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忘记
宇文玦带着任清川先到了，任清川把脉之后，神色沉重，这脉象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他看着宇文玦摇了摇头。
叶无双看到后急声问：“任太医，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啊？”
楚离拉过无双的手：“别怕，娘的身体，自己清楚，所以，要把事情交待完。”
“娘——。”
这时，祁山带来了两个人，宇文羡和太妃。
任清川知道自己不宜在场，便先告退了。
第一个开口的是太妃，她激动的上前握住楚离的手含泪道：“贤妃，是你。”
宇文羡郑重道：“贤妃娘娘。”
即便过了十六年，即便他已登基称帝，但这个女人，在他眼里，依旧如长辈。
楚离反倒是平静了：“阿芙，是我，十六年不见了，我们都老了。”
故人是故人，但容貌声音变化之大，令太妃动容：“对不起，当年我什么都做不了，真的对不起。”
楚离清冷笑了笑：“不提当年的事了，今天找你和羡儿一起来，是有事要说。”
“玦儿应该也有疑问，我为何会重伤昏迷。”
宇文玦颔首：“是叶元鹤吗？”
楚离缓缓道来：“叶元鹤要借天婴教的力量谋反，你在去阴山古墓时，就已入了他的圈套，他想利用我除掉你。他手上有我当年遗落的天婴教令牌，可以号令全教，但江湖的力量要与朝廷抗衡，还是不敌的，他应该是想借刀杀人。”
“话说到此，相信你们两兄弟已经猜到了，想要阻止他很容易，难缠的还是王玄。”
“我可以助你们拿下叶元鹤，也可以让天婴教助你们拿下王玄，但我有条件。”
“阿芙，玦儿，羡儿，我要你们今日当着我的面承诺我，放过安宁，并且今日玦儿要与安宁和离。”
母子三人，无一不震惊。
宇文玦看向叶无双：“她叶无双不是你的女儿，为了唤醒你，我让她假扮的。”
楚离坚定的神情里透着威严：“她是我的女儿。”
太妃怔了许久：“难怪，难怪她的眼睛这么熟悉，原来......”
楚离道：“当年死去孩子，是叶家的女儿。羡儿，是你赐的婚，还有阿芙，你是长辈，今日这合离之事，必须给我一个承诺。”
宇文羡同情的看着宇文玦没说话，虽然两人感情不合，但宇文玦那晚在广银湖边上亲吻叶无双的样子，应该是动了情。
“我不是不信玦儿，只是我不敢再让安宁冒险，我只想她活着，今日才让人叫你们三人一同前来。”
太妃开口：“好，他们确实不合适做夫妻，此事我答应你。”
宇文玦道：“母妃，我不同意，和离书我不会签。”
太妃严肃道：“不用合离书，今日我与羡儿在此作证，你们之间的八字、庚贴，都做不得数，无双的八字是假的，庚贴也是假的，她用的是别人的名字别人的八字，一切都做不得数，又何来合离书一说。羡儿，答应贤妃。”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宇文羡身上。
宇文羡沉眉：“好，朕答应，依贤妃所言，叶无双也是我的妹妹，朕会保她平安护她周全，定不会食言，叶无双与宇文玦的婚姻，做废。二人从今日起，各自安好。”
宇文玦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在眼眸里泛滥：“母妃，我跟她能不能在一起，你应该很清楚...”
“住口！她是你妹妹！宇文玦，这是圣旨！”
这是宇文玦第一次在母妃眼里看到盛怒之色，他当然知道，她害怕什么。
宇文玦将坐在楚离身边的叶无双拉起来：“叶无双，你表个态，只要你不愿意，我就抗了这旨意！没有天婴教，我一样可以扫清奸臣逆党。”
叶无双流着泪：“我...殿下，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姓宇文....”
宇文玦从记事起，就没红过眼，这一次，他眼底泛起潋滟的晶莹，将双眸浸染成了红色。
他看了她良久，在她的脸上看到那一份决绝和坚定，轻笑出声：“你对我....呵....，你当真要和离？”
“我要和离。”
宇文玦松开她，咬了咬牙根自嘲道：“好，本王同意和离。”
本就不谈深情，清醒过来就好。
他收起情绪，再也不去看叶无双，而是直问楚离：“说吧，要怎么阻止叶元鹤。”
楚离道：“叶元鹤既然都已有计划了，想必天婴教已派人来到了上京，我需要你们查出天婴教在京中的元首是谁，把他带来见我，我时间不多，要快。”
叶无双和宇文玦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柳彧伤。
此人上次被带到掌刑司，只过了一晚，第二天就放了出来，是王家的人找人顶替了。
这年头，价格谈得好，找人替罪已是常有的事。
宇文玦之所以送去掌刑司，也是因为知道暂时还不能动此人，也猜到王家会干涉此人的事。且也还没到和王家硬碰硬的地步。
从来没想过，再次见到柳彧伤，会是在光王府。
派人去请他，并未请到，宇文玦早料到他会拒绝，只让送信的人告诉了他时间和地点。
因为此人不能明面上与光王走得近。
所以他是悄悄的来。
今晚的光王府守卫明显多了一倍，暗处的暗卫也增派了人手。
因为楚离从地牢里出来了。
楚离此时已心力耗损太大，连坐着都支撑不住，只好躺在床上。
宇文玦唤来任清川时，被楚离阻止了：“玦儿，不必了，叶元鹤给我吃的是化功噬心丹，此毒无解，我内力尽散，这条命早该在前些日子就随着内力散尽而亡，能多活这些日子，已经满足了。”
“安宁，不要记恨叶元鹤，一命还一命，娘这条命，就当是还了叶家小姐的那一条命了。”
叶无双想到自己刚与亲娘相认，就要天人永隔，本就爱哭的她，此刻已是个泪人儿。
“娘，对不起，我什么也没能为您做，对不起。”
楚离笑道：“傻孩子，好好活着，给你父皇和哥哥姐姐还有娘多烧些纸就够了。”
“柳彧伤，过来...”
柳彧伤平静的走到床边蹲下：“楚师姐。”
楚离道：“没想到师父还收了个年纪这么小的徒弟。”
“师姐有何吩咐，请说，彧伤一定照办。”
“与叶元鹤合作，是你的意思还是柳姒怜的意思？”
“是柳师姐的意思，但...”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宇文玦和宇文羡：“柳师姐是为了找到您的女儿才答应的，几乎不报任何希望，但是叶元鹤开出的条件，让她不得不冒险。二十年，教主之位空缺，你应该知道柳师姐对你的情意，要不是为了这个小侄女，她也不会向朝廷的人共谋，朝廷腐败多年，朝臣奸恶残暴，与我教向来水火不容，我们又岂会与虎谋皮。”
楚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欣慰道：“好，我信你，那叶元鹤就没有什么威胁了，他手上有无相神剑剑谱和教主的教令，我要你负责拿回，另外，再废了他的武功，切不可让他利用安宁的身份做出什么谋逆之事，我不想安宁再陷入水火之中。”
“是，彧伤一定照办。”
“还有安宁，我唯一的牵挂，我把她交给你了。”
“好！彧伤一定会护她周全。”
“最后一件事，王玄残杀我夫君和子女，此仇，我拜托你替我出手。”
柳彧伤神情微滞：“好，王玄的首级，我定亲手带到您家人的墓前。”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跟安宁单独说说话。”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叶无双趴在床上，抱着楚离：“娘..”
“嗯？”
“娘！”
“嗯？”
“娘！”
“怎么了？”楚离的声音已薄如气丝。
“我想多叫你几遍，我好想你，我舍不得你，娘——”
她想开口求楚不要走，但看出来她忍得好辛苦，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许多话不知道要怎么说。
楚离眼角的泪水流进银白的头发中，她也舍不得和女儿分开。
“孩子，我的好女儿，娘熬得太累了，终于可以去跟你父皇和哥哥姐姐见面了，只是要对不住你了，要留下你一个人。”
“娘——，不是，没有对不住我，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吧，我能行，我能好好照顾自己，您放心。”
楚离摸着她的头，一下一下的摸着，然后没了动静，叶无双以为她就这样睡着，就这样走了。
开始呜咽出声：“娘——”
这时，听到了楚离的声音。
“你喜欢玦儿，是不是？”
叶无双以为她要生气，连忙否认：“不是，不是的。”
楚离叹了叹：“小女子的心事，娘是过来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娘......我会忘记他的。”
楚离苦笑，宇文玦的态度，她又何尝不知：“真是造孽，苦了你们两个孩子了，不要怨娘。”
她当年为了一个男人，忤逆师命，抛弃身份地位，甚至抛弃整个天婴教。
情之一事，那种酸楚，她又怎会不知，哪是说想忘就能忘的。
“不会，女儿不会怨娘的。”
楚离的眼慢慢合上，她最后说了一句话，就闭上了眼，再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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