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什么是爱（二）
2005 年圣诞节，中午午饭过后。
任缘与苏青坐在东区花园茶语的小包间里。
包间里安静，苏青双手握着奶茶杯子，垂眸，已经沉默了许久。
“小缘。”苏青终于抬起头来。
“昨天，我不太清醒。他说那些话时，我有些感动。毕竟，十年，上辈子这些字眼，挺沉重的。但我，只顾得上去感动了。”
“今天我想来，让我觉得，那恐怕又是他和黄衍勾兑好的什么套路，编造这样滑稽的谎言。”
苏青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深呼吸。
“可是，你现在告诉我，这是真的。”
“嗯。”任缘点头。
苏青纠结万分。
“若你是我，你会信么？你说的那个故事，你说，你说上一世……”
任缘不说话，只望着她。
“太，匪夷所思了。”苏青又揉了揉太阳穴。
“我，我现在没办法去消化你说的故事。”
“我，在秦镇，黄衍在东区。”任缘缓缓的开口。
“三年前，我十二岁。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如何遇见，如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爱到要为对方送命。”
苏青闻言，怔住了，她抿唇，望向身前的少女，眼里是万分复杂的情绪。
“除非。”任缘对上苏青的眸子，不躲不避。
“我们上一世是夫妻。”
任缘顿了片刻，从自己的小包包里取出一支精巧的钢笔以及一个小本本。
她翻开小本本，写下了几行字以及几个日期，一排排，罗列得很整齐。
她将小本本推递到苏青的面前，然后掏出自己的诺基亚，给黄衍拨去了电话，摁下了免提。
“喂？老婆，还不回家么？”电话里，黄衍的语气轻快。
“考试。”任缘言简意赅。
“考……考试？”
“结婚日期。”她问得直截了当。
“呃……2018 年 3 月 28 日。怎么突然给我考试了？”
“黄叙星的生日。”
“呃……黄大力是，2019 年 12 月 5 日，嗯……晚上十点三十一分 55 秒。在妇幼医院产科病房，床号我都还记得，22床。哎，我就说，这床位号大概率是个儿子……”
“好了下一题。”任缘不耐烦的打断。
“家地址。”
“中区花锦都 2 号，26 层。”
“我们的公司，名字。”
“原野设计公司。”
“我们家的猫叫什么。”
“多多。”
“苏青多久出国的。”
“2018 年，不是我们办完婚礼，她就出国了么？……等一下。”黄衍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
任缘却是不给黄衍反应的时间。
“回答正确。”她说完立马挂断电话。
…………
“坏了。”另一边的黄衍面色凝重。
他将电话揣回兜里，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林维峻。
“你刚刚说，你昨天夜里自顾自的跟苏青说了很多心里话？”
“是啊，不是趁她睡着了，我发泄一下么？”
“只怕是，她都听干净了。”
林维峻闻言，整个人僵住，张开的嘴巴无论如何都闭不上了。
“你，你是说，她诈我的？”
“只怕不是诈你那么简单了。”黄衍面露忧色。
“小缘现在恐怕，已经将你上辈子如何折磨她的，都给她讲清楚了。”
…………
花园茶语，小包间。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
“那么，你是什么感觉？”任缘问。
“感觉？”苏青抬眸，对上少女的眸子。
“我，没有什么感觉。我无法代入自己，就像是听了一段，别人的故事。”
“不难过么？”任缘又问。
苏青摇头。
“或许，我没有亲身去经历，我感受不到你说的那些绝望，那些情绪。又或许，现在的林维峻好似，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他是有些自私，还有些自以为是。但最糟糕的，也无非就是那一纸协议。”
“你说，他囚禁我，逼疯我，让我精神错乱割腕自杀。呃……说实话，我觉得我完全无法想象。在我的印象里，他是自以为是，自私，喜欢打小算盘，说一些损人的话。这些我虽然不太喜欢，但是远远到不了让我厌恶的程度。”
“况且，我觉得他有些怕我，他好似特别惧怕我的情绪不佳。每当我生气，他都小心翼翼的，愿意吃那个哑巴亏，也不惹怒我。他并不强势，反而在我面前，他一直在刻意放低。”
“那是因为，他不想重蹈覆辙，在刻意改变。”任缘总结。
“所以，听了你的故事，我完全没有办法代入。”苏青摊了摊手。
“你会怎么选？”任缘问。
“呃，我想。”苏青思量了片刻。
“从你的故事里，我得出两个结论来。他，对我是真心的，虽然听起来很变态。还有就像你说的，本性难测，若真的有可能陷入那种绝望里，我现在也不敢和他和好，我无法接受，甚至无法想象，我会变成那样。”
苏青说到这里，浅浅的叹出一口气来。
“其实，我可能在这个故事里，唯一比较感同身受的，就是我发现我的确很依赖他。尤其是，这将近两年多的分离。虽然，我常常和宋瑶吐槽他。但是，我也的确很想他，尤其是，在我比较孤独，比较难过的时候。”
“想必这次，他不敢囚禁你了。”任缘说。
“我想也是。”苏青点头。
“我想起来，我给他说分手那天。我大约记得他的模样，像天塌了一般，眼里满是绝望。所以，虽然后来，我确实生气，也确实讨厌他。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小缘，我不可否认，他的那句十年又三年，让我心软了。比起涂斌，比起那些男生，林维峻确实更好。”
“是选择么？不是爱？”任缘乌黑的眸子看过去，一语中的。
苏青一愣，垂下头去。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啊。”
“就像黄衍对林维峻说过的，我害怕改变，害怕欺骗和背叛。可是呢，我骨子里，又需要依赖和陪伴。林维峻能够给我安全感，他就算有万般的不好，却始终只爱我一个人，如他所说，上辈子，这辈子，他没有变过。”
“火灾那次，他去救的你。”任缘转开了话题。
“火灾？那次？”苏青诧异。
“他晓得你的位置，特地去救了你们三个。”
“怪不得。”苏青看过去，抿了抿唇。
“怪不得指挥系的人会突然冲入火场，他，知道张晓宁的宿舍是么。”
“大概。”
苏青闻言，握着奶茶杯的手紧了紧。
“他，救了我，又不肯告诉我，是怕我还在生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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