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颂太祖，赵匡胤！（5）

赵光义也不再多说，起身立起，走到御台之下左侧第一张桌后坐下时，双眼扫过那些官员，看到了每个人的目光神情，却唯独没有和坐在对面的赵普对视。

  赵匡胤看着赵光义，心中五味杂陈，他的儿子年纪尚幼，文不成武不就，这大颂天下若是交由他，只怕宋美仙就成了第二个符太后。

  想到此处，他盯着赵光义说道：“方才俺和朝堂百官所议之事，涉及到义社，对此贤弟有何看法？”

  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光义的身上。

  赵光义抬手阻止了宫女给他斟茶，直接提起酒壶，将茶盏丢掷一旁，抓起一只酒碗直接倒满：“义社之事，只能由官家全权定夺，光义无任何理由插手，但，若无义社，恐无大颂，义社中大多将领官员，也都和光义相交多年，若是解散义社，光义斗胆向官家请求一事！”赵光义端着酒碗，连干满满三碗，这才朗声说道。

  “但说无妨！”赵匡胤也陪了他三碗，一旁扮作宦官的安定寿差点翻起白眼，赶紧将灵气不要钱似的从赵匡胤的背心输入。

  “当年为了襄助官家起事，二哥与我瞒着官家结了义社，私底下收拢了对后周不满的朝廷官员。义社的义字，所取之意正是天下大义。如今的大颂虽然还面对诸多困难，但已经比后周强了太多，义社早已不收人入社，它的作用已经发挥完毕，再保留下去难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赵光义看了几眼殿内百官，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同朝为官，你们不仅是官家的官，也是天下百姓的官！我兄长虽为颂主，但依旧保持着曾经的大义，而你们呢？！”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赵匡胤对赵光义颇有些僭越的举动并不生气，而是看着他点点头，示意赵光义继续说下去。

  赵光义暗自松了口气道：“义社成立之后，所收入的兄弟大多都是武人，也为官家征战四方，个个都有着赫赫战功，大颂开国后，官家感激你们，一个个都给加官进爵，死去的兄弟们，也都给其后人丰厚的赏赐，可你们却恃宠而骄，整日里不仅只知道饮酒寻乐，闲疏了武艺不说，还依仗义社的名头压制文官，迫使他们不得不抱团反抗，你们的刀对着那些异族人已经开始软弱无力，对着自家人倒是锋利的很！”

  在场的武将纷纷低下头，面显愧色时，赵光义却话锋一转，看着开始暗自窃喜的文官们呵斥道：“莫要以为我在袒护你们！三省六部二十四司，足足上千名官员，这二十年你们做了甚么？”

  看到那些文官们不知所措又唯唯诺诺的样子，赵光义不禁火气又盛了三分，直接指着他们骂道：“开宝六年，中原道大名府大旱，数万百姓急需官粮赈灾，可府库县库存粮却不足三成！即便如此，如若你们开仓放粮，一边再从周边府县调拨粮食，依旧还能安抚民心，可你们是怎么做的？硬生生把那些饥民逼成了乱民！”

  赵光义转身向赵匡胤躬身道：“官家，臣参大名府指挥使廖应超等九位武将当年镇压乱民之时，畏战惜命，乃至乱民之势无法遏制，差点冲击到开锋府！期间百姓军士死伤无数，皆因其作战不利之因！”

  话音刚落，廖应勇站起身子小跑几步扑倒在地，不停的叩头，口中大呼：“臣对不起官家，对不起百姓，罪该万死！”随后二三十个武将也站了出来，纷纷伏地叩首。

  赵光义视而不见继续怒声说道：“臣再参大名府中书徐伟立，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将官粮私下售卖，眼睁睁看着那些本是良善的百姓因为饥饿而拿起锄头四处劫掠！”

  徐伟关也缓缓走出席间，来到赵光义身后，一言不发的取下头上帽冠，长跪不起，同样也有数十个文官紧随其后，同样跪地。

  “臣有奏折呈上，内有当年灾情详细记录，还请官家一阅。”赵光义从怀中取出本奏折，看到赵匡胤点头，这才呈了上去。

  赵匡胤一手拿着奏折却不打开，反而靠在龙椅上，仰首看着大殿的顶部，另只手半握着拳头，一下一下用指节叩击着扶手。

  楚云端隐藏在角落里用“凝仙露”抽丝般的从数百人中调取灵气，再用“点净瓶”不让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输进赵匡胤体内，还有安定寿站在身旁，隔一会就是一大团灵气注入，赵匡胤即便不能生出真气，但只凭借着这些灵气，就将纯铜所制的扶手敲出如同钟磬般的声响。

  这声响在大殿之中来回激荡，文武百官心跳如擂鼓，无论是坐着的还是跪着的，无不汗流浃背，就连高怀德这等问心无愧之人也开始冒起了冷汗。

  “大名府之事，俺并不是不知道。”赵匡胤终于开口道：“当时俺正南征大理无暇回顾，只想着你们会守好咱们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沃土，结果你们就这样对我？至于死了多少人，贪墨了多少粮食，损毁了几座城池，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具体牵扯到多少个武将文官，俺还真没去细细追究，光义，这奏折中可有详细名单？”赵匡胤抬手晃了下奏折问道。

  “回官家，无一遗漏，但凡涉及者皆在其中。”赵光义回道。

  “该如何治罪呢？”赵匡胤揉着眉头：“全家刺配边疆？还是满门抄斩，亦或是车裂之刑？”

  跪地的大臣们顿时有几人就直接晕了过去，胆小的甚至连下身的衣袍都显出了尿渍，更可笑的端坐席间的臣子中也有几个吓得浑身瘫软，想必也是做过不少不堪之事。

  “我们曾经一起马踏冰河，一起血溅荒漠，也曾经秉烛夜谈，共论治理天下之策，为何你们现在都成了大腹便便，蝇营狗苟之辈！曾经为了让我荣登大宝，甘愿赴死的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却都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会被后世唾弃的昏君！”

  赵匡胤站了起来，一把将奏折甩在地上：“光义，明日午时三刻，将这奏折中的所有人，都给我斩首示众！”

  “官家息怒，对臣子治罪之责，光义万万不敢参与干涉，但，光义必须要说，他们不能杀！”赵光义目光坚毅的说道。

  “揭露他们罪行的人是你，为他们求情的也是你，为何？”赵匡胤似笑非笑。

  “官家若是打开了奏折，那些人必须死，无人能保。”

  “但若是杀了他们，又毫无意义，这些官员尽皆担负着开锋府的守卫和各项政事施行之责，虽然没有什么作为，总比只会挥舞锄头，大字不识的平民有用。”赵匡胤字字诛心。

  “是人就会有贪念，贪财、贪色，但最重要的就是贪生！利用好这个贪念，让他们戴罪立功，倒也未尝不可，就看这些人如何抉择了。”赵光义捡起奏折，用衣袖抚了抚。

  赵匡胤正色道：“你且明说罢！”

  “武官自愿报请驻守边疆，文官自愿前去穷苦之地任职，五年为期，若武将立下军功，文官可让民生富足，能够对得起那些死去的百姓军兵，才能让奏折中的罪状一笔勾销，提拔重用！”赵光义对着大殿之中的所有官员说道：“不止那些犯有罪责之人，诸位之中但凡还想为大颂有所贡献的，皆可报名！”

  “那和杀了他们有何区别？不照样还是会有大量官职空缺？”

  “广开科举！臣弟在官家立国之时，就觉得义社不能长久存在，所以一直在各地州府建立文武学院，如今已有大小三十二所，学子两万余人，其中不乏佼佼者，而且这学院并不是以臣弟之名，而是。。。文以二弟的宰相之名，武以周宗师之名，还请官家担任这三十二所联校之总院长！”赵光义看了一眼赵普，又看了一眼大殿上方的大梁。

  不远处端坐的赵普垂下眼帘默认，而在大梁上的周侗喝光了坛中酒水，看了看赵光义，又看向赵匡胤，喃喃说道：“香孩儿啊，你该如何选择？”

  殿中顿时热闹起来，彼时大颂朝宴还是沿用唐制，每人一张小桌几，跪坐而食。虽然每人之间都隔着距离，那些还能端坐着的文官武将哪个不想建功立业，泽被后代？纷纷开始前后左右的歪着身子交头接耳。

  “这。。。这等政令，实乃闻所未闻，翻遍史书也未曾见过啊。”

  “本觉得此举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无论是冲锋陷阵的武将，还是寒窗苦读的文官，坐到这里已经是熬出头了，如今岂不是应当该享享福了？”户部尚书钱乃永捋着胡须说道：“但如今才知道，久居朝堂，难知百姓之苦，若不是晋王今日怒斥百官，老夫还以为大名府之事。。。唉，惭愧啊，监管不力，监管不力！”他说着说着，似乎也有了决断，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别听那些酸书生掉书袋，关兄，我有意前往大理，听闻那些南蛮身材矮小却狠辣异常，我这把老骨头在汴京呆的都要生锈了，是时候活动一下了。”潘美举起酒碗，隔着过道跟关穹碰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去？”

  “那些南蛮有甚好杀的，你不过就是觉得那里地产丰富，想要一饱口腹之欲罢！我关穹，眼前只有辽狗！”关穹冷笑道。

  “我狄放原还是喜欢纵马挥刀冲杀战阵，我觉得西边挺适合我，明早就去像官家请命，戚老弟，陪俺一起杀吐蕃人去，岂不快哉！”

  戚横海看着狄放原如同看着一个傻子：“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喝风吃沙，我准备去东边，前段时间在家无所事事，翻阅了一些杂书，其中有写先秦国师徐福在海外发现仙岛，我只想寻到那座岛屿，给官家夺来几颗长生不老药尝尝。”

  群臣还在议论纷纷，那些还跪趴在地的罪臣，苍白的面庞上少许回复了一点血色，他们只等着赵匡胤做出最后的决定。

  赵匡胤也没有犹豫，只说了两个字：“准奏！你们这些人，朝宴就别参加了，回去好好反醒一番，三日后的大朝会，各自上了奏折，只要你们还愿意为这天下献出你们的文才武功，俺不会亏待你们！”

  那些罪臣高声连呼三次：“官家仁厚！！！”这才互相搀扶着出了大殿，路过席间时自觉无颜见人，纷纷都以袖掩面，但那些同僚却也并未出言讥讽，反而都是说些赶紧去报名的话语激励他们。

  “诸位请留步！”赵光义笑道，他将手中的奏折恭恭敬敬的再次递给赵匡胤，待他接过之后，才好整以暇的说道：“今日一别，或许就远隔千里，再无相见之日，这本奏折五年之内，其中所录人名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它是诸位的悬顶之剑，也是拜将封候，为公为相之路！赵光义在此代官家，祝各位一路顺风！”

  离去的官员大多数人本来还为自己能留得性命而庆幸，只想赶紧离开这杀气腾腾的皇城，可听了赵光义这番话后，反而对未来将要经历的苦难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走出殿门时，无不回头再看一眼，心中都生出了共同的念头，有朝一日定要正大光明的再次回来坐在这里，陪着官家饮酒！

  “说罢，光义，你求我的所为何事？”赵匡胤看着空了将近少半的大殿，淡然说道。

  “光义的名字本就和义社有着忌讳，但官家从不介怀，如今义社既然解散，正所谓长兄如父，光义想让长兄为弟弟改个名字。”

  赵光义抬头看向赵匡胤，目光纯净且坚定，没有掺杂任何的欲望。

  赵普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赵光义，眼神倒似有些迷离，直到现在他还不能确认这个赵光义是不是他在等的那个人，如若不是，随着义社的解散，他苦心营造出来的大好局势就要彻底崩盘，再无回天之力。

  赵匡胤也在盯着赵光义，两兄弟四目相对良久，赵匡胤忽然拊掌大笑道：“名字而已，都是咱们爹娘起的，怎能随意乱改！”

  殿中气氛随之缓和，众臣也跟着笑了起来，未等菜肴上桌，互相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不过，俺现在乃九五至尊，替爹娘给你改个名，倒也是可以！”赵匡胤将酒碗放在桌上，捋了捋胡须说道。

  “还请兄长赐名！”赵光义对着赵匡胤三叩九拜，恭恭敬敬的说道。

  “敢问仙长，这大颂朝的国运所属为哪一行？”赵匡胤顺着楚云端给他输送那种古怪灵气的来源之处，拱手问道。

  “五行属木，生息勃发。”楚云端的身影从一处角落中缓缓由虚化实：“官家，再喝三碗，就莫要再喝了。”后半句话只有赵匡胤才能听到。

  “臭虫子们都赶走了，赶紧上酒上酒！”周侗从大梁之上跃下，随便找了个空座坐下。

  只有安定寿还要老老实实的站在赵匡胤身后，虽然他不喜饮酒，但是他能吃啊，好不容易参加一次朝宴，却要做个太监，他只能想着十五万两黄金来平衡心理。

  百官见到忽然现身的楚云端和周侗，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周侗虽然和赵匡胤交情颇深，但长年不见踪影，而楚云端更是如同闲云野鹤从不入朝堂，官家竟然能让这两个活神仙来到皇宫，这大颂，稳了！

  赵匡胤沉思半晌才道：“光义，我决定了，将你的名字改为炅！”

  赵匡胤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还不等赵光义回答，赵匡胤就大手一挥道：“开席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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