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右拳（十二）
很快，录音播完了。
王明国又举起了话筒。
“喂，喂喂。”他再一次清了清嗓子。
“谢谢大家。”他鞠了一躬，提起自己的录音机，转身便走。
台上台下，一片静默。而后是越来越大的讨论声。
主席台上。
主持人傻眼了，他望着留在地上的话筒，没敢去捡。
主位上，万老看得兴致勃勃，顾老的脸黑了下来。
他们的两侧，所有人都坐得笔直，不敢言语。
“哎哟。”万老回了回神，一脸感叹。
“头一次听说，这体育竞技，打拳不是打拳，原来打的是背景，是钱啊。”
没有人敢接话，顾老的脸更黑了一分。
“真是，骇人听闻！”他气得不轻，手掌重重的拍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他顿了片刻，站起身来，绕过那一排领导，自顾自的走到主席台的正中间，将话筒从地上捡了起来。
“我，顾怀生，今天第一次参观这样的体育比赛，真是让我好一通开了眼界。”
顾老的面目阴沉，说话却是铿锵有力。
“体育竞技，是人民发展壮大的根本！你们，努力拼搏，博得的不仅仅是荣耀，还是自己光明的前程！我决不允许，在这最该是公平的地方，出现这样滑稽的事情！虽然，我已经退休了，但是这件事，我会盯死到底。”
“我现在，向所有的运动员保证，从今天起，不论你们来自哪里，不论你们身份如何，什么背景。在绿城的任何一个赛场上，你们的努力，都将兑换到同等价值的结果。我承诺，只要你们敢去拼搏，就一定会有光明的前程！”
“好！”台下爆发出激烈的叫好声和掌声，相机咔嚓咔嚓也拍个不停。
顾老回头的时候，万老已经不见了。
体育馆外。
“外公，辛苦你了。”黄衍乖巧的搀扶着老人。
“诶。”外公的心思却不在黄衍身上，他四下张望着。
“你不是说，办完了，你就让我见见你那签了婚书的孙媳妇么？”
“在的，她上个厕所就来了。”黄衍说着，往主馆的大门处看。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很快就往这边小跑而来。
少女停在老人的身前，双手背在背后，露出乖巧的笑容。
“外公。”她轻轻叫了一声。
老人望去，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而后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捡到宝了我们小衍，真是水灵。”
任缘却是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本诗集，递了过去。
“哎哟。”万老更是激动起来。
“哎哟，这不是，这不是我一直在找的那本原装的诗集。”
“是是是。”黄衍赶忙给外公顺气，生怕他太激动。
“小缘给您找了好久了，这不刚刚找到，就给你拿过来了。”
“哎哟，真是好孩子啊，真是太乖了。”
…………
2006 年 10 月，冯瑞入狱，绿城原体育局局长被双规，而后也被送进了大牢。牵扯杨溪武案件的数十人被一一处理或判刑，杨溪武获得赔偿金 10 万元。
2007 年 2 月。
绿城西区，丰泰 ktv，王明国的办公室。
黄衍懒洋洋的靠在沙发里。
“明国啊，你最近不要去中区，那女魔头正在到处追杀你。”
“嗯，我知道。”王明国坐在办公桌前翻着账册，头都没有抬起来。
“你真的决定留在文武拳馆了？”
“嗯。”
“我有点看不懂你了。”黄衍撇撇嘴。
“看不懂什么？”王明国抬了抬眼。
“你说你，不承认杨溪文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惜被那女魔头追杀，也要转去文武拳馆。你明明晓得，你现在已经可以代表中龙武馆去参加全国锦标赛了。”
“在文武，也可以。”
“问题是，文武要发展起一个比赛团队来，起码还得三五年，到那时，你都老了。”
“要不了。你老婆投了钱，马上要扩张了。”
“什嘛？！”黄衍坐正，眼睛忽地睁大。
“她已经去签了协议，现在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握在手里，我们已经在重新选址了。”王明国继续说。
“真是有钱了，花钱如流水。”黄衍叹出一口气来。
就在这时，阿当推门而入。他走到王明国的桌边，又递了一份账目过去。
“明哥，这是网吧这个月的账目。”
黄衍跟着阿当，慢慢悠悠走到桌边，瞥了一眼王明国。
“真是越来越像一个总裁了。”他撇撇嘴，目光落在台灯旁，一个未拆封的绷带上。
“咦，明国。”他指了指绷带。
“你什么时候也用粉红色的绷带了？娘们唧唧的。”
“没有。”
“这不是粉红色么？”黄衍又指了指那绷带。
“聪哥。”阿当挠了挠头。
“我看这东西放在那都快大半年了，明哥一直没有用的。”
…………
晚上九点，文武拳馆。
一楼训练场，昏黄的灯光下，站有两个人影。
“哈！”杨溪文身穿护甲，扬起右拳，又往王明国的身前冲去。
王明国屈膝，一个正蹬，杨溪文又一次被踹倒了。
她没立刻爬起来，坐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王明国的面色不太好看。
“说了，不要用右拳。”
杨溪文没说话，站了起来，摆好了架势。
“哈！”她的右手又扬了起来，往王明国的脸上呼。
王明国的脚都懒得抬了，他微微偏身，堪堪躲过。杨溪文一拳落空，又扑上前去，还是右拳。
王明国绕开两拳，而后一个蹬腿，又将人蹬倒在地。
“呃。”杨溪文这一次被蹬得不轻，一声轻哼。
“右拳的执念，又出现了是么？”王明国睇着倒地的少女，语气更沉。
杨溪文却是没再爬起来，她侧身瘫倒着，也不应声。
王明国站在原地，等了半晌，微微蹙眉。
又过了片刻，他走上前去，却见少女侧着头，已经哭花了脸。
“你。”他皱眉，蹲下身去，将人扶坐起来。
也就在这时，杨溪文的哽咽声才冒了出来，渐渐清晰。
“怎么了？”他问。
杨溪文只哭，并不回答，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
王明国有些招架不住，他脱开拳套，伸手，探到杨溪文的后背，去开解她的护甲。
杨溪文却是紧紧抱住胸前的那块护甲，死都不让王明国拽开。
“王明国。”她抽着鼻子，看向王明国的眼睛。
“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
王明国抿唇，回望少女，一阵沉默。
“你只在乎，我是不是用了右拳，我有没有好好训练。”
“原来，原来你每天，每天陪着我训练，还要求我吃你买的营养餐，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是我想多了。你只是投资了拳馆，你需要我变强，我今天看到了，你和哥哥签的合同。”
王明国的唇还抿着，他抬手，去抹杨溪文脸上的眼泪。
“你放心，我，不会逾越的。我会努力训练，我不会让你亏本的。”杨溪文还在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
“我。”王明国僵硬的张了张口，又闭了起来。
杨溪文哭了半天，终于是累了，她自个支起身子站好，然后背对向王明国。
“你帮我绑回去吧，我继续，训练，我不用右拳了。”她的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王明国没动。
杨溪文等了半晌，疑惑的转过头来，那通红的眼睛正巧撞上王明国睇着她的眼神。
她微微一怔。
王明国却是忽然动了，他一把将杨溪文拉转过身，对着她的大花脸，吻上了她的唇。
杨溪文本来呼吸不稳，也毫无经验，被王明国这样一吻，她很快便要岔气了。
“嗯。”她闷哼一声，努力的退了出去。
“我。”杨溪文抬起还带着拳套的手，摁住胸甲，大口大口的喘气。
王明国的经验也不足，他望着杨溪文大口大口的喘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去脱杨溪文的拳套和胸甲。
然后他轻拍杨溪文的背，给她顺气。
“王。”杨溪文终于好了一些。她又喘了两口气，然后转身看向王明国，花里胡哨的脸上已经扬起了笑容。
“王明国。”
“嗯？”
“再来一次。”她勇敢的揪起王明国的衣领，抬起头来，那还有些红肿的眼眸里满是希冀。
“噢。”
王明国将少女搂进怀里，对着她的嘴唇重重的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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