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

猪下水几乎都是猪大肠和猪小肠，猪肝、猪肺、猪肚等好清洗的部位早被人先一步挑走了。处理这些肠子，最好用面粉和食盐，但这些东西在古代太贵了，赵家的生活条件也不允许那么浪费，因此，赵珍珠决定用肉摊老板提供的方法，即草木灰来处理。

  想到就干，她先从灶肚里扒拉出一些草木灰，然后找了个筛子，大致过滤掉粗大的颗粒，紧接着用盆子混合细碎的草木灰和肠子，用力揉搓，直至把肠子里的粘液揉掉。这个过程，味道和触感不甚美妙，赵珍珠靠不断回想着炒大肠的美味，才能坚持下去。

  赵二平在她开干前就送礼回来了，原本想在一旁帮她打打下手的，但看着糊满草木灰的肠子，几番心理准备，终没下去手。

  这真的能吃吗？吃了不会生病吗？他姐该不会真的受了老板的蒙骗蛊惑了吧？

  “别杵在这里，去给我打水，多打点。”赵珍珠干得满头大汗，这活太费力气了，有预感多来几次，她这一身膘就消耗下去小半。

  赵二平点头如捣蒜，只要别叫他干这个，他干什么都行。

  在草木灰的吸附能力快达到饱和时，赵珍珠终于停止了揉搓，她拿起一点黏腻的灰捏了捏，忽然想到草木灰加猪油或者猪胰子好像可以做肥皂，她今天在买调料的杂货铺里没看到有肥皂卖，村里好像也没有人用过。

  大家洗澡洗衣普遍用的皂角粉或皂角团，买十文钱能用许久，如果舍不得这十文钱，就直接用草木灰。当然也有比皂角更奢侈一点的东西，那就是澡豆，澡豆去污能力好一点，触感也更为细腻一点，但价格高，村里也就几个爱美又受宠的姑娘用过，其中一个就是原主，她磨了赵父许久赵父给她买回来的。

  洗漱用品也可归类到护肤用品上，杂货铺没有肥皂，不代表胭脂铺里没有，她下次有机会应该去看看。如果肥皂暂时没有出现，市面上的洗漱用品也没有肥皂性价比高的，等她存了本金，兴许她也可以往这方向发展发展。

  “姐，水打上来了。”赵二平的话打断了赵珍珠的思绪，她应了声，端着黑乎乎的肠子去冲洗。

  冲洗到一半，赵三安领着双胞胎回来了，身后跟着自赵珍珠穿越过来尚未见过的里正。

  赵珍珠赶紧冲洗干净手，笑着迎上去接待：“刘叔，您来啦。”

  里正客气地点头，赵珍珠转性的事，他早有耳闻，并稍微好奇，如不是家里正好有事脱不开身，他早过来瞧瞧了。

  “快进屋里坐坐，外头冷。”赵珍珠把他领向赵父赵母曾住过的屋子，那间屋大，里面摆了张简陋的屏风，把屋子分隔成两半，里头是床，外头当堂屋用。

  随即又去厨房倒了碗热水，顺便放了两颗冰糖进去。

  给客人喝甜水是农村待客的最高礼仪，代表对这个客人很欢迎，很重视。

  赵父赵母出事，印象中这位里正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家里既然有糖，赵珍珠就把礼仪做到位了。

  里正接过喝了一口，心里略微点点头，是转性了，转得既通人情又大方，和过去跋扈又愚蠢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把水放下，说起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我来了解一下救你命的人的情况，村里的规矩，不接收来路不明的人，珍珠你应该知道的吧？”

  赵珍珠点头，她用自己的话，把陆北的故事重新润色说了一遍，又着重称赞陆北菩萨心肠，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依然不忘见义勇为，简直就是当代英雄，我辈楷模。

  完了，她看里正听得面有动容，趁热打铁道：“大夫说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这两天，现在人大半时间都是昏迷的状态，一切靠他的毅力和运气。假若他熬过来了，我想着暂时收留他在我家养伤，毕竟，他救了我。而且他身世比我要可怜，我好歹还有几个兄弟，他却只剩孤零零一人了。”

  苦笑了一声，“如果我不收留他，我赵珍珠岂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了？您说是不是，刘叔？”

  里正叹气点头：“对，咱不能失了做人的基本良心。”这世道乱，活着艰难，谁都不知道自身以后需不需要寻求别人的帮助，所以，有良善、感恩之心的人总是值得称赞的。

  赵珍珠适时抛出了问题：“但是陆北户籍丢了，目前只有路引，您看要怎么操作？”

  里正想了想，说：“只有路引的情况下，有户主愿意给他担保，就可以直接去官府那里登记。”

  “我爹娘不在了，我家能担保吗？”赵珍珠不太确定，赵二平这么小，年纪不够，她是女的，也没法成为户主。

  里正摇了摇头，不待赵珍珠继续发问，他站了起来，“我先去看看人。”

  这就是有意为陆北担保了，赵珍珠当即殷勤地领他去看人。

  正好陆北醒着，里正打量了他片刻，严肃着脸问道：“你的事我听珍珠说了，我且问你，你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陆北用带点孺慕带点感激的目光看了赵珍珠一眼，看得赵珍珠又起鸡皮疙瘩时，才缓缓地道，“我想先还了姐姐收留我又医治我的恩情，我跟老猎人学习过打猎，我可以上山打猎物去卖，也可以县里干打杂的、搬货的活，我人虽瘦，但力气挺大的。无论是什么活计，只要不杀人放火，只要能挣到钱，我都愿意干。”

  少年眼神渐渐地露出一点坚决和仇恨，“等还完了姐姐的恩情，我要去马山那边找回我父母的尸骨，我作为人子，不能让他们当孤魂野鬼，必须让他们入土为安。如有可能，我还想替我父母报仇雪恨。”

  停了停，少年的眼神又柔和了下来，“等一切事了了，如果姐姐不嫌弃我，我想在这边落户安家，我没有亲人了，我想认姐姐为亲姐姐，以后一起生活。”说着眼巴巴去看赵珍珠，“姐姐，你不会嫌弃我吧？”

  赵珍珠：……

  一口一声姐姐的，又孺慕又深情，少年，你真不用演得这么投入的。有这般出神入化的演技，随便演演就能糊弄得了里正了，不看人对你已经是满目欣赏了吗？以及我家庙小，将来铁定容不下你这种大佬。

  迟迟不见回答，少年执拗地盯着赵珍珠不放，里正视线也跟着转了过来，赵珍珠没法，只得憋屈地道：“不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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