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吴峫,吃药……
清如的抗压能力,比想象当中还要差,因为张祈灵在卸掉五十米左右的所有青铜铃铛时,她就已经在自己的臂弯里倒沫子,吐的昏天暗地了。
但明明清如现在的身体状况那么的狼狈,可在张祈灵低头观察之际,却发现清如的脸上依旧挂着疯了般体面又显得可怖的笑容。
张祈灵知道,自己是能够忍受着这样强大的音波走到尽头去的,但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实在是脆弱极了。
她扛不住同自己一起到达终点。
平日里没有情绪的张祈灵,这次是真的无可奈何到在心里叹了口气。
随即,他将清如妥善的放在地面上,让她侧躺住后,掰动她的脸,使得这人嘴里,最后的呕吐物顺利流出来以后,他才抽空,用手捻在自己本就不富裕的衣服下摆,随着撕拉一声,他扯了点布出来,塞住了耳朵得以缓解疲惫的精神。
铜铃仍然在剧烈的震颤,这使得张祈灵感觉现在的自己,更像是在某种生物的肚子里,而吞吃掉他的生物,是因为饥饿,才不断让空旷的胃部开始痛苦哀嚎的。
清如睡的算不得安逸,大概是因为能够见到衍卜寸,所以对她来讲,其实这算得上是一个实打实的好梦。
不过,她如今陷入昏迷,自然是不知道身旁的男人垂着头究竟在想什么。
黑暗的甬道中,女人的上半身全部都被盖在男人宽大的外套里,她抿开的淡色唇边,还裹挟着唾液与胃内不明物干涸的样子,而这样的脆弱,却赢得不了张祈灵一丝一毫的关注。
因为,他毕竟不是一个被生理性征所支配的男人,所以目前在被清如拖慢了腿脚后,他思绪飘远,终于有时间去思考一个问题了。
这些铃铛响动的契机,大约与吴峫有着紧密的关联,是发生了什么吗?
张祈灵的手攥的很紧,在来到这里之前,凡是只要听到衍卜寸嘴里的子母铃过,就能知道这两样东西加起来的效用大概是怎样的,他不由自主的将现在的情况,牵动到那个朝自己虚弱一笑的青年身上。
这让他在此时,下意识的想要去看那配备好,一直戴在腕间的突兀表盘,却在低头之际,发现那时针与分针,正不停晃在原地打摆的厉害。
虽然现在没法准确的看到几时几分,但是身体的本能还有一定对时间的感知,促使着他在这时候垂眸,不由的担忧起来。
“吴峫。”张祈灵喃喃着,细碎的话语,逐渐淹没在重新升腾上来的青铜铃霸道的狂震中,“吃药……”
这样的关切,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过于微小,好像张祈灵从未脱口而出过。
而在察觉到铃铛的音量在掉下去以后,又重新攀高的衍卜寸,同时也在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他不由得提高了速度,那东西能够人为调节的方式就是破坏,一定有一部分人在魔城的入口处,那个最靠近墓底心脏的前沿,察觉到这样的危机,他自然歇不下脚,如果插上翅膀,他则恨不得自己直接飞出去。
而衍卜寸的狂奔,简直让最后头的朝旭走的格外的吃力。
但这时候谁会帮忙?你问衍卜寸,他绝对会跟你以现实论证,活着的人更重要,而黑瞎子,则表示自己可不会抱一个死人,更何况,朝旭也拿不出什么钱来,如果问到张启灵面前,就会发现人家的心系本就没栓在这里。
怜悯在此时,从未在他们三人间降临,处于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里,自身都难保,更何况去关心一个抱着已死之人的疯子呢?
“我真的佩服你这样的毅力。”黑瞎子不想帮忙,但这与他能够说风凉话并不冲突,况且,这句话也仅仅是为了表达夸奖而已。
朝旭没有抬头,只是抱着怀里的向阳,在下台阶时走的格外的镇定,就像是在抱着瓷娃娃似的,生怕任何的磕碰,但显然,他更像是在搂着一堆已然碎裂到拼不回去的镜片,使得向阳在脱落表皮的时候,一直在发出啪嗒啪嗒的黏腻声音,并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而在得不到回应后,黑瞎子也识相的闭了嘴,转而去问衍卜寸,“我们往下走,是和谁汇合,其实你并不清楚吧?如果是赌一手的话,你觉得你会碰到谁?”
这样的一个无法预测的问题抛掷出来,让衍卜寸微微偏头,如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他。
“如果我说,下去的第一眼碰到的会是鬼玺呢?”衍卜寸说的阴恻恻的,像是在讲鬼故事一样的基调。
张启灵被这三个字触及到敏感词,脚步更快了几分,差点跃过黑瞎子,奔到最前头去,也对,他并不清楚衍卜寸嘴里所说的鬼玺,与他自己认知里的那一个有什么的不同,两把打开青铜门的钥匙,面对着的其实是不同的势力。
而衍卜寸所要找的那个,是吃了他十年血肉养育出来的怪物,不说开了灵智了吧,那也得是成精了。
黑瞎子的眼神,逐渐飘在衍卜寸走的决绝的背影上,失去鬼玺的镇压以后,这个人走的很是轻快,可他又要为了那个杀掉最终势力的目的,去寻回他的使命,义无反顾的奔向死亡。
这样的精神,曾几何时,自己也在两个哑巴身上见过,为了一个目标,不肯放弃,且做的轰轰烈烈,既不与真正的疯子为伍,又不同于常人般拥有完善的观念,只凭着一股身体里油然而生的蛮劲,前仆后继在同一个坑中,从不罢休。
而处于局中,与黑瞎子并行,却想不通任何事的张启灵,正用手电筒的灯光顺带着照亮着前方的衍卜寸,那个人特殊到自己没办法去总结任何的言语,最终,他的直觉占据主导,眸光骤然闪动,整个人窜了出去。
“危险。”张启灵差点将衍卜寸整个人往后捞起,但这个人却在此之前,不紧不慢的弯腰,将那落在地面上,闪动着微弱辉光的鬼玺给拿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道极易被忽略的光泽,但是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到了上面,衍卜寸安抚的拍下张启灵的手,随后看着面前骤然出现的墙体。
墙面的中间有一处落好的镂空,衍卜寸将鬼玺的方形底座放上去,轻轻一拧,机关的咔哒声传来,鬼玺脱落下来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而整个墙面瞬间像是被抽走的卡牌,往上一溜,走的飞速。
里头的甬道长廊,婉转曲折,像是个被外体巨龙所吞噬进去的猎物,而他们就处于碟中谍当中,在生物链中的下下,是用于增添风味的小甜点一样的存在。
衍卜寸没有丝毫畏惧的抬步进入,红线沿着他的身边,朝前面飞速移动,像是藤蔓,也像是红纱鸾帐,漂亮的极致艳色,配这个清冷卓绝的美人,让黑瞎子原本提不起兴趣的精神,也倏地明朗起来。
如果说张祈灵是隐藏在深处的宝藏的话,那么衍卜寸就是途径终点的必经之处,他是奋不顾身挡在金银财宝前的最后防线,拥有着锐利又同样价值不菲的外表。
风速并未加大,反而是停歇了下来,吴峫身旁的骷髅骨架微微失去一定的力量,但也不至于将他整个人毫不留情的丢下来。
但可活动的空间还是很大的,他动了动四肢,在密集的簇拥下,得以拥有一定的生还机会,但是吴峫压抑着喉咙里异样感的同时,那些异常的响动却还是不受控制的从他的牙关当中挤了出来。
不过,这次的话语却不是同子铃所对话的操纵命令,因为衍卜寸在飞速从甬道里冲过来,横贯通道其中,喘息着站定到骷髅献祭生者的位置时,他听到了吴峫在用衍光善所开创的语言,念着一段从未阐明的真相。
“蛇生龙,腾跃于空;鱼生人,踏步于岸,长生之路,其蛇、龙、鱼、人缺一不可,生命不可真正的延续,夺舍之行逆于天道,意识承袭难以实现,想破于常规,达到真正的永恒,就需亿万生灵推崇新的统治者,它担负天地之力,顺承物种渴求,欲望簇拥,污浊降临,其以恶席卷于天下。”
以绝对的阴暗,所堆砌的垃圾神。
衍卜寸想到这句话后,立即扯下了那堆骷髅们,而张启灵则点了胖子的睡穴,放倒他好好休息以后,便义无反顾的奔向了吴峫。
这地界里的所有东西,都在黑瞎子的脑子里旋转,他听不懂刚才吴峫所嗫嚅着的东西,却从中隐隐感受到了最大的危机感。
青铜子铃们,则因为母铃被打断,而时强时弱,处于张启灵怀中的吴峫,正在不断的往外流着鼻血,这让小哥怎么擦都停不下来,但幸亏为了防止霍道夫带着药箱失踪,他们每个人的包里都配备了药。
黑瞎子拉开了张启灵的背包,从中将那密封好的中药包拿了出来,顾不得热没热,黑瞎子按住吴峫的手,而张启灵直接掰开吴峫的嘴往里灌。
现下处于危机时刻,他们真的不能像平日里那样对吴峫温柔的哄诱了。
而听懂话语的第二人朝旭,在此时终于是挪步到了衍卜寸的身边,骷髅骨架被他的缕缕红线所缠绕,又轰然全部倒塌,白花花一片的骨骼,碎了一地。
“你听懂那话里的意思了吧?许愿和交易,就会增强它的力量,它需要为它献祭出一切的信徒,以此完成它的长生大计。”衍卜寸苦口婆心的道。
但却迎来了朝旭的冷眼相待,“听懂又如何,它长不长生,和我有什么关系?利益不冲突又可以合作的情况下,我凭什么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放弃救我弟,献祭一切又怎么了,如果你珍视之人死掉的那一刻,你知道有复活的机会,难不成还要选择放弃吗?”
他的神情灼灼,仿佛真的勘破了衍卜寸竭力掩饰的欲望。
“你不会,你不会放弃的,只不过是这种事还没降临在你头上,所以你才觉得我和鄢啸南是傻子,为了一时的欢喜,而放弃自己健硕的身体和人生……
可我并不觉得这是傻。
如果我傻一生,欺骗自己一辈子,就能换来一个每天对着我笑的向阳,那么我愿意,所以我确认,如果是你,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你会比我沦陷的还快,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同类的气息。
我们重情,且拥有着极端的疯狂,
这是我们基因里本身就存在的东西,因为你是衍家人,因为你和我同为怪物,因为我们是它最大的刍狗,所以这一切,无可避免,这是诅咒,也是对我们的福祉,珍视之人的离去和失而复得,就是它控制我们的手段,只不过我和你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经屈服,而你还在苦苦挣扎。”
朝旭的目光赤诚,所吐露的话语却是扎心的刺人,“衍卜寸,你改变不了任何事,你认命吧。”
认命。
你凭什么,让我和你们一样重蹈覆辙?
“我和你不一样,如果一次都未尝试过,你们怎么知道,自己弑不了神?”衍卜寸丝毫不惧。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朝旭的嘴里究竟有几分的真话深深的刺痛了他,只是他不想妥协,他想要清醒的活着,哪怕只有几时几分几秒,他也不要让更多的人成为这场献祭里的牺牲品。
哪怕代价,是他早已想好的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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