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失手
屋外廊下清风徐徐，夏末的紫藤开了第二茬，三两片淡紫色的瓣就那么随着风悠然地从窗外荡进屋。
“还好你没事。”
傅行云的声音有些虚弱，大病初愈般苍白着一张病态的脸，清冷如琉璃的双眸此时却灼灼地停在塌前人的脸上。
鹿升升那颗魔气萦绕的魔心被这道灼亮的目光照得微暖，自从吞了冰种后第一次感受到温度，甚至有点儿怀念。
倒是未曾料想傅行云再见她的第一句话，竟不是责罚她在岛上行事鲁莽冲动。
傅行云撑起上半身去够床头案几上的杯子。
“仙君别动。”
鹿升升抬起一只胳膊抵住傅行云，另一只手将枕头薄垫堆在床头，扶着他靠住。
傅行云端着茶杯一口喝个干净，转眼又看向茶壶。
看来高热烘了月余确实渴坏了，鹿升升想着就又给傅行云续了一杯。
傅行云这一个月来昏昏沉沉，有时候像是醒着有时候又像是做梦。
他觉着鹿升升来看过他，又听宗主偶然念叨她去寻解药不知归期。
看着塌前人将先前在曲灵宗养的膘又统统消下去，和那脱胎换骨似的莹润白皙，想必她寻药期间定是经历了万般艰辛。
“千万记得，日后莫要再冲动了。”
鹿升升眼中带笑，果然第二句话就暴露了他的本性，训诫规劝不离口。
“知道啦仙君。”
傅行云喝了整整一壶茶，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就那么靠着床头又睡过去。
鹿升升靠着床边，透过窗户盯着紫藤出神。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过的像小猫玩儿的线团，又像是赶鸭子上架一刻不得停歇。
想到不停歇，她还得去接孟秋入曲灵宗。
曲灵宗山脚下，金福祥和孟秋二人也靠着街边的饭桌发愁。
鹿升升让等她，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好端端的怎么就守卫森严了呢？”孟秋不知道修仙界门规戒律，金福祥多少知道一点。
各大宗门为了筛选出拥有更优秀资质的弟子，在前山外门都设有固定的开放处，不烧香拜佛却可以为人看诊治病，现下怎么就连山门都不让进了。
“要不然我们偷溜进去找老大吧！”
孟秋挂心鹿升升，又对修仙宗门充满向往。
“你老实待着，擅闯宗门会被护山大阵搅成肉泥。”
“哦。”孟秋很信任金福祥，不过是在得知金福祥是他半个老乡后。
两人看着街市上往来人群百无聊赖。
孟秋“噌”一下站起身，两眼放光。
“老大！”
鹿升升老远就听见孟秋的喊声，寻着声音源头进了客栈饭堂。
“鹿升升你可算来了！”金福祥一拍大腿，眼看就能一睹第一宗门的风采，他心里高兴啊。
“抱歉，宗门封山，我没办法带你进去。”
金福祥的表情好像天上掉下块大饼，眼看都砸到门牙上了却让大风刮走了。
“那......老大，我怎么办？”
“宗主特许你入外门修习。”
金福祥倒是真心实意替孟秋高兴，看来他与曲灵宗缘浅。
“你带孟秋回宗门我也不多留了，待日后有机会再上曲灵宗。”
难得一个散修如此随缘豁达，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反而让鹿升升略微刮目相看。
三人分道扬镳，鹿升升带着孟秋直奔山门，在她亮出太凌道君玉牌的那一刻，原本蔑视鄙夷她的守卫弟子也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地放行。
“看来出门钱财，在世权才九天十界都逃不脱。”
鹿升升入宗门以来，要么潜心炼丹要么出门寻药，皆是鲜少露面。
眼下带着孟秋一路从山门走来，逢人必遭白眼，一路被人指指点点。
虽然她外表已经发生变化，不如先前黑瘦枯黄，但那双灰瞳就像是在她脸上钉上的标签，时刻提醒修仙者正邪不两立。
孟秋起先以为是仙人们瞧不起他一介凡人，微垂着脑袋紧紧跟在鹿升升身后。
直到从一星半个漏进耳朵的词中渐渐明白，这帮道貌岸然的狗屁仙人竟然在非议老大！
“闭上你们的狗嘴，谁再满口喷黄汤看我不把他的牙掰掉！”
鹿升升压根没往心里去，专心致志寻着外门长老处，被身后这傻小子吓一跳。
“怎么了这是？”
“老大，他们说你坏话！”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你在意他们做什么？要是都在意别人怎么说，不活得累死？”
“不过......”
孟秋还要替鹿笙笙鸣不平，就听见一伙人迎面过来嬉笑着拦在他们身前。
“真是稀奇，快来看，魔界杂种带着凡人蠢货进了修仙宗门。”
“你说谁是杂种！”鹿升升一个没拽住，孟秋就窜在她身前冲向那群人。
“我说她！”说话人指尖一探，擦着孟秋鬓角朝鹿升升面门打出三颗火球。
孟秋甚至闻到他发丝的焦糊味道，随着火球的去势诧然回头。
鹿升升只是微微一侧肩，就避开火球，在她眼里如同稚子丢弃的小石头。
出手之人见偷袭的三颗火球一个都没打中，顿时恼羞成怒。
他伸手指着鹿升升鼻子，接着孟秋的话道：“杂灵根的不是杂种是什么？还是下贱的魔界妖孽！”
周围的人讥笑成一片，说话之人更是笑得夸张的捂着肚子。
孟秋被眼前这个无耻小人气得眼中冒火，冲上去一口将那人指着鹿升升的手指含在嘴里奋力一咬。
他想着对方是仙人，打肯定打不过，只能趁其不备下口，让这个满口喷粪汤的人闭上嘴，想要给他个小小的教训。
可也不知怎得，他这一口却将那人的食指半截生生咬断。
被咬住的人痛苦地收回手，疼得嗷嗷大叫又蹦又跳。血从断指处洒落了一地，鲜红刺眼。
孟秋被他自己这一口吓到了，一时间忘记吐掉嘴里另外半截断指，含着嘴六神无主地回望鹿升升。
“吐了。”鹿升升用力猛拍了一下孟秋后背，叫回他的神儿。
孟秋像是执行口令似的，木讷地张嘴“扑”地一口吐掉那半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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