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知县

卜易道拽着陈朝安从人群里挤出来，站在围栏处，指了指陈家凉棚一角那个水绿色的女子：“晴明，那就是你正月新娶的姨娘？”

  晴明是陈朝安的字，他的八字五行缺火，加冠礼后，父亲陈济明就给他送了这个字。

  陈朝安眉心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卜易道捋着胡须道：“怪不得你废了一番功夫呢，如此姝容确实值得费功夫。”

  “还行吧，也就脸蛋能看看，没什么趣味。”陈朝安面无表情说道。

  卜易道嘿嘿一乐：“娶妻娶德，纳妾纳色，有这个色你还想要什么？要是不喜欢了，不若转给我？”

  陈朝安心里不爽，敷衍道：“她就是个小丫头，没什么意思，回头我送个好的给你，保管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

  卜易道一听这话，知道陈朝安这会还丢不开手，也不再提，跟他玩笑：“好啊，那你可快点把好的送来，可不能比小凤香差啊！”

  小凤香是陈朝安从前包过的一个女子，后来送给了前任知县许是荣。

  陈朝安笑了笑，“你放心，绝对不会比小凤香差。”

  陈朝安冷眼看着站得笔直的柳春珺，见她面容恬淡，双眼看向远方并无焦距，知道她必然在想着什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那无缘的前未婚夫。

  陈朝安袖中的拳头不由攥了攥，在女人身上，他从未失手，柳春珺也不可以是意外。

  蔡家的凉棚里，众人热热闹闹玩耍着，根本无意在意河上精彩的龙舟比赛。等震天似的欢呼声响起，众人才惊觉龙舟比赛已经结束了。

  蔡牧今日觉得十分有面子，哥哥不在家，他搭了凉棚本来只是为了兄弟几个玩耍的，没想到最后不仅大老爷来了，县里有头有脸的年轻人几乎都来了。

  “大伙儿别散，今日高兴，咱们去南门外街，我让人去把‘荟芳阁’包下来了，大家继续去玩一会。”蔡牧兴奋地脸都红了。

  众人自然无有不从，勾肩搭背下了凉棚，坐车或是骑马，往南门外街而去。

  陈维安远远看着二哥跟着一伙人往东走了，抱起陈珈，又要伸手去扶秦夫人。秦夫人：“你顾好大哥儿就行了，我自然有人服侍。”杜蕊正跟在两人身后，忙上前去搀了秦夫人下台阶。

  陈维安把陈珈放上了王印梅的马车，又搀了秦夫人上了车，回头看到柳春珺水绿色的裙角消失在倒数第二辆马车，陈维安心中一动，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路上陈维安时不时撩起车帘，看着前面那辆马车，期盼着柳春珺能跟他一样，伸出车窗看一看。岂料柳春珺全程都没有露面，倒是二哥的另一个妾室杜蕊头伸出来看到了他，陈维安忙放下车帘缩回了头。

  过了一会，陈维安才又掀开车帘往外看，正撞上杜蕊似笑非笑的脸。陈维安甩了车帘子，后面再也没有去掀了。

  杜蕊看看身边一直在发呆的柳春珺，心中暗忖不过就是长得好了些，惹得这些男人坟地里拉弓——都是好色（射）鬼。

  等马车停稳了，陈维安一个箭步下了车，先跑到前头去，从金桂手里抱过陈珈，嘴里说着：“母亲，我送大哥儿回去。”

  陈珈已经五岁了，自然不耐烦别人抱，嘟囔着：“小叔，我自己能走。”陈维安拍拍他的小屁股：“小叔带你骑大马怎么样？”“骑大马可以！”陈珈眉开眼笑，由着陈维安把他顶在肩头，昂着头进了家门。

  柳春珺今日被陈朝安在凉棚里那番轻薄弄得心里不舒坦，跟王印梅打了招呼后就回了“皎清苑”。陈维安带着陈珈玩了一会，就找借口出了“毓铭院”，信步往陈朝安的内书房走去。他记得柳春珺就住在内书房隔壁的“皎清苑”。

  陈朝安的内书房原本是大丫鬟锦心管着，锦心去年年底生病挪了出去。后来柳春珺入了府，陈朝安就让柳春珺给他管着。

  陈维安走到院门口，朝守门的小丫头笑了笑：“跟姨奶奶说一声，我要去二哥书房找一本书。”

  小丫头跑进去禀告，柳春珺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雪魄，“你去陪着三爷找吧。”

  雪魄高高兴兴去了，三爷斯文有礼，长得又好看，谁不喜欢伺候这样的主子。

  陈维安见撩了帘子出来的是雪魄，面上仍旧维持着微笑：“有劳姑娘了。”

  雪魄脸蛋泛红，连忙说道：“三爷折煞奴才了，咱们走吧。”

  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书房的院子里，雪魄开了书房的门锁，引着陈维安到了后面的藏书房。陈朝安虽只有个秀才功名，对于名家墨宝、大儒书籍却十分喜爱，收拢了不少好东西。陈维安看着一溜几排满满当当的书架，有些为难的对雪魄道：“雪魄姐姐，这里的书这么多，我一个人只怕不好找，雪魄姐姐跟我一起找吧。”

  雪魄闻言涨红了脸，她并不识字。

  “奴……奴婢不识字。”雪魄小声说道。

  “那麻烦雪魄姐姐帮我喊一位识字的姐姐来帮一下忙吧。”陈维安微微笑着。

  雪魄应了一声，跑回了“皎清苑”。“姨奶奶，你去帮着三爷找书吧！那边书太多了，三爷说一个人找不到。”雪魄气喘吁吁说道。

  柳春珺心里不自在，并不想去，雪魄跺脚道：“姨奶奶，你就去吧，三爷说要找个识字的，咱们院里除了你，都是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字。”

  柳春珺想着陈维安在书房里待着也不是个事，不如早点把他要的书找出来，打发他走才是正理。

  陈维安坐在太师椅上，喝着小丫头刚端上来的茶水，听着门外的动静。

  不多时，门外响起雪魄叽叽喳喳的声音，陈维安站了起来，正看到柳春珺带着雪魄过来。她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雪青色的织锦褂配着玉色的八幅裙，亭亭玉立，另有一番风味。

  “小嫂子，请帮我一起找两本书吧，小弟这厢有礼了。”陈维安说着，作势要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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