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巨蟒关大战（四）

守玄手执长剑，面朝着门外，不回头地吩咐卖吃食的店家：“你们别管东西，快快找地方藏身。我暂时守住门口，防人进来。”

  谢姓店家怀里揣着生意收到的钱银，舍不得店里的家伙什，先把大锅背上，在这前线，锅是紧俏物资，接着想背点肉，那东西也值钱，还叫老婆和两个孩子帮着拿点。

  店伙计早跑没影了。

  城里到处火起，空中人影幢幢，修士们打生打死，凡人跟着遭殃。修士打完跑了，凡人还要生计，怎么着也要尽量保住些东西啊。

  守玄看店家磨磨蹭蹭，怒道：“你再留着不走，我把你店给劈烂了。”施法击出，一张厚重的桌子呜呜打着滚升到半空，啪地又落在原地，震得地面龟裂。

  店家赔笑：“就走，这就走。”扯了老婆孩子，开后门逃出，才出后门，就听到空中有人大声宣告：“汤人细作扰城，各地放火。着：百姓各自潜藏活命，将士和修士师傅听令而行，擒敌杀贼。”

  宣告者飞远，又有人飞来，大声宣告：“汤人细作扰城，各地放火……”和前面之人所说的一样。

  店家脖子一缩，拉着吓白脸的老婆孩子去找有地窖的邻家。

  守玄在空荡荡的店里坐下，有点走神。

  他在想师弟守朴给他的传讯：师父说，你身份隐藏得好，只有部分巨君知晓。师父会叮嘱越王留意的，但你仍不要与巨君俘虏谋面，对失智失忆的巨君傀儡也要小心确认后再露面。善保己身，若有必要，可以攻击我进城修士，洗脱嫌疑。

  要杀自己人么？他们舍身潜至敌后，勇敢忠贞，怎么能死在自己人手中？

  牛江河带着十余名护卫修士和令官，乘着一顶火蓬球囊，悬在城空，他用的是镂空槛格子的厢室，可以从槛格中看清前后左右和下方，全城尽收眼底，城外战场也可瞄到。

  关城内，火起得快，燃点多，到处浓烟滚滚，声势惊人。但牛江河早已下令：着百姓藏匿，勿理火势，将士、修士全力杀贼。

  接着，又令：各灵兽灵妖出动，嗅辨毒气、毒烟、毒粉等，及时报来。

  马上，又令：风系功法的师傅，分作四个方向，各自聚拢，注意藏隐，待命引毒。

  ……

  下令的同时，他不停收到随身修士的汇报：来犯城者，有京都定旭、平州洒金、京都具禾、沙州万牙……

  都是汤国的通明境大修士，已计有十多人。另外还有三百余名会明境修士，分成十多队受通明境大修士率领，到处纵火捣乱。有的法相外放，见屋舍即砸，见堡垒即攻，粉尘、烟灰到处飞扬。

  全是清一色的会飞天遁地、变化隐匿的高战力修士，这就是牛江河此前不愿意拉网排查的部分原因，查了收效不大，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误了大计划。

  他在等汤国底牌出尽，人手全部展露。他相信巨蟒关城的街道把防火做得很好，这座关城为了预防打巷战，做了很多前期的建设工作，有隔断、有地窖、有碉堡、有暗室、有地道……

  对方人手全部出现之际，就是他开始设法聚而歼之的时候。

  牛江河让火蓬球囊悬浮在离六合庄比较远的半空中，指挥众修士和将领调动人手。他还在等一个明确信息，对方是来刺将，还是救俘。全城只有他这一个火蓬球囊，很快就会有人来看看的。

  果然，几名汤修御空飞至，领头的还是个熟人。此前七星门的弟子蔡长礼，窃取了七星门很多修行资粮，叛门叛国而去，成了汤国修士：瑾州通明境大修士蔡礼。

  蔡长礼哈哈大笑，扬声道：“牛江河，还有我宋师兄和吴近吴兄，别来无恙。”声传甚远，敌我皆闻。

  护卫牛江河的七星门大修士宋长襟怒喝道：“你这叛国之徒，休叫我师兄！”

  蔡长礼把脸一板，冷冷道：“我敬你一声兄，你却恶语伤人。合则留，不合则去，各取所需罢了。几百年前，哪来的梁国？一两年后，又哪有梁国？”

  吴近道：“蔡长礼，听说你潜修之地原叫政州，后改为瑾州。汤国将州名改了，是为了将地方献给巨人的瑾王做封地，你可想好了，是不是还要跟着汤国和锦斓一路走到底？”

  蔡长礼不以为然，道：“巨君一族，每人用一个字做名字。我就知道有巨君名唐。等打破了梁国，吴兄的宗门宝盆堂所在的唐州岂不也是巨君的封地？”

  宋长襟厌恶地看着蔡长礼，这厮毫无操守，和他口舌争辩，徒增气恼。他看了一眼牛江河，见他微微示意表示可以出手，叫道：“卖国求荣，竟还有脸苟活。受死！”飞身拔剑便攻，蔡长礼扬剑接住，哈哈长笑：“宋长襟，单打独斗可不是按年龄来算胜负的。何不叫上吴兄一起来切磋？”

  七星门一对师兄弟在空中换了数击，蔡长礼示意随行同来的会明境境修士前压围攻厢室，觅机杀牛江河。多用灵石引爆，胜算颇高。

  会明境修士互相间一阵嘀咕，有修士传音道：“蔡师傅，定旭师傅召集大家会合。”说罢，留下两名修士接应蔡长礼，余人迅速飞远，往六合庄聚集。

  蔡长礼暗啐一声，他刚才大声叫破牛江河、宋长襟、吴近身份，有一半心思就是在提醒远处的定旭和万牙等，来啊来啊，升空击杀牛江河。

  他对汤人潜城救人的战略不太同意，这是死地，还要救人，简直是自杀。如果能稍改战术目标，杀牛江河，则不一样。哪知同伴死脑筋，仍坚持以前的策略。

  他不愿以寡敌众，与宋长襟硬拼一击，稍退数丈。扬袖抚展，掷出一幕密密麻麻的飞刀、铁蒺藜、棋子等暗器，还有一枚法力驭使引爆的高档灵石，飞打牛江河头顶上的火蓬球囊，也不管效果如何，扭头带着两名会明同道走了。

  火蓬球囊处显出一道身影，是韶州崇天派通明境大修士古章能。他施法成相，悬在空中，挡住了攻击去路。灵石引爆被他以身着的灵甲扛下，无数暗器钉在古章能的法相上，被他随手收了，一晃之间，身形又隐匿在了火蓬球囊中。

  城中的态势开始明显，汤人开始聚齐攻六合庄。

  计已现身的通明境大修士十九人，会明境三百五十余人，从各方向往庄院挺进，这回见堡不攻，绕垒而过，速度极快，堡垒中的梁人以脚弩攒射，被汤修或施法或挥兵器打落。

  牛江河令身边修士将汤人数目报给麻帅，叫会明境及以下梁修赶往城边四周，远避开庄院战团，开始灭火、救人。火中果然有毒，由众会明修士施法祛除。

  牛江河再令梁人的通明境大修士近三十名领攻，普通将士从堡垒中走出列队成伍，多带机弩、脚弩、利矢，沿街道往庄院包围。

  战圈形成了四层，六合庄内守卫的梁人修士和将士是最内圈，开始抵挡汤修进攻。汤修辐集，在第二圈。梁人高端战力和普通弩兵衔尾包围在后。最外层是散在各处灭火祛毒救人的梁人会明境修士。

  定旭是汤修领队，率先领人攻入庄院，梁人一触即溃，遇阻不强，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好在扫断击倒墙后的巨树、高营后，终于看到此行的目标，果然跟情报及御空所见的情况一样。

  偌大庄园的中间位置，扎着多处蓬帐，每个帐中都躺着一名巨人俘虏，横七竖八，数量近百。大多寂然不动，只有两三名巨人还在摇头晃脑地咦咦咦嗬嗬嗬。原来围着巨人的小小个子梁人，全都跑得不见人影。

  定旭挥手下令：“救人！”

  按计划，会明境修士上前，放出法相，挟搂起巨人。

  突然，有会明境修士大叫：“有诈！”

  “这些巨君，是假的！”

  众修上前观看。

  除了二男一女两名巨人是真的，被化魂制住了后颈，咦咦嗬嗬有声音有动作。其他躺着寂然不动的，竟然全是简单的用碎布、板凳、树干支个样子，外面刷了层米浆，头部糊了些黄泥，做了个大概的轮廓样子。

  汤人修士面面相觑，确定梁人已知救俘计划，设了陷阱。

  定旭命人将情况传回汤营，目光四转，道：“早先情报莫非有误，巨人俘虏并没有关在此处？还是确实关在此地，但转移出去了？”旋即令数修士：“你们四下搜索，看有无地下通道。”

  蔡长礼率人已到，了解下情况，建议道：“关城守将牛江河，就在半空的火蓬球囊厢室中，咱们可以先攻他，拿下后换俘。”

  众修士望向天空，牛江河的厢室已经降低了高度，慢慢往这边飞来。

  定旭摇头道：“牛江河不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标。我刚才已经看到，他的地面大军在纠集，弩多箭密，打算反过来围攻我们，绝确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他很可能已经不在厢室上了。”

  这时，负责搜索的修士来报，发现宽阔深长的坡道，通向地底，途中有梁修士潜藏攻击。

  定旭下令部分修士外防，现在换成他们守六庄了。他自己率大部分修士往坡洞地道，叫三名男修将现场的巨人傀儡扶起挟搂住跟随住自己。

  同来的虽然也几名女修，但女修常擅法术，毕竟不如男修力雄，战事紧急，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一男修放出法相挟起半裸的女巨人傀儡，快步跟上大队。

  坡洞入口在庄院一处空地，上方用大蓬帐遮住，即挡了烈日雨水，也挡了视线。

  汤修受假人骗，没救到人，自身陷在敌营深处，心情都很沉重，上前一下将大蓬帐击得粉碎，露出坡洞的全貌。

  坡道斜斜往下，两旁有轨道和巨大的绳索。洞口径过三丈，比屋舍还要阔大，可容数骑并行。洞壁隔着不远就用石料箍一道拱，像一圈圈的水波涟漪，往地深延展，一看就很坚实。地面和石拱间裸露的土石，也夯得极为坚实紧密。

  定旭安排同伴兵分三路，一路留守地面，第二路随他沿洞下探，一路由妖族大修士万牙率领，从坡洞旁边挖开大洞，依着洞的走势，在坡洞一侧再开出地道来。

  万牙本体是头巨大沙虫，一直在汤国沙州修行。依令放出本体，变成体型惊人径过一丈身长五十余丈的沙虫，盘缠在地面。全身赤红，皮如老树的皴皮。巨大的头像蟒蛇又像蚯蚓，张开巨口，口里全是森森利牙，这便是他名为万牙的由来。

  万牙张着大口，将头往地面一捅，吸吮泥土如吸汤汁，速度极快。腮处快速蠕动，鼓起一个大包，大包嗵嗵嗵地往脖胸腹方向蔓延，涌向盘着的身躯，身躯开始涨大变高。

  万牙的大头已经似融似探注入地面，后半身开始蜿蜒变直，宛如一根面条被地面嘬食，先是头，接着脖、胸、腹各部位，索索隆隆然钻进了地底，最后的尾端涨成一个大球，众汤修大叫一声“闪开”。

  大球砰然一声向半空喷出无数泥土，万牙把先前从口吃入的泥土，从屁股放了出去。这是万牙的本命神通，钻地遁土之术。若是在沙漠中展施，速度更快，声威更大。

  万牙钻过之处，地面留下一个近两丈的大洞，蔡长礼和几名同道随在其后，叫会明境修士以储物空间将万牙腾出的泥土收拢送归地面。

  定旭领队沿梁人的巨大地道坡洞入内，一路听着隔壁的万牙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一路小心观察埋伏。

  未久，地底传来打斗声，瓮瓮然然。身边修士收到传讯，向定旭禀报道：“梁修毛戊子遁土攻万牙师傅。”毛戊子是巨鼠成精，在梁国宝盆堂修行，身份不低，也有钻地遁土的本命神通。

  少顷，果然听到蔡长礼的斥声，还有毛戊子的挑衅笑声，声音受泥石相隔，有些朦朦胧胧：“万牙，沙漠你称霸，此地我为尊。再不退下，我打掉你两千牙，你改名为八千牙算了。”万牙怒喝不止。

  打斗声一直停在某个位置没有太多变化。有蔡长礼等人相助万牙，定旭倒不太担心万牙安全，但毛戊子说得没错，此地泥土坚硬，更利于毛戊子施展。

  想到毛戊子一个人竟然牵制住万牙一队，定旭不免有些烦闷。忽然，有人大叫“留意”，示警声刚起，脚弩射出的“时时”声大作。

  定旭身旁的通明境大修士具禾变出法相，顶在了前端，将地道占却大半，叮叮当当一阵响，具禾已挥兵器将梁人射来的脚弩打落，护住了身后全队。通道中黑暗无光，只听对面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脚弩装填声音。

  “砰”，一枚高档灵石在身前引爆，强劲灵力潮汐将具禾法相推得踉跄后退，闷哼一声，受了些伤。

  定旭大怒，扬手往前方掷去一块高档灵石，也是一爆，地道中嗡嗡作响，良久才歇。

  地道深处有人轻笑：“定旭、具禾，你们如果能单打独斗胜我一场，我送一头巨人傀儡给你们。”言罢，脚弩之声又响起。

  汤修已有所备，全部贴壁而立，不用具禾再耗法力挡矢，但仍有两名会明境修士被弩矢射伤。

  具禾也贴壁而立，屈指弹出一罐火油往前，罐在半空自己燃起，将前面照亮。具禾口中叫道：“卿仙抚，巨君是现在给么？”

  火油罐稍亮一瞬便被扑熄。汤人已看清前方景象，数十丈外，地道变成一个空大的地室，对着地道圆形入口的地方，数十架脚弩固定在台阶状的架子上，一半已发，一半在弦，架子后还有兵卒端着箭矢小好几号的机弩瞄着洞口。兵卒后面，悬空站着崇天派通明境大修士卿仙抚。

  具禾本来想趁矢尽就带人抢攻过去，但看情形，只能放弃计划。他法力虽然雄厚，却也没有完全信心挡尽对方的箭矢和灵石引爆，且地室里还有卿仙抚，仓促间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具禾心中暗骂卿仙抚没胆，崇天派号称武力值高、法力强，竟然嘴里说着单打独斗，手里尽使些暗箭伤人的勾当。口中却问巨人有没有现货，想了解一下地道有没有藏着巨人俘虏。

  定旭传音入密，令几名汤修施法削挖壁墙，用和万牙相同的策略，打出斜通前方地室的洞径。又令多名同伴取出暗器，等他令下，往前直接射出。

  卿仙抚一边令脚弩再一波射击，一边说道：“那是自然。”边说边自储物空间掣出一卷又大又长的帛缎，往前一抖，将汤人射来的暗器卷在帛缎中。汤人先发暗器，后发火油罐，一明一暗间，刚看到卿仙抚卷了暗器，收起帛缎的情况。

  卿仙抚微笑续道：“仅限单打独斗啊。”

  局面双方顿时一僵。

  在定旭等和卿仙抚微微僵持之时，关下战势发生巨大变化。

  越王派第二支援军出击，虞无过下令请顾长风领着丁怡、潘波、先贤凯出击恪王。

  四人身形疾射离塔，直扑恪王。

  近战的喻长柏长啸一声，示意帮他缠斗恪王的梁修让出战场，喻长柏自己则猱身近前，身形晃动，首次放出巨大法相，贴身过去，双手握住了恪王的巨镋。

  一名身处战团的巨人大棒击去，正中喻长柏法相肩膀，打得他法相往前一倾，法相和本尊面色变了变，他抿唇顶住，双手紧握不放。

  潘波已至，身如流星，双拳并出，击恪王左胸，他身后还有三团速度变大的身形，四修尽出！喻长柏马上配合地又收了法相，让出攻击路线。

  恪王面色慎重，他猜到了来的四名通明境大修士主要目标在自己。放手舍弃巨镋，右拳回防，左拳直击潘波。但没能打出此前击喻长柏的效果，更没击伤钟离高兄弟的战果。

  潘波双拳与恪王巨大左拳相撞，啵然一声。身形像风车叶，在空中疾翻几个斤斗，又飞身上前。

  恪王觉得左拳已经击实，但对手力道极大，法力也极厚，竟不能击而伤之。然后马上发现己身的妖力被另一股法力渗透，运转为之变慢。只见随潘波而来的一个黑甲女子和另两人已经赶来近战，心中警铃大作，扭头便走。

  顾长风已经抢到恪王左前，长剑往地上划过，地面扭曲，掀起厚重的土层，撞在恪王脚背。紧接着，顾长风御空攻其左肋。

  先贤凯面上晃过一团赤红，黑色军甲砰然炸开，露出内里一套赤红色的贴身密鳞全身甲，不单脚板全包，面庞也包括其中。一把上前就抱住了恪王左腿，头盔紧紧顶住他脚踝，双腿缠住小腿肚，双臂勒住胫骨细处死死不放。

  大家快来看呐，钢铁侠打烂架了。

  恪王抬腿，以左肘击先贤凯，锵然一声，先贤凯硬受一记，仍勒抱不放。此甲是宝盆堂用了许多灵材宝物制成，坚实非凡，保护力强，恪王击不破它，先贤凯只是微微受伤。

  潘波与丁怡一个攻、一个缠，把恪王左臂牢牢防守在半空。顾长风和喻长柏挡开恪王右拳，仍击他左肋，顾长风剑出如电，在恪王左胸刺出一个口子，鲜血长流。

  转眼之间，恪王局势大危。

  恪王张口厉啸，随口吐出几个对他而言小若发尖的黑点点，稍闭目防范，黑点点全被他施妖力捏爆，扬出满天的白粉石灰。他还砰地引爆了一块高档灵石。

  恪王竟用腹腔藏好几个储物空间，把几个储物空间又藏满了石灰和一块高档灵石，一块？还是几块？群战众人已经无心去想。石灰在灵力潮汐搅动下，更是满天皆白。

  打群架，石灰、手雷不可不备。

  恪王长啸时，越王已经发动，他看出恪王陷入极危，巨喝一声：“合！”迈开双腿，扬起大脚，咚嗒咚嗒往战场冲。

  主帅竟亲自出击了！

  后四王却未跟随。

  听到越王号令，临战的巨人均往白蒙蒙石灰团的恪王处合拢。原立在汤营前头未临战的一半巨人转身，和汤人开始朝西面来路方向撤离，如趋如护。一半面向着梁营，倒退着撤走，可战可守。

  此前一直立在越王身后，没有动作的飞、瑾、平、游四王，忽然抖肩卸发，扯下一截来，身形变得小一号，俨然是普通巨人假冒的，也随之而撤。

  敌我双方在假冒巨人的法子上，各使了一记。

  越王身手迅捷不弱于恪王，一阵疾冲，几个高跃，火速来到了石灰战场。石灰涨开，像一场弥天大雾，咳嗽声、怒斥声、打斗声、从中不停传来。

  越王来到石灰团旁，并不入内，大喊一声：“恪？”内里传出恪王闷着嗓子的一声“嗯”。越王神色一松，表情变得平静，他认真听着内里的打斗，一边指挥围近的族人，将各方把守严实，扬盾防范梁人强弩。

  石灰团中战斗声更为巨大响亮。

  “嘭訇”，一条赤红色身影被击出了石灰团，飞向半空。先贤凯被恪王从腿上抠下来了，受伤不轻，在空中连续晃动许多次才稳住身形，貌似惊疑不定，盯着下方白茫茫的石灰团，不敢再进场。

  “啵”，潘波被击飞半空，不停喷血。悬空止住身形，一样的不敢下场。

  “砰砰砰”接连三块灵石炸开，到处是叽哧不停的劲气破空声。

  少顷，丁怡、顾长风、喻长柏均升腾而起，五人悬空而立，神色有些惊惧、有些犹豫。

  石灰粉尘继续搅动，恪王一瘸一拐走出，来到越王身边，他抬头看着天空的五名通明境大修士，呸地吐了一口血痰。

  群殴之下，他活下来了。

  但伤得确实很惨，左边脸颊被划开了长长伤口，左胸左腹被捅了两个血糊糊的大窟窿，左肩无力地垂着，肩肱处白生生的骨头外露。左腿膝盖也被打得白骨外露。

  众巨人越聚越多，一巨人举兵器奥欧奥欧大叫，为头领喝彩助威，众巨人随之，随即所有巨人全部啸叫起来，声震诸野。巨人护着恪越二王缓缓撤离。

  关下战场慢慢变得零落、平和，巨人与修士脱战，簇拥成庞大的战阵，护着居中的越王、恪王，撤退得不急不躁。

  天上五名通明境大修士则徐徐向中营虞无过飞去。

  竟未建功！

  虞无过大失所望。

  五大修士站在虞无过一旁，法力不停波动，显然是用传音入密在做热烈讨论，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虞无过已经在等他们的讨论结果和战局说明。

  喻长柏：“恪王本已陷入危局，忽然妖力大增，我等锁不住他。”

  先贤凯摸了摸自己的贴身铠甲，上面的密密细鳞，竟然被抓出长长的反折，大腿处还被捏出扁形，说道：“不止力大，坚固、敏捷和准确也倍增。”他的铠甲就是被恪王用指甲划得反折翻皮的。

  顾长风迟疑：“石灰能激发其战力？”他亲眼见恪王硬受两块灵石爆炸的潮汐灵力，那叫一个岿然不动，那叫一个渊停岳峙，把他吓得够呛，几乎以为神明境的大能就在当面。

  潘波：“不像，像是燃烧妖丹，激发战力。”他被打得吐血，受伤不算轻，被对方力量的完全支配碾压、全无反抗之力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神情里还有点小后怕的样子。

  丁怡清清冷冷地道：“不是燃烧妖丹，他的妖力驭使得很平顺，但确实倍增了。”

  虞无过道：“力道、坚固等倍增，这也是巨人头领的本命神通么？”

  先贤凯攒着眉头：“若是巨人头领有此神通，越王何必急若火燎来救？”

  众人百思不解。潘波请示虞无过，城中战激，是否回援？他与先贤凯均受伤不轻，要进城先疗伤才能参战。

  虞无过看向战场，越王和恪王两个加大号巨人在众多兴高采烈的巨人拥护下，已经走得远了。战事确认已经完结，遂点头同意。

  先贤凯忽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越王来了，恪王力倍增，像是借法助力。”

  修士之间妖修之间，互相传法力妖力很常见，不过大多是贴肤相传，比较纯和，也能节约法力，隔空相传耗损非常大。但巨人间互传的不止妖力，还有敏捷、准确、甚至坚固，这就很匪夷所思了。

  众人沉默片刻，异口同声道：“像！”

  虞无过忙命修士将众人的揣测，发给麻慕凡等指战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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