了大儿子，她对谁都刻薄，人走了也没人敢说她不是，个个都得抹着泪给她嚎两声。我媳妇那年被她一棒子打得碗口大的疤，这会儿还得跪在跟前给她哭灵呢。”张德庆自嘲道。

  张德福笑道：“这么多年，就你看不开，你从她肚子里头爬出来，她再怎么对你，人死了，都得在跟前给她磕头哭丧，这就是命。”

  “命啊，呵呵，也熬到头了，这么多年了，我也该好好喘口气了。”张德庆再也不用担心哪天突然家里就闯进个人，连吃带拿，还打他媳妇。

  张才青心中感慨，父母子女，若好便好，若不好便是债。

  “才青，你可别走了我们的老路，这么多年，我们的心啊，是一点点被磨硬的，早些年让媳妇孩子受了不少委屈，有些事不是你对人家好，人家就会对你好。”张德福叹道。

  张才青点头：“二叔，我已经看清了他们的心思，我不过是一个会说话的钱袋子，他们发现钱袋子漏了，替他们兜不住钱了，就把我丢了，现在不过是实在缺银钱，想再榨一榨我。”

  “好小子，你比我们聪明，没事，日子是自己过的，好好支棱起来，面子上的事简单应付就行，钱一定要把牢了，别漏财。我那大哥，心狠着呢，你娘又是个会拱火的，子女不便和父母斗，就离得远远的。”张德庆也嘱咐道。

  说罢，三人相视一笑，呼噜噜地吃着碗里的面片汤，远处瞧见这一幕的张德来气得牙痒痒，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才青是他们的儿子，真是物以类聚，一群没规矩的泥腿子。

  “牛柳叶和张娴儿呢，小蹄子又跑哪儿去躲懒了！”张老太娘家的一个婆子扯着嗓子叫唤道。

  “表姑，有什么事吗？我看大家这两天嗓子都哭哑了，就让她们母女俩回去弄些凉茶包，明天煮给大家喝，润润喉也能暖身子。”张才青应声道。

  陈表姑一双三角眼狠狠瞪过去：“大男人的管这事做什么，要你分派活？她们走了，这一堆东西谁收拾！”

  张才青面无表情道：“谁站着说话没事干就谁去收拾，她们是我媳妇孩子，我让她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表姑家的女人都是不把男人的话当回事的吗？”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长辈说话！”陈表姑只觉得被扫了面子，气到拿手指着人骂。

  张德福拉着脸站到张才青身旁道：“我娘还在棺材里躺着呢，你就在这耍横，欺负她亲孙子，往日就知道你爹跟我娘不和，这会儿是故意来挑事的吧！”

  陈表姑脖子伸长啐道：“放屁，我是你娘的娘家人，我替她管教孙子是天经地义！”

  “这么爱替我娘，那你怎么不替她去死？”张德庆是极讨厌这个舅家的大表姐，一把年纪了，更加惹人厌烦。

  “你说什么！我撕了你的嘴！”陈表姑气得要去挠张德庆的脸。

  “吵什么！陈家表姐，你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在我婆婆的灵堂前闹事！”张德福和张德庆的媳妇，从后面一把拽住陈表姑，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张德来听到这边的动静，皱着眉头走过来道：“在闹什么！不愿意在这待着，就都给我回去！”

  陈表姑还没说话，张德福媳妇立即道：“大哥，这是张家，婆婆已经是张家老太太，这陈家表姐闹着要替婆婆管教张家的儿孙，你是张家的长子，还得听他们陈家的指派吗？”

  这番话说得，围过来的陈家人脸色一变，这不是在挑拨离间吗！

  张德来此时已经没什么耐心管吵嘴的事，眼睛一瞪干脆全都骂过去：“都嫁给别家了，算不得陈家人，愿意来就安分点，别在这坏了你婆家和娘家的名声！我娘是张家人，这里轮不到别家做主，你们几个也给我老实点，娘都走了，还得被你们闹得不得安宁！”

  张德来说话在陈家还是有些分量，毕竟是童生，张老太生前又是极顺从他，一时间无人再开口，张德福他们只是懒得吵架，就由他去耍威风去。

  吴氏也站出来道：“女人孩子别挤在这，外头一堆东西没收拾，既然是来帮忙的，就别当自个是监工，不干事还添乱。”

  很明显，张才俊找了吴氏替郑婉秋出头，吴氏沉着脸，让陈家那些女人不敢再说什么，毕竟吴氏的儿子也是童生，难保出息了，要对付自己还不跟捏小鸡一样容易。

  人群散开，张德来走之前还狠狠瞪了张才青一眼。

  张才青知道陈家就是听说自己已经分家出去，才想随便使唤他的媳妇孩子，反正张家老宅也不会替自己出头，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想到这，张才青心中更加感激二叔三叔，这段时间一直为他说话，只是很多事还是要自己去应对。

  好在镇上田掌柜的已经让人捎口信来，催他早点去接这边掌柜的活，田掌柜被提拔去县里的商行当二掌柜，正急着交接了赶紧去祈光县。

  等复工了，能挣钱给媳妇孩子更好的生活，那些想给他家脸色看的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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