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番外安婷二

那天之后，安婷便跟着言轻舒四处行走，还跟着她学习医族的“疗灵术”，从最初的病人逐渐变为半个大夫。

  言轻舒虽然继承“柳神的恩赐”，是医族名副其实的族长，不过安婷却很少看见她处理族内事务，大多时候，这些事情都是由花千红完成的。

  不过，言轻舒“妖之神女”的名号却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传开，越来越多的外妖加入到医族当中，与此相对的，当时的妖族首领龙闇却处于日薄西山的处境。

  巨武神对妖城造成巨大损伤，人族则在夏侯淼的带领下趁机反攻，将龙闇等妖族一路打退到许平镇，后来龙闇依靠许平镇的城墙固守，这才再次将战局拉入相持阶段。

  不过，攻守却已然易位。

  当初，龙闇带领着众妖，跨过是非河，势如破竹，一连攻下人族七个城镇，直到在平康城遇到夏侯淼，他的进攻势头才被遏制。

  那时参战的妖不会想到，只不过一年光景，他们就从攻城方变成守城方，从为族征战的英雄变为人妖皆得而诛之的暴徒。

  不光人族恨不得啖其血肉，就连没有参战的妖族都质疑他们、怨恨他们，而在参战的妖族内部同样面临巨大的分裂危机，止战之声响遍整个妖族。

  这时，在花千红的提议下，言轻舒开始成立妖盟，呼吁各方妖族加入其中。

  安婷认为这是件好事，相比于那位事先发动战争、纵容下属惩恶，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妖族首领，仁慈心善、爱好和平的言轻舒简直完美。

  但是，在妖盟成立的同时，安婷听到了一则传言——言轻舒和花千红因为妖盟的事情大吵一架。

  起初，安婷认为这传言是假的。

  因为在青道上台前，花千红身为医族族长，身份尊贵，而那时的言轻舒还只是一个外妖，若不是有花千红的青眼，言轻舒根本无法进入医族。

  花千红对言轻舒有知遇之恩，因此当龙闇力推青道成为医族族长时，言轻舒豁命相救，带着花千红在摈临县四处逃亡。

  逃亡期间，她们一边收拢残部，一边四处行医，救治在战争中受伤的人与妖，那几年的岁月让二妖几乎情同母女，即使后来言轻舒得到“柳神的恩赐”，成为医族族长，也依然没有影响她们的关系，花千红成为副族长，帮着言轻舒处理医术以外的事情。

  所以，安婷才会认为那只是个传言，但很快，她就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妖盟成立后，不久就将妖盟府定于共济城，医族、狐族、素族三族最先缔结盟约，同时不拘一格，广纳外妖入盟，并且得到摈临县的许诺，双方约定共伐龙闇，签订和平协议。

  在这一片欣欣向荣之势，言轻舒的神情却越来越阴沉焦躁，失去了第一次见安婷时的从容，她与花千红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安婷不止一次的看见，花千红在言轻舒转身离开后脸上流露出的无奈神情。

  安婷心生不安，却无能为力，她只是一个幸运的、被言轻舒所救的人族，别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花副族长了，就说言轻舒，上一次和她说话，还是在二十几天之前。

  异族的身份和不算熟稔的关系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安婷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遑论去处理。

  时间就在这样的暗潮汹涌中一天天的溜走，直到那天共济城中突然爆发了疫病。

  当时的安婷还不知道这是一场由龙闇和四族族长共同设计、针对言轻舒的阴谋，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乱了，乱了，共济城要乱了！

  共济城中大量妖族突发各种疾病，原因未知，症状不一。

  死亡与痛苦几乎将这座城变为哀嚎的地狱，每一天都有大量的妖族死去，言轻舒为此心力交瘁，即使“柳神的恩赐”力量再强大，但也需要依靠她的内元来驱动。

  神恩向来是有限制的，言轻舒一个妖，能挽救的生命也是有限的。

  所以，医族柳神真正传承给族人的不是什么恩赐，而是人妖皆可修行的“疗灵术”，想要拯救一座城，首先需要的就是一支规模足够庞大的医疗队伍。

  不幸的是，这场异常的疾病最先爆发的地方，就是医族为主的妖盟。

  安婷十分幸运，并没有出现任何异状，甚至因为大夫数量严重不足，不得不让她这个半吊子跟着其他大夫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倒头就睡。

  那段时间，别说言轻舒了，就连她心心念念的姚罗爱，都好几天没出现在脑海里。

  安婷再次见到言轻舒时，城中的动乱已经被压制住，她也勉强算是能独当一面了，起码施展疗灵术时不会再出现时灵时不灵的状况。

  安婷在为一个小妖喝完药后，就看到言轻舒站在外面，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看着自己，而且一段时间不见，此时的言轻舒面容消瘦，两眼无光，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她就是那个在这场灾祸中居功至伟的妖。

  “族长，你看起来气色很不好，是不是太久没有休息了？”

  言轻舒微微笑了下，道：“是有点累，待会儿我就回去睡一觉。倒是你，这段时间……累吗？”

  安婷本想客气一下，回答不累，但想到这些天日夜颠倒、三餐简朴，就连上茅厕都得算着时间的痛苦经历，实在是无法昧着良心说不累。

  “累啊，族长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脚不沾地’了！我是真没有想到，我一个疗灵术都没有修炼好的人，居然会忙到这种程度……”

  安婷“巴巴巴”地说了一大堆后，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在族长面前变相抱怨吗？

  嘶，人家可是救了我的命，我不过就是做了点打下手的小事，居然还有这么多废话，族长听到的话，不会生气吧？

  安婷有点心虚，正想找借口告辞，就听见言轻舒又问：“你为什么要救妖族呢？你的家破人亡，不都是妖族害的吗？”

  乍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过去，安婷不由得愣了一下，心底的苦涩又开始丝丝缕缕的往外钻，她的神情也变得低落起来，但还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害我家破人亡的，除了妖，还有人，而救了我的是你，伤害我家人的，也不是躺在里面的那些妖。”

  “那你就没有想过要报仇吗？”言轻舒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这让安婷吓了一跳。

  看着面前恩人的异样神情，安婷忽然福至心灵，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言轻舒来说很重要，于是思索一番后，认真回道。

  “当然想过。如果那些杀人凶手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捅进他们的心脏。但我更知道，我剩下来的人生，不能只是为了报仇而活。”

  言轻舒看着安婷，感慨道：“你是个坚强的人，也是个洒脱的人。”

  安婷摇了摇头，“族长，你高看我了。因为战争而失去的家园和亲人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个普通人，都在这苦难的人生路中艰难活着，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但对我来说，我只是单纯觉得，自己过得已经够苦了，如果还一味沉浸在复仇的泥沼中，那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说到这里，安婷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这也只是换种说法让自己看开点罢了，毕竟我连仇人的影子都找不到，又何谈报仇？如果他们真的出现在我面前，可能我会变成一副自己都想不到的可怕模样。”

  “是啊……仇人远在天边和近在咫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言轻舒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就恍惚着神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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