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喜欢你
璃音和杀老师隔着摊位对峙着。
她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复，笑得面部肌肉都要僵硬了，可是对方却摆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谁能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喂，还要不要卖了？”站在炒面摊前的客人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啊，对不住~”杀老师回过神，又开始忙活起来。
璃音不由得对那位客人产生了敬佩之心。混着章鱼眼泪的炒面也下得去口，这人是货真价实的现代勇者大人吧。
她自觉地挪了挪位置，以免挡到更多的勇者享用美食。
说到美食……那只章鱼好像说过“鹤见同学不需要付钱”之类的话吧。
璃音露出了和业同款的小恶魔表情。
她绕到了摊位后面，十分谄媚地双手合十，朝那只章鱼笑起来，“杀老师……我能在这里帮忙吗？”
对方立刻用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看着她。
对待家庭课从没及格过的璃音，这个表情实属正常。不过，这点阻力在蹭吃蹭喝大计中根本算不了什么。
“哎呀，我又不参与制作。我可以帮忙装章鱼烧啊，还可以夹烤肠！杀老师分身太多会引起怀疑的哦~”
璃音往前凑了凑，睁着满是期待的大眼睛望着杀老师。
“……你过来吧。”某章鱼妥协了。
接下来——
“呀！杀老师，我不小心挤太多美乃滋了，这下不会有人想吃了吧。只能我……嗯嗯~好好吃~”
“……”
“啊~我不小心把竹签插歪了！这下……”
“拔出来重新插一下就好！”
“……可是这样表面有个洞啊，强迫症的客人不会买的，只能我……嗯嗯~味道好赞~”
“……”
“……嗯？原来这个刨冰摊子也是杀老师的啊~这样布丁水果都可以随心放了对不对？啊啊，每次买刨冰都好希望抠门的店家可以多放点可爱的布丁和水果。这是人家一直以来的梦想啊！”
璃音眨巴着眼睛望过来，“我可以来一份放很多布丁水果的刨冰吗？杀老师~”
“……鹤见同学，为了吃的你是不是已经人设坍塌了？？！”
“……诶、不行吗？”璃音眨着星星眼。
“放……吧……”
……
“呀~我又挤多……啊来？”
刚刚还被自己用力挤着的美乃滋瓶子突然不见了，紧接着，腕足猛地伸过来缠住了璃音的手腕，将她的胳膊拉起，高高举过头顶。
一瞬间，她就从捣乱的服务生小妹变成了被捆住双手吊起来的俘虏。
“鹤见同学……你是来给为师捣乱的吧？？”杀老师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啊啊……有点痛。”璃音试着挣扎了一下。她的四肢可不像冈野同学那样柔软啊，突然被扯上去会痛的说。而且摆出被“拷问”姿势的是她诶，你为毛要哭啊！
杀老师松了松腕足，但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他将脑袋凑到璃音面前，眯起眼睛，“鹤见同学，为师很生气。”
“呜……我只是……”璃音哭丧着脸，刚想求饶，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到了什么。
她心下一急，也顾不上疼，就那么用力地把手抽回来，躲在了杀老师身后。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别让他们看到我！”
杀老师有些纳闷地侧过身，发现不远处茅野和渚正朝这边走过来，像对小情侣似的。
璃音紧张地低着身子，有了上次冲动的举动，她可不想再被人撞见和杀老师在一起。
想起那场羞耻的告白，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能维持正常的对话她就该谢天谢地了，可是这样一来，她的告白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么？他不仅连一丝一毫的动摇都没有，还把重点放在了催债上……
难道说……他根本没听懂？
不会……那个时候，他明显吃了一惊。而且日本的短歌俳句都没问题，凭他对中华料理的热爱，听不懂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那……是在装傻吗？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干脆装傻误导她？
他这是……逼她逃避自己的心意吗？
璃音突然觉得胸口一窒。
“他们已经走了哦。”杀老师出声提醒。
“啊、啊……”璃音慌张地应了一声，直起了身子。
“怎么了？”杀老师背对着她，有条不紊地做着料理，“怕自己挨训的样子被同学们看到吗？”
听他的语气隐含着笑意，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既温和又明快。大概是发现了可以调侃她的事，连“拷问”都不再继续了。
看着他的背影，璃音深吸了一口气。
——好，既然你装傻，我就说到你“明白”为止。
“杀老师……”她微微握起拳，低声唤出了他的名字。
“嗯？”
“……我喜欢你。”
她垂着眼睑，单薄的身子立在交错的光线里，显得脆弱又无助。
这一句最纯情的告白金句被她说得索然无味，还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掺杂其中，再也不像小山坡上时那般婉转多情，让人怦然心动。
“……为师知道啊。”前方忙碌的身影顿了顿，随即不急不慢地回答。语气未有一丝起伏。
璃音微微张了张嘴，他这反应还能再淡定一些吗？
她蹙起眉，强压下心头的郁气问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说，我为了催债故意诽谤您？”
对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忸呀……难道不是吗？”
璃音顿时火冒三丈，“当然不是啦！我是为了骗过大家才那么说的啊！怎么可能表白完就接着要钱啊！”
杀老师呆了呆，好像终于明白过来。
他难为情地捂住了脸。
“为师……觉得两件事一点也不冲突啊，而且为师确实是欠鹤见同学的钱，所以就那么认为了……”
他露出无辜的小眼睛，“没有人规定不可以表白完就要钱嘛~而且都当众表白了……还怕同学知道什么的……鹤见同学也真是的……”
“……”璃音只觉得一股气堵在了嗓子眼，话都说不出来。
她突然有一股强烈的想打人、不，打章鱼的欲望。这只章鱼，明明自己脑回路短路，居然还反过来吐槽她！就是不想被知道，才会讲那个蹩脚中文的啊！
还能这么游刃有余地吐槽她……他果然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表白当回事。
『喜欢』对他来说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为师错怪鹤见同学了呢~”杀老师这样说着，表情却十分愉悦，“既然这样~为师可以晚些再还钱对吧~”
看着对方的笑容，璃音握紧了拳头。
“呐，杀老师……”
她抬眼望着他，四周摇晃的光与影中现出了她微茫苍白的笑。
“为什么可以那么平淡地谈论我的喜欢呢？果然是觉得无所谓吧。可是我啊……是想到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告诉您了，才敢鼓起勇气说出来的。”
“……忸呀！鹤见同学，不、不是这样的！”杀老师看着她满目哀伤的神色，顿时惊慌起来。
之所以那么平淡，是因为一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啊……
而且这孩子的突然告白确实让他小小悸动了一下，所以就更不想……
璃音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些许期待，似乎在等他否定她的想法。
“为师……为师……”杀老师兀自抓狂了一阵，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啊！前不久从伊丽娜老师那里听说了，鹤见同学似乎……喜欢为师。所以稍微有料到吧……”
他挠着脑袋，不自然地笑着。这里就把伊丽娜卖了吧，反正她就是一个碧池~
“诶？！！”
刚刚还在低迷中的璃音吃惊地叫出声，“伊丽娜老师……噫！”果然不能相信这个大嘴巴！
杀老师偷偷抹了一把汗，心虚地转过身，开始收拾摊子。
按她的性子，应该不会去找伊丽娜对质吧，可是自己再不走人，也许会被问一些更棘手的问题。
“那个、杀老师要走了吗？”璃音看着他匆忙收拾的样子，着急起来。她来搭话真正的目的还没达成呢。
杀老师听着身后那焦躁不安的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害怕什么？为师不是说过了吗？直视自己的心意很重要。”
“可是……”璃音有些犹豫，“杀老师是我的老师和暗杀目标呀，这份喜欢是正确的吗？”
“……正不正确为师并不能判断，”杀老师装好自己的钱袋，提起来掂了掂，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喜欢……虽说是主观的意识，可是却不由我们控制。即使为师要求鹤见同学不要继续喜欢，也是无用。比起压抑，还不如让它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即是……不会阻止她的喜欢。
璃音抿了抿唇，站到了他的身侧，“那……我的喜欢不会让杀老师困扰吗？”
杀老师偏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似乎是有一些宠爱的，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此刻的神情，竟让璃音觉得莫名压抑，仿佛有重物积压在胸口一般。
——是不是……不该问的。
在她惴惴不安的同时，对方却轻轻笑了。
“很困扰……也很开心。”他像是思虑了许久才说出这个答案，片刻的失神后，他得意地晃动起自己的钱袋，“嘛，总算可以到处去逛逛了，鹤见同学要不要一起来？为师请客哦~”
“……”璃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钱都说得那么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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