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伏流前兆
话语清晰入耳，众多修士皆听得分明。
"龙泉真人，你终是回来了。"
此言何人所指，恐怕无有任何一位资深的鉴石宗师能比那些久经岁月的老辈更为明晰。
自向侍手中现出那块震撼全场的灵龟甲骨那一刻起，敏锐的修士已然洞察端倪，然而几十年光阴太过漫长，人事变迁，那位曾经的鉴石大宗师的面容，怕已被时光之河冲刷得模糊不清。而眼前这位满身破败不堪的向侍，更是难以让人将其与过去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此刻，这个谜团终由石皇亲口提出。
向侍，他究竟是否便是傅龙泉？
"正是，历经十载沧桑，我倦矣，只想归来，叶落归根。" 向侍语气平淡，蓬头垢面之下，掩藏着一双明亮如初的眸子。
的确，傅龙泉，那曾为鉴石大宗师的身影再现了！几乎所有在场的修士都站立起来，亟待亲眼见证这一幕的始末。
"既然你便是当年的傅龙泉，为何还要以假身份参与石皇之争呢？若是本尊参赛……"
姚雨儒话音未落，却被向侍打断。
"当傅龙泉在败于石皇之际，已失却了鉴石之心，于是我离家漂泊，只为寻回那颗失落的心；后来我终于找到，而傅龙泉，则陨落在归途之中。"
向侍——如今的鉴石行者，淡然应答。
"选择‘向侍’这个名字作为新生的自己，是要将全身心都献给鉴石之道吗？"
姚雨儒低声询问。
"何尝不是呢……迟到数十年的石皇之争，对我来说，尚未为晚。"
向侍嗓音斩钉截铁，语气坚定。
"你的执着仍然如此深厚，向侍。"
姚雨儒感慨叹息，看向向侍。
此刻，他称呼对方为向侍，而非昔日的傅龙泉。
这对宿命中的对手，已不再站在相同的高度，对立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一方是现任石皇，另一方则是新任石皇的有力竞争者。
世事如梦，想来两位鉴石大宗师此后恐难再现同台竞技之景，但他们攀登巅峰的炽热之心，仍未冷却。
无法亲自战胜姚雨儒，料将成为向侍一生的憾事。
然而，正是这份执着，在他漂泊十余年的光阴里鞭策着他日益强大。
褪去尘埃，今日的他虽形容憔悴，却也犹如脱胎换骨般崭新。
"根据石皇之争的规诫，参与者必须以其真实身份参战…不过，你如今即是向侍，自然也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姚雨儒淡然回应。
主持人显得颇为尴尬，试图插话，却又语塞。
身为石皇及名誉仲裁长，认可傅龙泉以向侍的身份继续参与石皇之争，台下应当无人敢于质疑。
这或许正是姚雨儒上台揭示向侍真实身份的真实意图所在吧？
毕竟那枚灵龟甲骨名声在外，若继续隐瞒下去，向侍的身份早晚会被他人查证，一旦因身份违规导致争议，局面将难以收拾。
此时澄清明了，向侍的身份已确凿无疑，他就是向侍，而非傅龙泉。
只要此刻能赢得观道者的认同，那些幽冥之灵便不会再有任何异议。
“既是如此，便祝愿你能如愿以偿；”姚雨儒完成了他的引导之责，又含笑瞥了萧飞一眼，言道：“当然，严凛修士亦需全力以赴，石皇之争，对于尔等二人皆是公正无偏的。”
萧飞则以一种顺应天命的方式回应了他的致意。
待姚雨儒退场之后，旁边的传道人才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
“那接下来的石皇之争第二轮，将在一个时辰后开启，请诸位参赛者暂作调息，因随后又将是一场关乎修为的艰难之战。”
一个时辰，于凡人而言或长或短，而对于修炼者萧飞来说，则需在此短暂时光中，尽快恢复其黄金瞳的神通之力。
若仍维持当前状态，第二轮比试，恐怕一不小心便会因此失却视力。
退场之后，萧飞走向幕后，立即有来自石缘宗的侍者们围拢上来，关心备至，并引领他进入了静修之所。
待驱散房内的所有幽魂之后，萧飞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道友，这双目在我看来，尚能支撑多久呢？”
闭目养神的萧飞语气平淡地问道。
“不超过十次全力施展，若再像先前两次那样竭力使用，你的眼眸必将失明无疑。”
云雀元神冷漠的声音，在萧飞耳边回荡开来。
“原来如此……那就足矣。”
“你真打算以目盲之躯，才能彻底放手吗？”
“倘若这是必经的代价，我并不介怀。”
“……”
“我说，若佛门之人尚未追踪至幽冥城，你大可在这里深思熟虑……”
“舍弃弟子，苟活于世？”
云雀元神沉默片刻，最终只吐出一个字：“是。”
“哈哈……道友，此事怕是无法做到啊。”
“为何？如今你不懂隐忍决断，不愿割舍，受制于情愫纠葛，未来便难以晋升至仙道圣境——即便原本你晋升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云雀元神的话语虽依然冷峻，却又似多了些许人间烟火的气息。
“道友所言不虚，对于我那些弟子，包括妙善与云雀，我并非不能放他们离去，而是不敢放。因为我已将最后的仁慈之心全数给予了他们，假使他们不再身边，仅凭现在的我，可能会迷茫，甚至彻底丧失自我，最终沉沦堕落……”
“只有那样的自己，才会令我感到恐惧。”
萧飞平静地道出心底深处的秘密。
“……哼，随你心意吧，即便陨落，本座也不缺少你这样一个仆从。”
“哈哈，那真是遗憾得很呐。”
萧飞爽朗地说着，但他自始至终都是在强装笑容而已。
“好吧，那你安静些，这次本座便破例帮你一把。”
无声无息之间，云雀元神这般说着。
紧闭双眼的萧飞还在沉吟之中，忽然感觉到一阵阵的清凉气息从胸腹处滋生而出，进而攀升至全身，最后凝聚在他的双目之上。
那感受宛如沉浸在三春仙霖轻拂之中，又掺杂着一丝寒梅般的清凉沁脾。
就在那一刻，萧飞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
自降临冥都酆都以来，再也没有哪个地方能令他的心境如此宁静。
这让他颇感讶异，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云雀真人施展的都是赤红如血的煞气，像这种疗愈之力，竟也是出自她的手中么。
更何况，她竟然愿意出手相助，这更是让萧飞始料未及。
然而此刻的萧飞已无意深究此事，只觉得疲乏之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好想暂时放下一切，安然小憩片刻……
“砰！砰砰！”
正当萧飞渐入梦境之际，却被几记蕴含法力的“巴掌”生猛地抽醒过来。
睁开眼睛细看，赫然发现那是由法力凝结成的手掌施予的惩戒。
“清醒了吗？速速准备参赛，一盏茶的时间已然过去。”
云雀真人语气中满是烦躁地质问道。
怎知一盏茶的时间竟过得如此迅速？萧飞心中惊愕，只觉得自己刚刚合眼，便又被这两掌打回现实。
恐怕确实是自己太过劳累了吧……萧飞不自觉地揉了揉略有惺忪的眼眸。
咦？
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待萧飞再次触摸双眼之时，却惊奇地察觉——自己的瞳膜，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疼痛难忍。
甚至可以说，一切恢复如常。
这一切是否要归功于云雀真人先前的温煦照料呢？
萧飞愣了一瞬，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明白了。”
他轻声回应，并对云雀真人道了一声感激。
……
返回台上，在众多观众炽热的目光聚焦之下，石王争夺战的第二轮即将展开帷幕。
相较于此前，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里，整个赛场已是焕然一新。
舞台背后的帷幕被揭开，露出了舞台背后扩大的石矿秘境——云窟。
此刻，无数未经雕琢的原石四散于这片广阔的天地间，无规则地排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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