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右拳(二)
2006 年 2 月 11 日,傍晚。
王明国背着一个运动挎包站在文武拳馆的门边。
他听到了兄妹二人的对话,却没有上前打扰。
不多时,杨溪武直接将人拽上了三楼,他再下到一楼关门时,却见王明国已经站在场中压腿。
他顿了片刻,走上前去。
“明国,不是去中区训练了么?”
“嗯,周末,回来处理公司的账目。”
“前些天,任缘过来,说你们公司要赞助我们拳馆。还送来这些装备和设备。”杨溪武指了指侧面崭新的器械。
“嗯。”
“我想说,我们有些受之有愧了。你们将这些投入在我们这种小拳馆里,不会产生什么价值的。”
“打出成绩,就有价值了。”王明国动作不停,开始做俯卧撑。
“若是我还能上场,这样的赞助我必定肯收。只是……”
“嗯。”王明国停下手上的动作,翻身坐在了地面上,抬起头来。
“我听说,你的右拳很强。”
“时过境迁了,不提也罢。”
“散打,是综合性的技术对抗,某一个部分的强大,反而不是好事,容易让对手察觉出你的弱点。杨溪文的技术全面,但也因此,她的某一个部分并不突出。若你们能够一同往前走,最后成绩优异的,未必是你。”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杨溪武诧异。
“嗯。”王明国盘膝而坐,双手搭在膝盖处。
“可是,她太在意右拳了。她或许希望像你一样,依仗右拳的精准和速度,替你重拾擂台上的辉煌。可是这样,她就永远打不出自己的风格和节奏。尤其,散打的记分规则,腿部更占优势。”
“明国,谢谢你,跟我讲这些。”
“还有。运动员的生涯,也不过就十几年的光景,辉煌暗淡,都是过眼云烟。一个好的教练和指导,比一个运动员更有价值。这句话是我最近,在黄衍送给我的书上看到的,我觉得,对你有用。”
“嗯。”杨溪武也盘膝而坐,听得认真。
“今年的比赛,你们准备不足,没有明确的训练方向和战术分析,输,是必然的。”
“那,那么丰泰,还大张旗鼓的跑过来赞助,我,我真的有些……”
“噢。”王明国摆了摆手。
“他们俩,并不是来做生意的,是把你们当朋友了,想让你们没有负担的接受而已。四天,还有最后的一点余地,让杨溪文忘记自己的右拳,也放下输赢的执念,打出她自己的节奏。”
“我会,尽力试一试。”
2006 年 2 月 13 日,星期一,中龙武馆。
一早,许艺端着她那崭新的保温大茶缸,坐靠在办公室里崭新的大沙发上。
她翘着二郎腿,神态悠闲。
就在这时,王恒咚咚咚咚跑了过来。
“师父。”他肥硕的肚腩随着呼吸起伏着。
“怎么?”许艺一眼斜过去,问得随意。
“训练了,您还不去吗?”
“最近,不都是王明国在管你们么?还是你们觉得他管得太轻松,想要更加严苛一点的?”
“王师兄,他没有来啊。”王恒苦着个脸。
“他若是在,我还叨扰您干嘛?我又没有自虐倾向。”
“嗯?!”许艺眉头微蹙。
“他没在?宿舍找了么?”
“哎哟,早晨我就去找过了,根本没人呢。”
“死小子,现在有了工作,真是越来越飘了。”许艺暗骂,站起来。
“看来,是要给你们好好加餐了。”
“噢。”王恒的脸垮成一坨,不情不愿的跟在许艺的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另一边,西区,文武拳馆。
训练场内,气氛十分压抑。
杨溪文身穿护甲,摆着架势,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的对面,王明国仅戴了两只拳套,双手垂着,不累不喘,面色平静。
“哈。”杨溪文又一次冲上前去,扬起右拳。
王明国不闪不避,只曲起右腿,又是重重的一踹。
“呃。”杨溪文又被蹬翻在地,一声沉闷的痛哼伴着倒地的闷响传来。
二人一旁,四个文武拳馆的学员随着杨溪文的倒地,眼皮又皆是紧紧的一缩,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扶。
杨溪文咬了咬下唇,未扎在马尾上的两束刘海搭在两颊,已是湿拧在了一块。
那清秀的小脸花乱,早已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
她吃力的爬起来,再一次摆好了架势,那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不甘。
“哈。”她又一次冲了上去。
“嘭。”
然后,她又一次被蹬翻在地。这一次的力道之大,将她整个人蹬退,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了下来。
训练场外,长凳上。
“完了完了。”黄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摇了摇头。
“十二腿了,毫不留情。这孩子,怕是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任缘没有抬头,她正抱着黄衍的左臂,白皙的小手撑开,揉搓着他的肱二头肌。
而后,她撕开一块黑漆漆的中药贴,贴在了上面。
“你,管得太宽。”
“还不是你做的好事了?硬要把明国塞给那个无性恋患者,他都难受了好几个月了。”
“黄衍。”任缘皱眉,瞪过去。
“是了是了,我闭嘴。我说她就不行,她叫我杨过,你倒还挺开心。再者说,这外号又不是我取的,这外号是那獾子给她取的。”
“狗就是狗。”任缘皱着眉头,又开始给黄衍搓揉左臂的其他位置。
“你也别骂了,他这不遭了报应了么?你看他现在灰溜溜的躲着,连人影都见不到,是不是天大的报应?”
“嘭!”
“呃…”场内,又传来了杨溪文的闷哼。
黄衍抬头看去。
光是那摔倒的画面加上杨溪文痛苦的表情,黄衍的肌肉都是一抽,倒吸一口凉气。
“不行,我要去叫停了。”他说着作势就要站起。
“再这样踹下去,老婆都要踹没了。”
任缘却是一把又将黄衍拉了回来,不紧不慢的给他继续揉搓。
“你,别去管。”
“那怎么行?你总不能两个标准吧?宋瑶那时,你可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晓得,他一个直男,能捡到一个超级粉丝,已经是天大的福祉了。”
“说了,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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