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告别
贝洛伯格的朝阳格外惨白。
白狐收起达摩克利斯之剑，独自一人站在山腰望向身后的被洛伯格。
极寒已过，身后尽是温柔。
但白狐的脸庞依旧冷冽，他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深邃的感叹。
那双如一摊暗红色血水的眸子依旧古井无波，仿佛任谁都无法打动他一样。
这时，在塔罗牌所簇拥中，黑天鹅于紫色迷雾中浮现出来。
她踏着优雅的步子来到了白狐的身边：“看来我说的没错，你真的毫无人类该有的情感，甚至为了虚无缥缈的大义，毫不犹豫地选择杀死自己的养母。”
“最可怕的是……我竟然从你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愤怒与懊悔。”
黑天鹅来到白狐的身后，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肩膀，白狐能够感受到女人的鼻息扑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黑天鹅将红唇凑到了他的耳边，轻柔的声音中又带着淡淡的怜悯：“你可真是一只怪物呢。”
白狐挣脱开了她的双手，声音淡然道：“我随你怎么说都行，但大义并非虚无缥缈的东西。”
雪花轻轻飘落在他的手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虽然，我没有背负的觉悟。”
“说的没错，推动你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只是胸腔中对不公、恶意、罪孽的厌恶、愤怒、癫狂而已。”
黑天鹅缓声道：“在解析完你的记忆后，我呕吐了三天不止呢。”
“我本以为你如此正义凛然地处决恶人，是因为你心中填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对美好的向往，以及对受害者的怜悯。”
“但我错了，支撑你前进下去的，是一些常人无法接受的负面情绪，你简直就是一台……负能量生产机。”
白狐道：“刀刃的形状不重要，只要是能够砍向恶人的刀，都是值得存在的。”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你注定孤独一生，就和那个女孩一样。”
黑天鹅凝视着白狐的眼瞳道。
“什么意思？”白狐皱眉。
“什么意思？呵呵，你们两个不正是互相察觉到了双方身上的那股挥之不去的孤独感跟令人厌恶的病态感才一直同行到现在的吗？”黑天鹅笑了起来。
“你们两人都是癫狂的怪物，但有时候又像是两条孤独的野狗，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黑天鹅仍旧在诉说着她的观点：“一个人格面具体系崩塌的精神病，一个来自其他世界的精神异端，这个星空下，还有比你们两人更孤独的存在吗？”
白狐默不作声，片刻后，他声音有些沙哑道：“你竟然连那种记忆都窥探的到？”
“就如同我所说的，白狐，你的命运轨迹是如此的迷人，让我不惜选择用粗暴的方式，也想要看看你的全部。”
黑天鹅得意的笑了起来：“虽然过程很痛苦，但在窥见那等神秘后，我并不后悔，虽然那段记忆毫无意义。”
没错，在东夏的生活对其他人来讲毫无意义，毕竟没有人能找到那里，更没有人能够证明那里是存在的。
白狐笑了起来：“那你觉得我未来该怎么走？继续抱着这一堆负面情绪前进，还是学着拾起一些阳光点的东西？”
“这取决于你究竟想不想拯救你的病友，白狐先生，哼哼~仙舟的丹药只能够让她心神趋于稳定，但并不排除她破碎的风险。”
“想要真正地令那位小姐不再迷失，需要有人走进她的心房，亲手把她那碎成一块一块的精神世界铸成堡垒。”
黑天鹅淡淡道：“当然，充满着愤怒暴戾的心，只会令废墟更加残暴，在下定决心之前，白狐，你得先把自己给收拾好。”
白狐眼神微动道：“我会尽可能……”
“不，不要尽可能，你得全力以赴才行。”
黑天鹅单手扶着腰道：“再送你一句话，不破她的防？如何走进她的心房？”
说罢，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妹妹布洛妮娅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她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你会如何面对她呢？”
闻言，白狐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要逃走吗？还是……选择带着她直面真相？
白狐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迷茫感。
正当他心神晃动之时，突然一股温暖的能量袭来。
一双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胳膊突然从他的身后搂住了他的脖子。
白狐猛然一怔，下意识转过头来，只见那团渐渐消散的荧光不知何时凝聚成了一团幻象，正温柔地望着他。
白狐心脏鼓动了起来，他近乎是靠着本能握向交叉搂着自己脖颈的双手……
但，温暖的荧光却从他的指间逃逸，迎着朝阳，缓缓飘向天空。
“白狐，我最得意的孩子，你做的很对。”
“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没办法跟你来一场毫无遗憾的告别。”
“好好活下去，让贝洛伯格的文明之火，在黑暗中永燃不熄。”
“最后……照顾好布洛妮娅。”
言罢，那团温柔的萤火连同着大守护者的遗体，一同消散在了雪原中。
消散在阳光下。
良久，白狐怔怔地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望向那团荧光消散的地方，那双永远藏匿着厌恶、癫狂、暴戾的眸子，在此刻波动了起来。
白狐抬手抹了抹眼角，血泪映出他那双失神的瞳孔。
他忍不住再度高高仰起头来，这次，他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想说些什么，但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吼出什么，但胸腔严重堵塞。
从这一刻起，朝阳在萤火的指引下，照耀进了少年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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