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金雁花月
每年之初，长鹰都要举办大朝会，满朝文武、四方使臣共庆新春。
封彦挺想成全舒颜睡觉的愿望，但大朝会涉及外邦来使，他不能为一人更改时辰。
朝会步骤繁琐，上百个和尚嗡嗡念，各种乐器齐上场，还有穿着白衣服的祭司拿着长长的老鹰羽毛跳来跳去。
一派繁荣，而站在后宫妃嫔之中的舒颜只想睡觉。
也不是想，她真的做了。
之前她就让时忆学习幻术，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人人瞧楚婕妤都是精神气儿十足，没人知道她其实在打瞌睡。
高亢的鹰鸣击穿空气，舒颜一个激灵睁开眼。
抬眼望去，几名高僧正抬来一个玄色高笼，放置上祭坛中央。
笼长五丈宽五丈高十丈，上边缀着锦罩，古朴庄重，翡翠相连的流苏坠子随风摇曳，撞击出清脆的声音。
笼子中，长鹰国的国鸟“圣鹰”，不停地扑棱翅膀，胡乱飞来飞去，九只鸟儿在碰撞间落下许多金贵的羽毛。
“怎么回事？圣鹰怎会如此躁动不安？”
根据古老的传说，圣鹰有龙的血脉，数量稀少，桀骜难驯，但能在大朝会上放飞的，都是已经被驯服的乖鸟，放飞后还会飞回，表演一出九鹰还巢的盛景。
然而此时此刻，乖巧的圣鹰狂躁不已，价值千金的翎羽都掉了好几根。
元日朝会，圣鸟躁动，乃是不祥之兆！
砰地！九只黑金色的老鹰撞开笼门，展翅齐飞。
在无数人惊呼中，九只圣鹰冲向了后宫队伍，高空中，九鸟首尾相衔，围绕成圈，嘹亮啼鸣。
“后宫，后宫怎么了？”
“圣鹰示警，这是有妖孽啊！”
“说不定是祥瑞？”
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舒颜仰头望了眼就在自己头顶上飞的老鹰，一时无言。
垂在身侧的手拍了下罪魁祸首：【时忆，控制点。】
时忆委屈出声：【主人，我气息已经收敛得很好了，是它们太脆弱了，这些鹰有一丢丢龙血，很怕我。】
圣鹰和龙族沾亲带故，怎敢不敬纯血的黑龙，屈服于来自黑龙强大血脉的压制，为他献上恭迎礼。
后宫行列人多，人们没看出来这些鹰其实是绕着舒颜飞。
砰！高位之上，封彦一拍桌面：“回来。”
被驯化的老鹰听到主子喝令，恋恋不舍地回归。
圣礼继续进行，高晖打开礼册，高声念起各国送的礼物……
日上三竿，随着屋檐白雪融化滴落，大朝会终于结束。
下午是妃子的家人入宫探亲的时间，舒颜……楚家人在边疆啃窝窝头呢，此事与她无关。
她待在殿中，看了眼封彦赏赐的、堆得金光灿灿的东西，交给段镜寒安置，随手也赏了宫里人一些金银首饰。
“这个好看吗？”
舒颜拿起一支镂花缠丝珍珠步摇，对着铜镜在头上比较，段镜寒不懂这些，但他认为，她怎样都好看。
“娘娘戴什么不好看呀。”梁翠怡在一旁夸赞，“不过娘娘少戴些，今儿个筵九，藩王们和外国使臣都在，太惹眼易招惹祸端。”
她说的是晚上的筵席。
步摇插入发髻，舒颜挑了下上面的珍珠流苏，将一缕发勾到胸前，对着镜子里漂亮的自己笑了下，不惹眼，怎能达成祸国妖姬的目标？
她是清艳类型的长相，用这张脸演出媚色，简直如仙堕魔，仅仅一眼便足以勾人万千欲望。
梁翠怡不知她一心就想成为万众唾骂的妖姬，以此来逼段镜寒跨越一切站到她的身边，真心为她考虑，阻止她选择艳丽的衣裳。
“梁姑姑，我有数。”
落地铜镜前，美人身姿影影绰绰。
舒颜抚了抚殷红云袖，誓要做筵席上最惹眼的花。
段镜寒不认为有何不妥，她想穿什么、戴什么，皆是她的自由。
但——她坐在封彦怀里的画面实在刺眼，太刺眼了。
鸣止殿，筵九举办场所，金碧辉煌的宫殿彰显着强国的国威和财力，朝臣落座，歌舞已起。
这种场合的舞蹈，自然极好看，舒颜懒散地坐在封彦一条腿上，欣赏着美姬，举着杯子啜着酒，坦荡地接受四方的视线。
封彦伸手贴上她的腰：“少喝点。”
他同样不惧被骂，如果美人当真能够祸国，那一定是君王本就昏庸无能。
“才喝了一口。”
舒颜说着，晃了晃犯浑的脑袋，这糟糕的身体，一口酒就上了头。
她缓缓地晃着杯子，装个样子，不准备再喝。
封彦担心她胃烧了难受，夺过她手里的酒饮尽，将果盘移到她面前，一手搂腰，一手投喂水果。
两人间的亲密互动引起多方心思。
离得最近的太后讥笑，君王之爱，色衰而爱驰，这只不够敏慧的小狐狸，能走多远。
靖平王捏紧酒杯，老迈的眼睛里闪过不悦。
异国来使的情绪则要更外露些，比如来自金雁国的使臣，直勾勾盯着舒颜。
“哼。”
花月国的来使，花月六皇女明颖放下金筷，揉了揉胳膊，看向四周男人的视线满是厌恶。
花月女尊男卑，在此处水土不服，明颖待在由男性主导的场合，由内到外地不舒坦，尤其是对面金雁国的男人，装束袒胸露乳，真不知害臊！
鄙弃的视线恰巧被金雁使臣瞧见，他眼神一戾，扬声道：“听闻明颖皇女剑术超绝，不知今日能否有荣幸见到皇女殿下舞剑啊？”
一时间，整个筵席都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金雁和花月两国不对付，近年来不停交战，交恶极深，这场长鹰为东道主的筵席上，金雁刁难花月，对于长鹰而言着实棘手。
明颖皇女脸部肌肉抖动，肉眼可见的愤怒。
端茶送水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群臣亦面面相觑。
见无人应声，金雁使臣操着一口粗糙厚重的嗓音，再度开口：“筵九时辰，诸方献技，皇女何必扭捏？不过活跃气氛耳！”
长鹰强横，为诸国之首，谁敢拒绝向长鹰献艺？
明颖抓住手边筷箸，几欲拧断。
不能拒绝。
寂静无声的宫殿里，突然传来一声好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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