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牙人

卫昶的解释如今听来十分地无力和空洞，但奇怪的是，李松的脸色却并未因此而显露出丝毫的不快或恼怒，反倒是透出一种饶有兴致、仿佛置身事外般看好戏的神情。

  他嘴角微扬，带着几分戏谑，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事不关己，只是嬉笑旁观着卫昶如何自圆其说。

  这时候华念再度开口：“郎君既然跟开封府界提点司的公人一起去我家别院探查，想必知道其中内情，妾身恳请郎君告知一二，让妾身与嫂嫂能在家中安心。”

  听到这话，卫昶赶紧解释了他那一趟仅仅是随行而已，并不牵扯开封府界提点司审案。一番解释之后，华念无奈的准备退走了。

  华念将走，李松道：“贤弟，如果知晓其中内情，可否看在为兄面子上略述一二？”

  卫昶此时心中更加肯定李松对于华念是有意思的，于是讲道：“内情真不知晓，但是这件案子开封府界提点司的胥吏也与我说过，案情不复杂，贼人也未有隐瞒的意思。只是贼人送来的时机不凑巧，相关官吏有有些懈怠，否则早就结案了。此案华家确是苦主，应该不会有什么别情。”

  这话讲完，华念情知问不出别的，施礼后告退。

  此时另外三人看向李松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不寻常，李都头瞬间明白这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我与这小娘子可是全不相识啊。”

  老李见到几人并不相信，于是便将事情全盘托出：“我与周家的娘子关系匪浅，那个周家又恰好与华家相邻而居，因此周家娘子私下里拜托我帮忙打听一下情况。”说完这些话后，老李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犹如熟透的苹果一般。

  韩仁杰第一个做出反应，他大笑着用力拍了两下老李的肩膀，任毅和卫昶见状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从老李的态度来看，他似乎终于要告别单身生活了，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今晚韩仁杰准备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大家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间，气氛渐渐热闹起来。然而，除了品尝美食和闲聊外，在座的几个人心中都怀着一个共同的目的——向李松打探那位神秘的周家娘子的情况。

  这些人轮流上阵，旁敲侧击地询问着关于周家娘子的各种问题，但李松却始终守口如瓶。他表情憨憨的，脸上始终挂着傻笑似乎并不愿意轻易透露任何信息。无论其他人如何巧妙设问、套话，甚至使用激将法，李松都不为所动，只是傻傻的笑着。

  眼看着一轮轮的试探都毫无结果，众人也逐渐明白了李松的态度。他们知道，如果李松不想说，再怎么追问也是徒劳。于是，他们纷纷放弃了继续打探的念头，开始转移话题，谈论起一些其他的事情。

  正当感到最开心的时候，总有一些令人扫兴的家伙出现。

  这家脚店并没有东方浩脚店的那种独立单间，韩仁杰所能得到的最好安排，也只是一个相对较为安静和偏僻的角落而已。然而，一旦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留意到这个角落，那么原本宁静的地方便不再安静了。

  一个青年人来到他们的桌子前，挨着韩仁杰自行坐下来了。

  他的到来让原本的四人有些懵，青年人朝卫昶道：“这位兄弟是开封府的吧？”

  “不错”卫昶感觉到对方并不友善，所以态度也冷了下来。

  “劳烦阁下留下尊姓大名，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兄弟你必须全力以赴！”对方的话语之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敢问足下是何方神圣？”这句话出自韩仁杰之口，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此傲慢无礼的态度，令他心生不悦，因此他的语调亦显得颇为冷淡。

  “在下乃王记牙行的伙计，凑巧见到阁下，于是代表王掌柜行事。期望必要时能够得到兄台这位南衙公人的援手，但凡有所差遣，你要随叫随到，这是我王记牙行的要求也是你一个区区胥吏的义务。如此一来，于你于我皆有益处。倘若兄台应允，自然一切安好；但若兄台不肯点头，恐怕王掌柜那边，你我着实难以交差啊。”青年人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斟满了一杯酒，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卫昶。

  可惜这杯酒那个牙人未能入口，只见韩仁杰满脸怒容，扬起手来，一个大嘴巴狠狠地扇向那个牙人，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牙人直接被打倒在地。“滚！！！”韩仁杰怒声咆哮道。

  他心中的怒火仿佛要喷涌而出，整个房间似乎都被他的怒意所笼罩。开封府左军巡院都头韩仁杰已经很久没有发过如此大的火了。

  作为南衙三院之一的都头，他在上司面前或许需要保持谦逊和恭敬，但在东京城的寻常百姓面前，他就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大人物。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这些普通百姓的命运。此刻，他的愤怒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所以他从未想过有一个小小牙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托大，如此不自知。

  若是青年人报上来的是某个相府的名号，他或许还能够忍受一下，但对方竟然只是区区一个牙行……俗话说得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牙行在这些行业之中处于最底层，其地位之低可想而知。

  韩仁杰年轻时曾经被牙行坑过，所以他对这个行当一直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在他心里，连娼妓的地位都要比牙行高一些！然而，今天居然有个牙人胆敢在他的店里威胁南衙的同僚，这简直就是把韩仁杰的逆鳞给摸了个遍啊！

  “你可知王掌柜是什么人？”青年人倒在地上，捂着脸，声音却没有丝毫的示弱，反而是满满的威胁意味。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和不甘。

  李松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作为开封府司录司的都头，李松虽然脾气比韩仁杰要好一些，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面对青年人的挑衅，他已经忍无可忍，如果不是韩仁杰抢先一步开口，恐怕他就要动手教训一下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子了。

  韩仁杰站起身来，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青年人，语气坚定地说道：“告诉你们王掌柜，我一定会去了解他是谁的！”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决心。说完，韩仁杰转身离开，留下了一脸惊愕的青年人以及其他围观者们。

  在那个青年牙人被扔出去之后，韩仁杰一脸郑重地向几个同僚道歉：“真是对不住各位了！本来今晚设宴，一是为了答谢李松兄上次的仗义援手，二来也是想请几位与李松兄相熟的朋友一起来喝酒聊天，大家好好聚一聚。谁知道会碰上这么个扫兴的家伙，真是败兴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拱手作揖，表示自己的歉意。

  然而，那三位客人却并没有因为这点小插曲而影响心情。他们纷纷笑着摆手，说道：“韩兄不必如此，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不值得咱们为他生气。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

  于是，四人重新坐下，继续推杯换盏，畅饮开怀。他们谈论着江湖中的奇闻异事，交流着彼此的心得体会，气氛十分热烈。这个晚上，虽然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并没有影响到众人的兴致。相反，他们更加珍惜这次难得的聚会，尽情享受着美酒佳肴带来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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