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公园里中山纪念碑，巍峨耸立，碑身洁白如玉，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似在诉说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碑下，几朵红花随风轻轻飘落，仿佛被卷毛的往事所触动，也共情于他的遭遇，流露出淡淡的哀愁。

  “俱往矣，不，都过去了，卷毛，别再纠结于此了。”李金玉轻声宽慰道，他深知卷毛能够回到家乡，就已经意味了内心的释然与解脱。

  他心中轻轻一叹，接着说道：“卷毛，我们做好自己的，其他的都留给时间吧。”

  “嗯”，卷毛望向李金玉，眼神中露出一丝坚定，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李金玉见状，迈出一步，说道：“走吧，兵子他们应该等急了，我们还得继续赶往莞市。卷毛，我们这是要去找那个阿明吧？”

  卷毛紧随其后，回答道：“是的，金哥。”

  当二人回到公园入口时，只见凯子和兵子正悠闲地舔着冰棍，脸上看不出一丝担忧。凯子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没心没肺的他，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烦恼。

  见到二人回来，凯子赶紧递上矿泉水，他笑着说：“这里真特么热啊，你们再不回来，我和兵子都要热得中暑了。这才到九点多，要是中午我们不会被蒸熟吧？”

  李金玉原本想斥责凯子几句，但看到兵子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了二人的用意。看来，他们也非常担心，只是希望以轻松的状态和话语来化解卷毛的尴尬。

  当四人在汽车站购票时，却被告知当前所有的车票都已售罄，最早的也要等到下午两点。

  卷毛表示他知道附近有私人运营的大巴可以坐，但担心安全问题。

  凯子听后，大大咧咧地安慰道：“有金哥在呢，怕什么。再说还有兵哥，昨晚他1  VS  5，你又不是没看到。卷毛你虽然差是差了一点，但一对一保护自己应该没问题，不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卷毛闻言，佯装恼怒，走过来就和卷毛追打在一起。李金玉见状，也不禁开怀大笑。

  是啊，和兄弟们在一起，郁闷总是容易驱散。也多亏了这帮人，不然他自己也会是坠入愁思之中的可怜虫。

  在卷毛的引领下，四人穿过曲折的街道，最终抵达了一个繁忙的路口。那里，一辆大巴车身微颤，引擎发出拖拉机似的声响，蓄势待发。

  它的挡风玻璃上方张贴着“广省--万镇”几个大字的白纸。

  “就是这车了！”卷毛急切地说道，同时朝着大巴车头挥手示意。司机见状，立刻踩住了刹车，打开了车门。

  四人上车后，卖票的汉子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啱啱好仲有四个位，三十五蚊一个，唔该！”

  他热情地介绍着票价，生怕四人听不懂，还特意伸出了一根手指，强调道：“三十五，一个，总共系一百廿十。”

  “系一百四十”，卷毛微笑着纠正了汉子的说法。汉子尴尬地笑了笑，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似乎愧对自己的小学数学老师。

  大巴非常简陋，没有空调，但窗户洞开，微风穿堂而过，带来一丝丝凉意。侧面窗上的玻璃几乎已消失，只有一个窗户还残存半片，似是在留下它们存在过的证据。

  四人找到了座位坐下，凯子为了欣赏沿途的风景，选择了前排过道边的座位。

  兵子则坐在了中间的过道边，李金玉和卷毛并肩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中间两个座位上。随着司机放下刹车，大巴缓缓启动，带着四人踏上了新的旅程。

  途中大巴临停落客时，也陆续有几位乘客新上了车。

  列车驶出了城市中心后，一位身材瘦小的年轻男子打开了一罐可乐。然而，不幸的是，可乐的汽水意外地飞溅而出，泼洒在他旁边的一位白衣男子的身上。

  白衣男子顿时火冒三丈，他挥着手来回抽了瘦小男子几个巴掌，并怒斥道：“鸟毛，眼瞎呀？这可是我刚花了三千买的名牌衣服，你特么赔得起吗？”

  瘦小男子被吓得脸色苍白，他诚惶诚恐地道歉，然而白衣乘客不依不饶。

  这时，一位蓝衣男子从地上捡起瘦小男子丢掉的可乐拉环，兴奋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这小哥有钱赔了，他中大奖了，五万！”

  蓝衣男子兴奋地对着车厢内的乘客展示着手上的中奖拉环，然后无私地把拉环塞回到瘦小男子的手上。

  瘦小男子茫然无措，看着周围的乘客，试图寻求帮助。他嚅嗫着：“这个，罐子上说要去北京兑奖，俺也不知道怎么去啊。”

  蓝衣男子见状，趁机说道：“小伙子，要不你把这个拉环卖给我吧，你说个价。”

  瘦小男子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千。”

  一位夹着皮包的花衣男子站了出来。他急切地说道：“小伙子，别听他的，卖给我吧！我半价买你的。”说着，他拉开皮包的拉链，露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

  “这是3000美钞，拿去银行兑换的话，能换到两万五以上。”花衣乘客拿着钞票走到瘦小男子的身前，不等瘦小男子回应，他便将美钞塞到瘦小男子手里，并拿走了拉环。

  瘦小男子顿时慌了神，他焦急地看着花衣男子：“大哥，俺不知道这是不是美金，是不是真的，俺能不换吗？”

  这时，一位穿着银行制服的女士站了起来。她温和地说道：“我是银行的，正好我手里带了验钞的笔，可以帮你看一下。”

  她走到瘦小男子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短小的笔。女士接过美钞，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用笔在钞票上划过。随着几缕蓝光的照射，她抬头说道：“这是真的美钞，小伙子，你运气不错。”

  她返回座位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下车随便找个银行都能换成人民币。

  然而，得知手中美钞为真的后，瘦小男子却更加慌乱。他紧紧攥着美钞，在车厢内四处张望：“俺拿着这么多美钞，怎么办呢？俺也不知道怎么把它们换成钱啊。”

  蓝衣男子见状，再次开口：“小伙子，一百换一百你换不换？我手上有三千！”

  一位戴着眼镜、看似忠厚稳重的中年男子打断了蓝衣男子的话语，他愤愤不平地说道：“你这也太黑了！这美钞一百到银行可以换八百多，你居然想一百换一百？”

  接着，他转头对瘦小男子说道：“小伙子，我跟你换，五百换一百。不过我就带了两千，只能跟你换四张。”说完，中年男子将两千元塞给了瘦小男子，并拿走了四张美钞。

  蓝衣男子看似有些不满，但也无奈地表示愿意以同样的条件进行交换。他拿出三千元，换走了瘦小男子手中的六张美钞。

  瘦小男子手中仍握着剩下的美钞，他环顾四周，用一种祈求的眼神说道：“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帮帮忙，再帮俺换掉一些吧。”

  “400换一张，换不换？”

  “300换一张，换不换？”

  “我身上只有两百块了，能给我换一张吗？”

  车厢内顿时热闹起来，乘客们纷纷掏出钞票，希望能换取到瘦小男子手中的美钞。

  卷毛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凑近李金玉的耳边，低声说道：“前面都是戏，现在才是真的了。”

  李金玉微微颔首，表示认同：“看出来了。”

  凯子身上没有钱，李金玉并不担心，就担心兵子也想要换几张玩玩。

  当两人一同望向兵子时，只见他已掏出了自己的钱包。

  凯子突然大声呼喊起来：“兵子，别换，都是骗人的。钱是真的，但不是美元，不值钱。我堂叔回家时跟我说过的故事情节，跟现在一模一样。”

  众人听罢，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两个眼疾手快的还快速地抽回来到了瘦小男子手里的钞票，并丢回了“美钞”。

  蓝衣男子大步走向车头，在高喊一声“停车开门”的同时，也毫无征兆地甩给了凯子一巴掌。

  花衣男子也走上前去，一拳砸向凯子的胸膛。两人殴打着凯子的同时，嘴上也骂骂咧咧的：“扑街，让你这个鸟毛多嘴！”

  大巴车门一开，凯子便被两人粗鲁地拖下了车。

  其他几名则聚集在瘦小男子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护送他走向车门。白衣男子手中还挥舞着匕首，目光凌厉地扫视着车厢内，威慑着那些试图反悔交换钞票的乘客。

  在他们的强势震慑下，被骗的乘客们只能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地目睹他们离去。

  李金玉和卷毛见状，悄悄地起身，不动声色地跟随着他们。走到兵子身边时，兵子也站了起来。乘客们误以为他们也是同伙，只能自认倒霉，任由他们一行人离去。

  待李金玉三人下车后，大巴司机立刻发动车辆，毫不迟疑地驶离了现场。

  三人立刻冲向已被拖到墙根处挨打的凯子。只见凯子双手抱头，背靠墙角，蜷缩着坐在地上。蓝衣与花衣两名男子轮流用脚尖狠狠踢向凯子，像是把凯子视作了一个足球。

  “住手！”李金玉一声怒吼，如旋风般冲了过去。他双手分别抓住蓝衣，花衣男子两人的肩膀，奋力向后一甩。

  卷毛和兵子紧随其后，对这二人手脚并用，似乎要将凯子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十倍奉还给他们。蓝衣、花衣男子顿时惨叫连连，痛苦不堪。

  原本已经走远的其他同伙，听到惨叫声后纷纷回头。白衣男子和一个红衣男子迅速抽出匕首，飞奔而来，意图助阵。

  中年男子和制服女士似乎觉得自己即使加入打斗也无济于事，于是陪着瘦小男子继续离去。

  卷毛和兵子放下脚下痛苦呻吟的人，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坚定地迎向那两个手持匕首的人。

  李金玉则蹲下身来，轻轻为凯子揉着大腿，缓解他被踹伤的疼痛。当他把凯子搀扶起来，转过身时，只见卷毛和兵子二人脚下各踩着一人，已然将他们制服。李金玉不禁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凯子看到倒在地上的蓝衣、花衣两名男子，也强忍着大腿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凯子，踢个十下八下的意思意思就行了。”李金玉语气平淡地说道，随后掏出手机，拨通了110的号码。

  他本打算打完电话便离开，担心这诈骗的四人被认定为打架斗殴，那样就太便宜他们了。且另外还有三人跑掉，李金玉也希望警察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他宁愿再卷入一些麻烦，也要坚持等到警察的到来。

  好在，那时的警察对于此类事件，一旦调查清楚，通常会认定为见义勇为。

  这与后来一些防卫过当的案件在网络上被过度炒作，导致人们误以为不能见义勇为，甚至连看到老年人摔倒在街头都不敢上前搀扶的情况，有着天壤之别。

  不一会儿，三辆警车闪烁着警灯，疾驰而来。警察迅速给诈骗的四人戴上了手铐。

  一名文质彬彬的警察则走到李金玉他们面前，给了他们一点口头表扬后，就请他们也前往派出所协助调查。

  在派出所接受完详细的询问后，一位自称是派出所指导员的同志，向他们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他提出希望能有一位代表配合拍摄照片，用于派出所的宣传活动。他还特别强调，出于对他们安全的考虑，对外展示或登报时，会进行必要的马赛克处理，以保护他们的隐私。

  众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致推选卷毛作为代表。然而，卷毛却有些犹豫，不愿出这个风头。

  这时，兵子笑着打趣道：“卷毛，金哥虽然比你英武，但他的衣服可没你的好看，你就别推辞了，去给我们露露脸吧。”

  于是，卷毛被戴上了一朵红花，站到了镜头前。

  看着在镜头前微笑着的卷毛，李金玉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也许，我这个傻兄弟，会希望徐芸能看到吧？

  人生自是有情痴，我又何尝不是期盼着凌波能有一些消息传来？”

  ……以下为诗词彩蛋……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酒桌之上，原打算提及别后的归期，但未曾开口，便听到你在哽咽。泪水滑过你的脸庞，我的心也在滴血。

  人生啊，总是充满了痴情与执着。那份深藏心底的遗憾，其实与风花雪月并无多少关联。

  离别之歌啊，请不要再唱出新的曲调。因为每一曲，都足以让我们的心肠纠结成寸。

  即便心中充满了不舍与忧伤，我仍要去看尽洛阳的繁花。就让那绚烂的春色，这些美好的回忆成为我临别的赠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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