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鸿阁重现,英雄依旧
秦川之地,正酝酿着一场魔物与巫师的激战,然而北戎州此时依旧沐浴在宁静的魔法光辉中。
北戎州,地域广阔,对秦川的战火,他处百姓仅以淡漠的眼神略过。这里的人民如同精灵般健忘,当年的毁灭之战已过去十二载,如今新的冒险者与法师在森林与殿堂之间崭露头角,每个人的心中都燃烧着新的英勇与狂放幻想。
金墉城的那次混乱,仿佛只震动了附近的卢安镇,而遥远的京都陵阳,人们沉浸在和平的幻象中,墨墨修士吟诵着:“陵阳不识边陲苦,酒肆欢歌忘琅琊。”
回溯往事,感慨万千,但这便是瞬息万变的奇幻人间。
十二年后,陵阳城已重归繁华,街道熙攘,欢歌笑语弥漫,一片盛世景象。那些曾在动乱中凋敝的商铺与酒馆纷纷复兴,鸿阁便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提及鸿阁,它的传说不胜枚举。
当陵阳动荡时,鸿阁已然人去楼空,如今重启,自然引来各方瞩目。毕竟,谁都知道鸿阁是陵阳城首屈一指的酒馆,特别是对于新崛起的英雄们,他们只闻其名,未尝其宴。因此,这次重开业,瞬间便吸引了无数宾客,门庭若市!
鸿阁的最顶端,是一座神秘的贵族宅邸,只接纳最高贵的权贵。此刻,虽是白日,陵阳城的政要尚未完成政务,所以尽管楼下人潮涌动,顶层却格外宁静。
无论是掌柜还是侍者,都深知这顶层白天归属楼主。说起这位鸿阁的主人,他并非擅长经营,只知道沉溺于魔法酒宴中。幸亏老板娘精明能干,左右逢源,将鸿阁重新打造为顶尖的财富聚集地,一时之间,名声传遍十九国度,成为商业界的传奇之地。
这日,老板娘依旧在楼下热情待客。
鸿阁的老板娘年逾三十,但保养得宜,魅力依旧,笑容可掬,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她对常客关怀备至,对企图轻薄的浪子则毫不留情。就算有时有绿袍魔法师或底层流浪者挑事,也会被顶层那位醉醺醺的楼主轻松驱赶,久而久之,关于鸿阁的传说越发丰富,无人再敢在此胡作非为。
世人纷纷揣测是谁在这片土地上重启鸿阁,但鉴于顶层那位难以招惹的楼主,江湖中人对鸿阁多了一份敬意。老板娘的美丽动人,甚至引来了众多贵族的亲自拜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意图接近,但无论他们身份如何,最终都被顶楼的醉汉楼主赶出了酒馆...
提及这最为盛大的风波,当属一年前那个神秘的秋日。那一天,雄鹰之阁迎来了一位显赫的宾客,正是权臣李太宰的嫡系后裔李江徽。无论朝廷还是武林,无人不知晓这位公子哥的狂傲,倚仗家族威势四处挑起争端,而他那副贵族子弟的外表,无人敢于正面反驳,只因畏惧他背后的强大力量。
就是这样的纨绔子弟,在那秋日踏入雄鹰之阁,一眼便迷恋上了宛如仙子的馆主。对于李江徽而言,凡是他所钟意的事物,无一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于是,他当即借着醉意对馆主展开热烈的追求,令在场宾客皆噤若寒蝉,皆好奇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酒徒会如何应对。
然而,结局却一如既往地戏剧化,李江徽被一名醉汉猛然揪住,如同破布袋一般扔出酒馆,直坠入对面染坊的大染缸内!
颜面尽失的李江徽岂肯就此罢休,次日便率家丁浩浩荡荡围攻雄鹰之阁。四邻八乡的百姓皆为酒馆担忧,以为此番难以抵挡这位霸道的挑衅者。未曾料想,不久后便传来消息,李江徽连同他的数十名家丁全被同一醉汉逐出,尽数扔进染坊的各个染缸,震撼整个江湖!
百姓们议论纷纷,街头巷尾都在打听这位醉汉的真实身份。李江徽两次受辱,自然不会轻易罢休,不过七日,他偷取父辈的兵符,领着一队士兵前来封禁雄鹰之阁!
此事一发不可收拾,整条街的居民纷纷紧闭门户,噤声不言。就连那些闻名遐迩的江湖豪杰,此时也避之不及,生怕牵连自身。然而,这场风波并未持久,仅仅一日,官兵便悄然撤离!
随后,附近居民中有传言,那位楼顶的醉汉以雷霆手段制伏了李江徽,震慑四周兵士,并折断其一指以示警告!自此,雄鹰之阁藏龙卧虎的传说不胫而走。酒馆的生意日渐兴隆,人们不仅来此饮酒享宴,更愿一掷千金只为一睹这位醉汉的风采,期盼能从他那里学到些许武艺,以此在江湖中立足!
然而,故事并未就此终结。李江徽返回宫廷,向李太宰扭曲事实,控诉雄鹰之阁的罪行。
消息一经传出,雄鹰之阁的生意顿时一落千丈。毕竟,李太宰与李江徽非同一等级,他身为朝中宰相,若介入此事,即便是那醉汉再强大,也无法逆天改命。于是,明智的百姓再度选择回避,雄鹰之阁再次门庭冷落。
岂料,不过三日,一道圣旨便张贴在市井之间... ...
王命由赵凉亲颁,其上字迹如魔法符文般简洁明了——鸿楼之主乃吾王挚友,任何生灵不得妄动干戈!
顿时,陵阳城沉浸在奇异的狂热中。
不仅是陵阳,整片北戎州都被这道王令点燃了激情!
无人能料,平日里衣衫褴褛的醉汉竟是这般来历深厚。谁也没想到,尊贵的李丞相竟因一位酒馆主人颜面扫地!
一时之间,人情冷暖在鸿楼展现得淋漓尽致。得益于王令的庇护,鸿楼顷刻间跃升为北戎州最璀璨的酒馆之首。老板娘以其精明的商业本能,招揽了一批顶尖厨师,将菜品分级定价,巧妙地在整个北戎州捞取了丰厚的利润!
菜单的改动也妙趣横生。
普通百姓用餐,价格公道;权贵前来,则根据地位与威严的不同,菜价陡然攀升。起初,店小二还担忧菜品无人问津,岂料菜价越高,这些权贵反而觉得倍儿有面子,光顾的频率反倒更高了!
于是,即便秦川之战烽烟四起,鸿楼依然屹立在世界的顶端。
此刻,老板娘款待完楼下宾客,趁着午后慵懒的时光回到顶层。
她悄然入门,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那醉汉仍在栏杆旁豪饮,微醺的眼眸恍惚中透着疏离,对她全然不顾。
老板娘仿佛习以为常,静静地走向妆台拭汗,又细致地重新描画妆容。
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娇艳绝伦的面庞,任何赞美之辞都不足以描绘其美。既有女子的柔情,又有公子的英姿,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抹去的亲切感——此人正是穆念花!
消失了许久的穆念花现身鸿楼,并成为老板娘,这是连宁远和穆念安都不曾知晓的秘密。她妆扮完毕,望向栏杆边的中年男子,还能有谁,除了鸿武陵?
此时的鸿武陵已届中年,他的身影显得更为颓唐。
当年,送穆念花回西梁城后,他策马离去,前往东陈州追寻南瑾。然而,东陈州广阔无垠,寻人如同海底捞月。未曾找到南瑾,反倒是穆念花后来找到了他。
鸿武陵请她协助寻找,可穆念花也无法联系到家将冷阙。二人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求助于简雍城皇宫中的温侯俊,但最终都以徒劳告终,丝毫未得南瑾的线索。
这一找,便是五年... ...
五年后,心如死灰的鸿武陵告别了东陈州这片魔幻之地。那些年,他足迹遍布每一片东陈州的神秘巷陌,访问过无数家族,却始终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穆念花始终伴随左右,两人并肩探寻了五年,最终只能无奈接受南瑾可能已离开东陈州的现实。
然而,没有丝毫踪迹,在广袤无垠的十九王国之间,找寻一个人如同沙中捞针,几乎不可能实现。鸿武陵悲痛欲绝,几度试图自绝于世,穆念花坚决阻止了他的冲动。在她的耐心劝导下,鸿武陵勉强答应返回北戎州。实则,南瑾生于斯长于斯,若她真的离开了故土,陵阳城可能是她新的避风港。
重返陵阳的鸿武陵一贫如洗,荒废的鸿楼已被遗忘。穆念花运用自己的影响力,助他重振旗鼓,重建起曾经辉煌的鸿楼。她的期望很简单,一旦鸿楼名震天下,南瑾若得知,或许会前来寻找。
然而,鸿武陵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更加冷漠。他在醉梦中度过每一个昼夜,酒楼的仆人们心知肚明,尽管穆念花坚称鸿武陵是她的伴侣,但他们看在眼里,两人不过是同床异梦,未曾真心共度人生。
此刻,鸿武陵依旧沉醉于杯中物。
穆念花走过去,夺过他的酒壶,毫不犹豫地尝了一口。
“如此消沉不是办法,赵凉这次是看在旧情面上护着你,否则李丞相早把我们的招牌毁了。”
“毁了就毁了,她不出现,等待也是徒劳。”鸿武陵挥手,眼神迷茫。
穆念花望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我追随你,你心中却只有那个女子。我一直想问,她到底有何魅力,让你生死相许?她做了什么,值得你如此执着对待?”
“爱上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鸿武陵瞥了她一眼,又望向天空陷入沉思。
“不需要,否则我也不会像忠犬一样陪你这么多年。”穆念花轻哼一声,带着一丝赌气坐在他身边。
窗外,微风依旧轻轻吹拂,不躁不烈。
穆念花并未打算与他怄气,继续开口,声音难得地低沉:“你对我如何,你自己清楚。我对你的深情,犹如你对她的痴迷。你追逐她的时候,哪怕片刻,有没有想过我?”
这话让鸿武陵微微一怔... ...
穆念花轻声道:“在你面前,我的献祭并未少于她给予的,这些你应该铭记于心。我不知道何以自己会甘愿抛下一切,与你一同踏入这未知的奇幻之旅。但我从不悔恨,我相信你也同样无悔,只是我们都过于执着,命运却嘲讽地将我们交汇于此。”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眼神中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如今,西梁之名已离我而去,妹妹成为皇后,若我返回,等待我的将是荣耀与尊崇,无需再如你般颠沛流离,不必时刻警惕。你可知道,每当那些醉酒的旅人觊觎于我,或恶意来访时,我心中充满恐惧。我曾未经受这样的生活,虽然你每次都化解危机,但我们毕竟不是魔法师,能抵御多久呢?你真打算如此度此余生?”
话音未落,泪水已滑落在她脸颊上。
鸿武陵凝视她,轻轻道:“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风格。”
穆念花苦笑着摇头:“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我已年届三十六,再拖延,恐怕连孕育生命的机会都会失去。如今那些嗜酒的陌生人贪恋我的姿色,仅是满足他们的卑劣幻想。我厌倦了恐惧,渴望一个真正的家,然而你无法给予。”
她举杯一饮而尽,酒入愁肠,满是失落。
“当年我舍弃了与兄长共同守卫西梁的机会,明知道败局已定,留下也只是负担,但我仍选择随你而去。为何对你情有独钟,至今我依旧困惑。这些年,你所承受的苦难我都看在眼里,你与南瑾一样冷酷,对我吝啬爱情,就如同南瑾未曾给你留一丝希望。”
她缓缓站起,眼中闪烁着决绝。
“有时,我真的想放手,不愿再这样继续。我已一无所有,昔日的理想与抱负,在我重获女子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烟消云散。而那天,也正是我初次遇见你的日子。如今想来,一切的变迁源自于你,因你,我变得不再平凡,生活也变得如此卑微。”
“此刻我似乎想通了,鸿楼的未来已稳固,我也应重返宫廷,去看望妹妹。妹妹失去伴侣,年轻的思道登上王位,朝廷需要有人陪伴她前行,我觉得她或许更需要我。而你,似乎从未真正需要过我。”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修正道:“不,你一直需要我,只是不愿承认,而我确实也需要你,不过那是从前的我。往后,我不再依赖任何人,我要陪妹妹坚强地活下去,过上虽不喜但仍胜过此刻的生活。”
“你这是说,你要离开?”鸿武陵瞥了她一眼,目光中透出惊讶。
"在这永恒的迷离之地,又能何去何从呢?凡人的忍耐,皆有其极限。我已引领鸿楼走向辉煌,即使你曾背弃北戎州,赵凉仍宽宏大量,力挺你抵制种种非议。世间总有人愿意宽恕并善待你,而你却深陷自我怜悯的苦海。说到底,这不过是你内心的囚笼,你无法自拔,但我已决定释放自己。"
说完,她不再犹豫,回到妆镜前,精心描绘了一张如梦似幻的容颜,随即展示出典雅庄重的气质,携带珍贵的金银细软,从容地下楼离去。
鸿楼顶端,只剩鸿武陵孤独一人,强风吹过,空荡荡的回响犹如寂寥的挽歌。
"生活无趣至极。"
他喃喃咒骂,白衣沾染了尘埃,但这回再无他人催促他更换。
他凝视着楼下的人潮,看着那离开鸿楼的女子,她在人群里独自前行,不曾回首望向楼上,与他一般选择了冷酷的决绝。
那一刻,鸿武陵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注视着穆念花的背影,他回忆起当年离别南瑾的情景。
恍惚间,滚烫的泪水滑落,他如燕子般轻盈翻身后跃下楼宇,令四周围观的百姓和女子惊讶不已,一如当年青衫道士初遇他时的英姿勃发!
接着,这位醉眼朦胧的老少年全力奔向穆念花。
这次,他选择了追赶。
趁着她尚未远离,趁着一切尚可挽回。
追上她,然后紧紧拥她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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