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线索越多越混乱
烛火摇曳,暖黄色的烛光驱散黑暗,硬生生从无尽的黑夜之中,撕扯出一个缺口。
桌子上,那张粉色的桃花花笺工工整整地放在桌子上,而在花笺的边上,放着一只巴掌大的盒子。
这是在洛阳行宫,花想容恳请贺境心答应她的请求时,送给她的东西。
在青州的时候,贺境心当时十分激动的打开盒子,抱着自己马上就要暴富了的心情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叠纸,她当时一张一张的翻看过,从那一叠里面扒拉出了一份藏宝图,因为藏宝图就在青州境内,她开开心心去挖宝藏,结果一枚铜钱都没挖出来。
贺境心当时好气的,回来就把那盒子塞到犄角旮旯里了。
若不是今天在王家,注意到花笺上的那个图案,贺境心大概暂时不会想起那个小盒子。
“啊,找到了。”贺境心停止翻动那一叠纸,从里面抽出一张来。
那是一张分红契约书。
贺境心当时之所以把盒子丢开,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了,经历过朝代更替,这里面的一些契书怕是都没什么用,废纸一张。
这是一间典当行的分红契书,言明花家每年可分得三成利润,落款盖着红色印章,因为时间太久,印章的颜色已经发暗。
但印章的形状却仍然很清晰。
那是一个屋脊的形状,屋脊下有个“人”字。
很抽象的图案,就像是两个一上一下交叠在一起的人,上面的人字中间有一个代表房梁的横杆。
贺境心当时扫过一眼,也就随手丢开了。
毕竟,她那时候根本没指望拿着个契书去取分红,毕竟鬼知道这个典当行在什么地方。
桃花花笺上,桃花瓣上,这个图案并不是很引人注目,因为这就像是几根毫无意义的折痕,除非是见过或者是知道这种图案的,否则都会将那桃花花笺当做是普通的花笺。
贺境心将契书放下,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的是昨天茶楼里的那桩命案。
死者是被挂在房梁下的,如此一来,和那个图案竟然微妙的重合了。
贺境心的后背,莫名其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巧合吗?还是凶手故意为之?
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贺境心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宋钺走进来。
宋钺一脸疲色,他忙到现在,才堪堪忙完了。
宋钺的目光落在贺境心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小盒子上,“你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
贺境心没说话,她拍了拍自己边上的凳子,宋钺坐了上去。
“你忙到现在,可有进展?”贺境心问。
宋钺揉了揉发涨的眉心,他摇了摇头,“那王明远得罪的人还挺多。”
在王家的时候,宋钺问了王明远,可有什么仇人,或者是如果有人要害他,他有没有人选。
好家伙,王明远直接报出了好几个人名,等他报完了,所有人都沉默了。
王家主四处看了看,然后走到一个敞口瓶边上,抽出里面的鸡毛掸子,王明远就跟猴儿一样,拔腿就往外跑,王家主抓着鸡毛掸子跟在后面狂追,“你给我站住!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孽障不可,我让你不学无术,让你和人打架斗殴,你给我站住!”
站住是不可能站住的,王明远跑远了。
从王家出来之后,宋钺便让人去查,王明远说的那些人,可有去过茶楼,但查了半天,宋钺又觉得这样查并没有作用,这些人全是世家子弟,再不济也还是豪商之子,就算真的要动手杀人栽赃嫁祸,也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忙到现在,白忙了一场。
宋钺有些沮丧,他看着贺境心,眼神有点可怜兮兮的,“媳妇儿。”
贺境心嘴角抽了抽,“做什么?”
“这个案子我查到现在,越查越没有头绪。”宋钺叹道,“起先,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人命案子,怎么也能查到一些线索,现在线索是越来越多,可是案子反而越来越看不清了。”
案子是在茶楼发生的,当时现场人很多,人多眼杂,只要多问一问,都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戏子坠亡,莫名其妙牵扯到了大世家王家之子王明远的头上。
为了防止崔延之一个人的口供不全面,做不得数,宋钺下午除了让人去查王明远报出来的那一长串人名之外,还带着衙役去找了当天二楼包房里的人的供词,尤其是惊蛰包房对面的客人,以及茶楼的小二。
结果证明,王明远的确没有说谎。
宋钺在王家的时候,还检查过青竹和王明远的双手,他们手上并没有留下扯动麻绳留下的擦痕,当然,若是提前在手上裹上一层厚厚的棉布,倒也能做到。
现在的情况是,没有办法证明王明远杀人了,但王明远就在惊蛰包房里,他同样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完全清白。
但有一点,王明远是被人约到茶楼惊蛰厢房的。
那么王明远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杀人,凶手到底想干什么。”宋钺是真的一头雾水。
贺境心把花笺和契书推到宋钺面前。
宋钺愣了一下,有些茫然,“这什么?”
贺境心也没有卖官司,她的两根手指,分别指着花瓣上的那个印记,还有契书上的印章。
宋钺咦了一声,“一样?”
宋钺拿起契书看了半晌,“这个契书是哪里来的?”
贺境心眼神飘忽了一下,“友人相赠。”
宋钺狐疑地盯着贺境心,“你从小到大,认识的最有钱的人不是我吗?”
还有什么人如此大手笔的送她分红契书?
“皇帝还有两门穷亲戚呢。”贺境心不悦道,“就不许我老贺家也认识几个有钱人吗?”
“许许许。”宋钺脸上摆上和煦的微笑,“这么不起眼的小图案都能被你发现,媳妇儿,你真的一如既往的厉害!”
贺境心脸上依旧不悦,但她稍稍坐直了身子,“你知道就好。”
宋钺松了口气,“王明远说,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人约他去茶楼的,他日常秦楼楚馆没少去,也经常有里面的小娘子给他递花笺,他以前也都去赴约了。这次,他也同样以为是那些小娘子约的他,结果他一直等到人命案发生了,等的人都没来。”
“栽赃陷害之人,一定非常了解王明远,知道他这个品行。”贺境心道,“你那边。有查到田成最后一次,没有扮成老虎出现在人前,是什么时候吗?”
“还真有。”宋钺道,“我这边查到了命案当天,田成的大概行动轨迹。”
“他一早就去戏园练戏,都说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刻钟,他们每一天都要反复练习自己的戏。戏园里的戏子们可以证明,田成一直到午饭之前,都在练戏,吃过午饭之后,他并未和大家一起走,而是一个人先走了,这个戏园的看门老头可以证明,之后衙役问了沿途上摆摊的摊贩,他们也都看到田成一路走进茶楼的。”
“进了茶楼之后,没有人证,之后就是扮好之后,出现在李大文他们面前,和他们对接。”宋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有没有可能,后来和李大文对接的那个田成,是歹人假扮的,事实上,田成进了茶楼之后,换好衣服扮好之后,就被歹人打晕了,那个时候戏还没有开始,茶楼里人没有那么多,歹人就是那个时候把田成吊在房梁下的。之后,为了不引人怀疑,假扮成田成的样子和大家对接,因为老虎那个扮相,就算不是田成也能糊弄过去。”
宋钺越说越激动,因为按照目前的线索推断,这完全有可能啊,“之后,假田成对接完了就可以脱掉戏服,擦掉脸上的东西,混进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说得通。”贺境心点了点头
然而还不等宋钺展眉,贺境心又道:“那之后呢,凶手是如何在惊蛰包房里有人的情况下,暴力抽走绳索的,花叔告诉我,在田成坠落之前,他听到了麻绳摩擦房梁的声音。如果按照你的推断,凶手就是王明远,或者是他身边的青竹。但现在我们查到的,是倾向于王明远是被人恶意约到惊蛰包房,有人要故意栽赃陷害他。”
宋钺:……
宋钺默默地站起身,走到床边,拉开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
自闭了啊!
为什么这世界上要存在命案这种东西,为什么县令一定要会破案啊!
宋钺自闭了一小会儿,默默地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然后他又默默地回到了桌子边上,“这条路暂时走不动的话,只能换条路查,花笺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的出现在王明远面前的,顺着花笺先找到送花笺的人,花笺上的那个图案也是个线索。”
宋钺再次变得信心满满。
案子推断不下去,一定是因为还有线索没有查到,只要有足够多的线索,案子一定会破的。
“嗯,明天你继续查案,至于这个花笺上的图案,交给我。”贺境心道。
宋钺:!!!
宋钺顿时很感动,贺大丫一定是看他被难住了,所以心疼他帮助他!
“媳妇儿……”宋钺抓住贺境心的手,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贺境心。
贺境心:“放心吧,你都喊我媳妇儿了,我怎么会不管你。”
烛花儿爆了一下,倒映在贺境心乌黑的眼眸里,像是刚刚绽开了一朵烟花。
宋钺忽然就不慌了。
贺境心的眼尾余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张分红契书上。
贺境心咋可能不管呢,这图案代表的可是三成利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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