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怜
这一晚，川府的气氛格外不同。
仆人很快将丰富可口的饭菜摆放在桌子上。
四人坐在黑檀木圆形饭桌一周。
川海坐在主位上，右手边坐着川王氏，川穹坐在川王氏右手边，至于花渐离，自然坐在川穹身边，桌子稍大，花渐离对面便是川王氏了。
虽是第一次来川府，但不知为什么，花渐离面对这家人完全没有陌生感，很是自在。
对此，花渐离将这归根于缘分二字。
“还不知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川海手握青色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小口。
“川伯伯，我姓花，名寻，字渐离。叫我阿寻便好。”
“这么小便起了字。花氏？莫非是盐官花氏之人？”
花渐离放下手里的筷子，连忙摆手，“川伯伯，不是的，只是姓氏刚好一样，平民百姓而已，与那名震江湖的花家扯不上关系，或许五百年前是一家吧。”
“也对，是我狭隘了。天下这么大，虽说是同姓，但也并非都是花家之人，只是祖上有缘罢了。阿寻啊，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晚归父母会担心吧。”
花渐离嚼着米饭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父母。”
听闻此言，川海与川王氏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撞到了一起，眼中都流露出一丝怜悯之意，嚼着鸡肉的花渐离刚好捕捉到了这一幕，心中有些涩然。
“那如今，你一人流浪在外？”此时川海只觉得眼前的饭菜都没有以往那样美味了，说话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说错话，伤了小孩的心。
花渐离倒是豁达，脸上看不出一点难过之意，“这倒没有，我命缘好，刚出生就被师父带回家，因而一直与师父、兄长还有师姐生活在一起，他们待我极好，如同一家人，所以也没怎么受罪，比起别的孤儿，我倒是幸运很多。”
“原来如此，那就好那就好。快，快些吃饭，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至此，四人都十分默契地埋头吃饭，无人言语，一时间，屋内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川穹不懂为何眼前三个人突然没了声，但他还是听懂了些许，那便是自己今日遇到的如此厉害的寻哥哥是个孤儿，从小便没爹没娘，想必这些年受了很多很多委屈吧，他突然觉得寻哥哥好可怜。
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
川穹想到这里时，嘴里的筷子都快被咬断了。
至于花渐离的心思，便更多了。
虽然自己做的饭菜味道也不错，但他觉得今天的这桌饭菜格外好吃，比酒楼的还要好吃。
花渐离扒拉着饭菜，黑溜溜的大眼睛乱转着。
突然，他抬起头指着离自己最远的一盘菜，含糊不清道：“伯母，我想吃五香糕。”
川王氏连忙放下手中筷子，起身取了一块五香糕，走到花渐离面前，微微蹲着身子，笑眯眯道：“来，孩子，吃吧。”
花渐离听着耳边温柔至极的声音，竟不敢直视眼前人的双眼，于是伸出刚抓过鸡腿油乎乎的小手，道：“伯母，我的手太油了，放碗里，我一会儿吃。”
川王氏看着他细嫩的小脸，想着这孩子与穹儿相比是大不了多少的，可他却背负了如此之多，念及此处，心头突然涌出一阵难过，于是将五香糕放到花渐离嘴边，“阿寻，伯母喂你，吃一口。”
“是啊是啊，寻哥哥，你快尝尝，娘亲最拿手的就是五香糕了，可好吃了我也特别喜欢吃。”
花渐离低着眼眸看着嘴边散发着香味的五香糕，点点头，咬了大大的一口，这一刻，他觉得满足极了。
川王氏看着晃动的小脑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不着急，还多着呢，慢慢吃，不要噎着。”
就这样，川王氏将一块五香糕都喂进花渐离嘴中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吃了起来。
川穹看了一眼满脸满足的花渐离，连忙起身跑到自家母亲旁，端过一整盘五香糕又跑回了花渐离旁边，“寻哥哥，你瞧，这些糕点都是你的。”
花渐离嘴里正喝着汤，看着川穹手里的五香糕，顿时觉得今日下山绝对不亏，于是拿起一块散发着浓郁香味的五香糕径直塞到了毫无准备的川穹嘴中。
“你也吃，你方才不是说自己最喜欢吃吗？寻哥哥才不会独占。”
“寻哥哥真好。”
闻言，花渐离又觉得这孩子可真是好骗得紧。这明明是他们家的五香糕，自己给了他一块，他反倒感谢起自己来了。
可真是，单纯啊。
花渐离在心里如此想着。
眼一瞥，便见川海又喝起了小酒，他努着鼻子闻了闻，道：“川伯伯喝的是什么酒酿，怎么感觉没见过呢？”
闻言，川海端起手中的酒杯，大赞道：“这酒不是西北所产，阿寻自然没见过，这酒名唤“芳春酒”，别的酒川伯伯喝不惯，就好这一口。”
“原来书中所记的“不对芳春酒，还望青山郭”是如此味道。”
川海仰头喝完最后一滴，大笑道：“阿寻可真是饱览群书之人。”
“只是囫囵吞枣罢了。”
众人大笑。
“小孩子不能饮酒，等阿寻长大了，你我定要一醉方休。”
“阿寻也很期待。”花渐离笑得眼睛都呈月牙状了。
今日，可真是开心！
不多时，晚饭便结束了。
花渐离擦了擦嘴，看着漆黑的窗外，不紧不慢地道：“川伯伯，川伯母，今日多谢款待，天色已晚，回去晚了，师父该责罚了。”
川海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担忧道：“阿寻，这天色已晚，何况马上就下雨了，看这情况，定是倾盆大雨，要不今晚在家里避一避雨。待明日，我和你川伯母带你回家，顺便向你师父说明原委。”
“川伯伯，不必了，我已经习惯了，多谢。”花渐离说完便晃着小小的身影往外走去。
“阿寻，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川海连忙让下人取出油纸伞。
花渐离并未停下缓慢的脚步，背着大家喊道：“不用了，师父不喜旁人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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