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打仗
南萱熟练地绾发点朱,她已经有过很多回“大婚之日”,但每一次都同样心动。
舒颜站在她身侧给她递首饰,心里正感叹自己有红娘潜质,回头得去姻缘楼问问招不招零工。
透过铜镜,看着那绰约的人影,南萱扑哧一笑道:“我有点好奇你若结婚是什么样的状态,看你现在漫不经心的,若是旁人早就对我笑盈盈好一顿祝福。”
舒颜在她漫长的记忆大海中搜刮了一番,然后缓缓地道:“说起来,在我数不清的下界经历里,我还真的差点结过婚。”
“真的?快同我讲讲。”南萱来了兴趣,“对方如何?”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她悠悠扬扬地说着,眉眼缠绕着淡淡的忧愁。
“我被土匪绑到山上要娶我做压寨夫人,我寻思土匪这个零工我还没打过,就跟着去了。
哎,谁知道成婚当天,在我还没来得及把那个土匪头子头锤爆的时候,他顿悟了,连夜出家去了……”
南萱听得笑意连连:“你当真经历了很多有趣的事。”
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锻炼,她的气色已经红润许多,今天她将是最幸福的新娘。
在罗太守的又一次催促中,于李如歌成婚半年后,李年丰逼李明月嫁给了罗氏子,婚后她倒也在罗家混得风生水起,日子并不差。
念及包办婚姻之苦,她们也没再进一步惩罚她作的恶。
南萱和孟泽恩恩爱爱两年多,糖分甜得舒颜牙疼,索性一心扑在修炼上,这个世界灵气极为稀少,她如今方至炼气期巅峰,木镯还是无法打开。
辛国和兴二十六年,郎国撕毁停战协议,再度骚扰辛国边境,辛国皇帝命大将军孙勇领兵二十万出征,孟泽、严鸿为左右副将。
世界划分三国:辛、郎、辰。
辛国最弱但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郎国人少,但体格健壮军队强悍,一直狼子野心想夺取辛国的资源,而三者之中,最强的辰国至今不曾插手战争,坐山观老二和老三斗。
两年多前,辛国以极弱的优势打了胜仗,和郎国签下了停战协议,郎国如今卷土重来,来势汹汹,边塞辛国驻军节节败退,死伤无数。
“如歌,如果我不能安全回来,你就忘了我,舒颜,你替我看着,我希望她一直幸福。”
临出家门前,孟泽再三叮嘱。
两人表面糊弄着答应,却混入了兵卒之中,待孟泽发现时已经太迟。
仗打得很苦。
郎国有着天生的体格优势,在战场上一往无敌,二十万大军面对郎国十八万屡次败下阵来,他们失了一座城,又失了一座城,苦熬三年,辛国大军只剩下六万,而对方,还有十万。
辛国皇帝不停地征兵,到后来十一二岁的男童,六七十的老人也往边塞送。孟泽看着他们或稚嫩或垂垂老矣的脸庞,无力地握了握拳头。
随后握紧,眼神笃定。
他和严鸿已经和孙将军讨论过,他们连失两城,退至延远延远前方延谷两峰高耸地势陡峭,在郎国军方向看着宏伟,但其实内部山路窄小。
他们决议利用此天然环境,由将军带队正面迎敌,引郎国将领入这小路,再由他和严鸿各带一支队伍从外围潜入他们的营帐,先烧毁粮草,再折回奇袭,与将军两边夹击,斩狗贼头颅。
孟泽去找他的夫人。
南萱和舒颜如今负责烧火杂工,大家都知道军队里有两个女人存在,但心照不宣,甚至心底由衷佩服她们的勇气。
见到孟泽过来,年迈的伙头军踢了踢身边的小伙头军,让他去喊人。
南萱很快跑了出来,舒颜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孟泽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抱紧了南萱,无言地埋在她的肩头。南萱懂了他要去做危险的事,回应他无声的支持。
“等我回来。”
南萱点头。
次日,孟泽未归。
又一日,幸存归来的士兵疾奔着冲进延远伙房,满身是血地哭报:孟泽和严鸿带领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两位副将军被就地斩杀。
南萱添柴火动作停住,纵然早就已经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纵然她早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哑生的死亡,一滴泪水仍然陡然坠落。伙房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所有人都知道,延远,完了,辛国,完了。
舒颜是最冷静的人。
她洗干净了自己手中屠焰送的菜刀,擦干净刀身,放到随身挎包里,走到南萱身侧将她扶起,再问那士兵:“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延谷地形她看过,原本,这里有可能成为辛国转败为胜的转折点。
士兵的泪水滚滚:“原本、原本孟副将和严副将是要先去烧毁对方粮草再和孙勇将军夹击他们,可谁知道郎国大军突然折回了头!
我们被打了措手不及,他们成倍的军力,而我们只有三万人,节节退败,最终只能有几个人逃了回来,其余的,都,都……”
舒颜蹙眉:“军中有叛徒。”
“啊?什么!”士兵震怒,手指发颤。
“孙勇脱不了干系。”舒颜想了想,怕他不信,好脾气地详细解释,“要引郎国军入谷,我们已然做足了迷障,一贯匹夫之勇的郎国却连沾都未沾就突兀返回,只可能是他们早知今日我军计划。
孙勇负责带领大批军队引郎国入局,然而朗国人没进来,他便守着军队干等在那里,直到你们人都死光了都没意识到不对劲,你觉得这是一个领兵征战多年的大将军能作出的愚蠢举动?”
舒颜这么一说,士兵也意识到了其中不对劲,愤愤握拳,目眦欲裂:“叛国贼!我这就出去告诉所有人!”
“别,会动摇军心。”南萱伸手拦住他,自痛苦中剥离,沉静转向舒颜,“舒颜,不要再说了。”
那士兵急了:“郎国军队很快就会攻来,就没有办法守住这座城池吗……”
“守不住,延远必失,辛国必亡。”
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不肯承认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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