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瓦罐山口，坐等肥羊

大青山脉位于开元王朝的西北部，曾经是隔绝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天然屏障，也是很多朝代重要的边境线。依靠着这条天险，农耕王朝抵挡住了游牧王朝的一次又一次攻击。而一旦抵挡不住，农耕王朝的民众，只能在异族的铁蹄下苟且求存，直到一个新的英雄出现，将敌人赶出大青山脉。

  不过到了强大的开元王朝，太祖皇帝用强大的铁骑征服了这里，将大青山脉内外都纳入到了王朝的版图之中。而曾经长期生活在大青山脚下的游牧民族，除归顺开元王朝的一些部落外，其余的只能远迁更北的地方，甚至被一路驱逐，深入到极北苦寒之地寻求延续的机会。

  离开了青灵山的赵长烟，经过了一个多月骑行，终于来到了这里。当日离开青灵山庄，他骑走了秦宛月的白马。这匹马从一开始的不断挣扎，甚至好几次挣断了绳子想要逃回去，到在赵长烟的严防死守之下低头，终于日渐驯服。赵长烟又特意为它准备了一些它喜爱的口粮，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相处，这匹马彻底归顺，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在东西走向的大青山脉东端，有个瓦罐山口，是控制这块区域的咽喉。之所以称为“瓦罐山口”，纯粹是因为在那些饥饿的流民眼中，这里的地形如同一个装满美食瓦罐。口口相传之下，这个名称就保留了下来。

  此时，少年胡二彪正趴在山口上方的一块巨石后，伸长脖子向远处望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这是胡二彪第一次出来劫道。山寨的男人都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成人礼。一个人是不是个汉子，就看他这一次的刀尖能否见红。

  在他的身边，除了一大堆石头，还放着一个用葛藤和松木做成的投石机，虽然比较粗糙，但是杀伤力很强。唯一的缺憾是准头不好。所以每次都需要准备很多石头，以量取胜。看到投石机，胡二彪的心不由安定下来。

  胡二彪望了望前方的曾大勇，他扎着一块油乎乎的黑头巾，正悄声与身边的伙伴说着什么。曾大勇是他们的头。虽然曾大勇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是在胡二彪的心中，曾大勇已经十分成熟老练了。

  曾大勇是他们大当家曾无信的独子，是注定要继承他们这个山寨的少当家。山寨中的人拥护大当家的，自然就拥护少当家的。他们的观念都无比朴素。

  他们这个山寨，最初只是由天灾人祸逼出的流民组成。这些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实在无法继续向北前进，最终选择在这里繁衍生息。

  山寨处在这种荒凉的北方，人们只能以打猎为生。后来，周围的野兽渐渐减少，为了活命，山寨的几个能人一商量，不得不走上了劫掠的道路。

  原本在大家的眼中，劫掠是官兵、是造反的流民、是那些江洋大盗和其他各类匪徒才会做的事情，流民虽穷，但不屑为之。可当大家饿得实在厉害，看到家中的婴孩嗷嗷待哺，便只能抛弃了那点善良。不过，虽然山寨走上了这条路，但大家还是羞于被山寨之外的人知道。可不被人知晓是不可能的，抢来的物品，总是要换成粮食才能养育这么多人。可若是要交易，就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关注。所以，山寨只好把目光放在了北方的商人上来。这些人非开元王朝的国民，山寨的人觉得抢了他们的东西，在国内被暴露的威胁就能少一点，也不容易引来军队清剿。

  虽然开元王朝与漠北的势力关系极为紧张，但是经济上的交流却从未中断过。瓦罐山口连接的便是附近的一条通商要道。所以在做出选择后，山寨的人很快尝到了甜头，然后愈发地变本加厉，而且变得心安理得了。用他们的话说：那些蛮子活该被抢！

  不过最近两年，漠北的游牧民族在大青山脉北方的沙漠里囤积了不少军队，商人在一次次被劫之后，也学聪明了，开始花钱雇佣军人护卫以保平安。军队正为军饷发愁，也乐于如此。于是，山寨没有能力再去劫掠这些商队，只好在山口原地守候一些零星的路人。山寨的好汉们的道德尺度再次下降：不必管是不是开元王朝的了，只要是路过这里，就活该被抢！

  这些年，曾无信逐渐老了。所以，曾大勇自然被推出来，做起了这无本生意的首领。曾大勇的经验无法与曾无信相比，但他特别重视来往路人的信息搜集，所以往往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往往命中。几次生意之后，曾大勇赢得了大家的信赖，威望越来越高，曾无信也老怀甚慰，觉得自己一旦撒手人世，也可以放心了。

  “胡二彪，你弄的银子都交给你老娘。你说说，你娘帮你攒的老婆本够了吗？”胡二彪身边的李诚也是第一次出来劫道，有些紧张，便小声地没话找话去说。

  “我娘说还差许多。但是她说不急，让我出门在外不要伤了别人性命。她说这个世道不行，老百姓都不容易，没必要伤了无辜的人。”胡二彪说。

  “我们劫的，有几个是平头老百姓？”李诚不以为然。

  在他们低声聊天的时候，曾大勇也正望着山下，静静地等候这一单生意上门。他早就派人打探好了，这次路过的是两个结伴的商人，载着两匹马的货物。

  曾大勇长得和曾无信不太像，他十分英俊，按照山寨中的说法，曾大勇确实是曾无信的种，但曾大勇长得像她去世很久的母亲。

  曾大勇自小生活在这荒凉的大西北，和身边的胡二彪、李诚等一起长大。曾大勇和胡二彪、李诚唯一的区别是，他从一个在山寨中养伤的路人那里学会了识字，看了一些书，比他们更加了解和憧憬外面的世界。

  不过，作为寨主的独子，山寨离不开他。而且现在，他只能从事劫匪这种勾当。

  正望着远方走神的工夫，下方传讯来了：“那两个肥羊来了，不过身旁还多了个骑白马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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