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梦耶死耶，当年残魂

城中的一处地窖之中，一盏油灯幽幽亮着微弱的光芒。

  指引赵长烟来到这里的，是一个老婆婆，她说她姓喻，就住在这个地窖里。

  “坐吧。”喻婆婆指了指地窖内唯一石凳。她自己则坐在了一块破毛毡上。

  这块毛毡不知道用了多久了，上面全是破洞，且脏得厉害，但喻婆婆毫不在意。

  赵长烟道了声谢，坐了下来，看向了地窖中心的一口铁锅。熊熊的火焰“哔啵”作响，给了赵长烟一些暖意。

  “咕嘟咕嘟”的响声传来，铁锅之中的水已沸腾，赵长烟却不知道里面煮的是什么。

  喻婆婆很快揭晓了答案。

  他打开了锅盖，里面只是一锅清水，喻婆婆转过身，搬起了身后的一口瓮，倒向了锅里。

  赵长烟看到，被倒入锅中的，竟然是一只只蠕动的虫子。

  这些虫子和蚕差不多大小，却呈半透明状，头部比较清晰，尾巴则看不到。

  进入沸水之后，这些虫子很快化作一缕缕青烟，却久久都不散开，只是缭绕在水面上，交织成一幅如梦似幻的画面。

  喻婆婆拿来一个木勺，在锅里搅了搅，水面的青烟交缠得更厉害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凑近了锅，猛地一吸，便有一股青烟被她吸入身体。

  她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似乎很享受。

  她看到赵长烟紧盯着自己，便咧嘴一笑，口中的牙齿已经掉得一个不剩。

  “是不是觉得如在梦中？”喻婆婆问。

  “这难道不是梦吗？最低我认为是。”赵长烟说。

  “我和你一样，曾以为经历的这些是梦，可后来证明不是。如今我无比希望自己能相信这是个梦，可惜因为当初的随意，已经错过了太多。”喻婆婆说。

  喻婆婆拿起来一个破碗，盛了一碗锅内的沸水，一缕青烟自然跟随着来到了碗里。

  她把碗端给赵长烟，说：“你尝尝，味道不错，你之前肯定没有喝过。”

  赵长烟道了谢，可没有勇气去喝。

  喻婆婆问：“是不是有人告诉你，在这个世界里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等赵长烟回答，她又继续说：“其实你不回答，我也知道和你说这句话的，是河里的那个摆渡人。”

  看到赵长烟没有喝，喻婆婆也不勉强，她将碗放在了地上，说：“其实他这么告诉你也是因为善心。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有求于你，希望你能带他离开这里。”

  喻婆婆叹了一口，又说：“只是有件事，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本体的一个分身。每一次，他接引一个人渡河，都会说出那番话。他这样的分身总共又多少个，我也不清楚，但总得有上千吧。这个分身消失了，下一个分身就会出现。”

  端详了赵长烟片刻，喻婆婆问：“如今他在你身上吧？放心，他不会害你。若是以后有机会，你也可以帮帮他。”

  赵长烟问：“喻婆婆，这里真不是梦境吗？可是我之前并不在这里。”

  喻婆婆道：“你之前在九幽宫，我知道。不仅仅是你，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是从九幽宫来的。说具体点，就是那个血祭法阵。只要被血祭法阵杀死的人，都会来到这里。只是，来到这里的人，除了你和我，都没了灵魂。”

  喻婆婆用手中的勺子在锅里搅了搅，似乎在回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当初都是修士，有些还是当时修仙界风华绝代、独领风骚的修士。这些人，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些是化神期的修士。可最终，他们都因为被血祭法阵吸干了鲜血，魂魄也基本散失，无法入六道轮回，最终堕落到这个世界，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赵长烟问：“这么说，那个法阵存在很久了。我听说是九幽殿当年布置的。”

  喻婆婆不屑地说：“九幽殿？不过是一些人的玩物罢了。布置九幽宫的人躲在了后面，九幽殿只是他们推出的傀儡罢了。否则，凭九幽殿的实力，哪里杀得了化神期的修士？”

  赵长烟又问：“那婆婆你？”

  喻婆婆说：“我和他们不一样，和你倒是有些相近，但也不完全一样。我当初被困在血祭法阵时，才二十一岁，而我当时的修为已经是金丹期。放在修仙界，我也是天之娇女了。那时候，我自视甚高，不顾师长反对，和几位好友一起进了九幽宫。原本以为小小地宫，我还有师长赐下的法宝在身，自保绰绰有余，结果一失足成千古恨！”

  喻婆婆叹息着说：“我看着我的朋友一个个死掉。我自己也不甘心，可没有办法，我也要死掉了。

  不过我死之后，魂魄并没有散掉，因为我的资质很好，是三品魂相，而且身上还有一颗养魂木雕成的养魂珠。

  死去之后，我的灵魂暂时寄存在养魂珠里，最后来到了这里。

  所以，我和城里的这些人是不同的，我还保存了相对完整的灵魂，而不是仅仅只有一具臭皮囊。”

  赵长烟问：“喻婆婆，你来到这里多久了？”

  喻婆婆说：“三百多年了。具体多少年，我也算不清楚了。

  一开始，我还会计算日期，后来一天天地苟且偷生，藏身在这个地窖里，我日渐灰心，也就不怎么计算了。

  这里的人，不管是我，还是城里的其他人，也会变老，只是速度慢一些。

  三百多年里，我也在慢慢变老，如今也就成了这个样子。”

  赵长烟听了喻婆婆的话，感慨良多，不禁想：难道我也死掉了，只是因为某种机缘，导致魂魄不散，然后来到了这里？

  喻婆婆说：“你肯定想知道自己死没死吧？其实，只要进了被血祭法阵攻击，就基本死定了。不被攻击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法阵吸饱了鲜血。布置法阵的这些人，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若是活着，我还真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面目。”

  赵长烟简单介绍了自己的遭遇。

  喻婆婆道：“原来你进了魂棺。哎，那你想要离开那里就难了。被关入魂棺的，几乎没有能活着离开的。”

  赵长烟问：“没有办法打开魂棺吗？”

  喻婆婆摇了摇头说：“魂棺只要进了活人，就无法被打开，哪怕是在外面也不行，除非里面的人死了。另外，你的修为太弱了，就算有办法，你也用不了。你若是元婴期，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赵长烟问：“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喻婆婆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冷：“呵呵，除非你变成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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