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牺牲与信仰
程勇一愣，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眼不可置信。
“幸亏发现得及时，没有药，他就死定了。”
“勇哥，我求求你。”
说着说着，吕受益的妻子竟直接跪下。
后面车笛又响了，李总也探出头，看着前面的情况。
“马上马上，李总不好意思啊。”
程勇连忙叫来一旁的保安，“小王来来，你把电话留给他，过两天我肯定去看老吕啊。”
“求你帮帮他好不好，我孩子还太小不能没有爸爸。”
程勇不再理会，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直接上车，点火，开着车，直接走了。
透过后视镜，吕受益的妻子仍然跪在地上，用力挣脱保安，“你松开。”
随后溃不成声，哭成一个泪人。
下半场的宴会上，不少人推杯问盏，或唱歌，或祝酒，众人玩的事不亦乐乎。
作为组局人的程勇，没有趁机与大客户交流感情，而是独坐在角落，满怀心事地抽着烟，时不时鼓掌附和着众人。
面无表情。
……
酒局结束，程勇回到住处，用电脑查起整件事情的经过。
这件事情，新闻已经报道出来，上面写得很清楚。
销售团伙被抓，主犯张长林在逃，正在抓捕。
程勇眉头紧锁，深深吸了一口烟。
第二天，医院的住院部。
程勇终究还是见到了吕受益。
吕受益躺在病床上，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血色，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
连呼吸，都要借助医疗设备。
“老吕，老吕。”
在吕受益妻子的轻声呼唤下，吕受益渐渐醒来。
顺着妻子的目光，吕受益看到了程勇正坐在自己的床边。
程勇看着吕受益看自己的目光，还跟当年一样。
一时间，自己内心竟涌起一股说不上的滋味，久久开不了口。
还是吕受益率先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头发剪得蛮精神的。”
程勇的声带，这才似乎恢复，“胆子挺大啊，你敢自杀了。”
吕受益用眼神，扫了扫放在桌上的水果，“吃个桔子吧。”
程勇没有理会，语气强忍着不变，“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
吕受益笑道，“没有药啊，就这样了。”
语气中，没有责备，就像是陈述旁人的遭遇一般。
这时，有几位护士走了进来。
“来，来，二床病人清创了，家属都出去吧。”
程勇与他弟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吕受益熟练地从枕边，拿出毛巾，咬在嘴里。
程勇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看到护士揭开吕受益贴在腹部的纱布。
那里愕然是一个洞的形状，隐隐间还能看到泛红的血丝。
程勇呆住了，他不懂医，他也难以想象，在活人身上开一个洞，并镶嵌着一个盖子是多么的痛苦的一件事。
两人在走廊外，等待着。
程勇听着病房内传来吕受益那痛苦的哀嚎，坐立不安，几度蹒跚，心里不是滋味。
而一旁的弟妹，似乎早已习惯，听着她爱人的痛苦的嚎叫，面无表情注视着前方，从她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以前初见时的那种光芒。
比被岁月磨平棱角更痛苦的是，被病痛磨平棱角。
程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开着车时，耳边还一直传来吕受益那痛苦的声音。
回想起与吕受益的初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再次来到了那个教堂，只不过，现在的程勇身边，没有吕受益的身影。
“老刘。”
程勇开口叫到，空荡荡的教堂，想起程勇的回声。
刘牧师，此时也苍老了许多，满头银发。
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老刘跟药厂打完电话，将手机还给程勇，
“说是你已经没有代理权了，不能拿药。”
“我再去趟印度，给他从药店里买。”
老刘直接摇头，“不行的，现在管得特别严，你一瓶都带不过来。”
“那只能从海上走了，之前那条线，应该还能用。”
电影继续播放，在医生的宣判下，吕受益已经进入了急变期，此时，药物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
尝试做了化疗后，吕受益还是不堪重负，结束了他这痛苦而短暂的一生。
……
仅这短短几分钟的剧情，又给林北落贡献了不少情绪点。
可林北落心中却没有丝毫开心。
看着正在想尽一切办法，不顾后果，都要从印度把带药回来的程勇。
看着现在一心想救吕受益的程勇。
林北落心中想着，如果自己是程勇，会不会后悔做出最开始的那个决定。
答案是肯定的，会。
但是又想着程勇接下来的举动，林北落轻叹了声，可能，自己真做不到。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也变得忧伤起来。
【多么坚强的人啊，被病魔折磨成这样。】
【愿天堂没有疾病。】
【为什么不早点找程勇？】
【弟妹那么坚强的人，要不是真被逼到走投无路，怎么会选择去找程勇呢？】
【不，应该是吕受益不让他老婆去找程勇的。】
【吕受益知道程勇不愿意再沾假药，就算自己顶不住，也不愿让程勇为难。】
【都怪张长林，要不是他贪得无厌，又怎么会被抓？】
【对啊，以前他没办法，只能卖便宜点，能骗一个是一个，现在有了便宜的特效药，还不狮子大开口，猛涨价？】
【现在好了，直接被警察打掉了，这不害那些病人，没有低价药续命了吗？】
【这都什么事啊，要是程勇继续卖这药，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带着吕受益他们赚钱，吕受益也不至于没钱治病，选择割腕啊！】
【他明明对生活燃起了希望，明明那么期待看着他儿子长大成人，明明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谁还记得，吕受益背负着什么。】
【牺牲……】
【原来，是这么个牺牲，是要牺牲自己，唤起主角的觉悟？这样的牺牲，不要也罢。】
【程勇觉悟了，第一个找的就是神父，在这一刻，他才找到了属于他的信仰。】
【时代的尘埃，落在每个人肩上，都是一座大山。】
【在目前的医疗水平下，对于这类的病，根本没有更好的医治良方，要么等时间流逝，慢慢将生命值耗尽。】
【要么在漫长的求医问诊的路上，一次次坠入失望的深渊。】
【真是讽刺啊，这世间，唯有时间和疾病，最为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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