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婚姻的阴暗面
三天后的上午，谢倏再次走进了玄塔分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面的人有几个她前几次就见过，那个孙法医也在。骆君稀似乎正在给下属们开会，看见她站在门口，停下来说：＂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是谢倏，魏局请来协助我们办案的刑侦顾问。谢倏，你找个位置坐，我们现在要复盘一下案情。＂
＂大家好。＂虽然谢倏不知道刑侦顾问是哪门子的头衔，但她在这样的情境下也只能默认。
＂来，小谢，你坐我这边来。＂孙法医向她招手。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这让她很不自在，她连忙溜到孙雨薇身边坐了下来。
骆君稀敲了一下手边的白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目前，1012碎尸案我们了解的情况如下：死者宋梓萱，26岁，苏市人，财经大学硕士学历，生前在凛枫资本任职行政前台，于9月底离职。根据小区门口监控录像及死者生前社交媒体的发布时间来推断，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10月5日至10月10日之间，当然，也不排除凶手利用死者手机发布信息混淆死亡时间的情况，死亡时间最早可以推到9月30日晚。死者死亡后被分尸，尸块藏匿于死者租住房屋的冰箱内，目前仍有部分尸块和头颅尚未找到。从凶手藏匿死者手机的行为来看，很可能是死者相识的人，而不是随机选择受害者的变态杀人狂。但此处有一个疑点，死者的服饰、包、以及化妆品都是奢侈品牌，但却租住在老破小的房屋，从这点可以推断死者应该不会随意邀请朋友去家里，那么……＂
＂凶手很可能是和死者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崔叙抢着说。
＂当然也可能是公司的某些可以查看员工档案信息的高层领导，不过，我特意让宋晴晴他们去查过，宋梓萱在公司档案上填写的地址，并不是思源路的那个地址，而是她在申海的姑妈家的地址。所以，崔叙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凶手很可能是她亲近的朋友，甚至是情人。＂
＂那个蒋宇琦？＂李超问。
＂是的，所以一会儿对蒋宇琦夫妇的问询是案情的重要突破口。＂
＂骆队，你说会不会是这个蒋宇琦的老婆出于对小三的憎恨，而把宋梓萱杀了分尸啊？＂宋晴晴问。
＂这不合理啊，如果是他老婆干的，那么她是怎么知道宋梓萱的住处的呢？没有人会告诉老婆自己出轨对象住在哪里吧？＂崔叙不以为然。
＂也许她老婆雇了私家侦探呢？＂
骆君稀的目光落到谢倏身上，问道：＂谢倏，你不是有接婚外情的委托吗，说说看你的想法。＂
谢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那个……一般来说，大老婆找私家侦探查小三，目的要么是防着小三生孩子分家产，要么是想劝说或者威胁小三离开自己的丈夫，很少有想要害人性命的。因为如果这个大老婆对丈夫已经没有感情了，那么她关心的只是家庭的财产不要被小三分走，既然是求财，那就没有必要做杀人这么大风险的事情，分尸就更没有必要了。就算真的要杀人，还不如杀掉那个已经不爱了的男人，直接把他的财产拿到手更合理吧。如果说大老婆对丈夫还有感情，那么杀掉小三，只会让丈夫永远怀念这个女人，更挽回不了丈夫的心，男人既然会对妻子厌倦，那总有一天也会厌倦小三的，时间才是最好的反击武器。＂
＂小谢同志，你的分析很是入木三分啊，别看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咧。＂崔叙连忙送上他油腻的赞许。
谢倏没有搭茬儿，继续说：＂当然，就蒋宇琦和盛悦彤的情况来说，也不排除妻子为了帮助丈夫除掉纠缠不休的小三而杀人，或者两人合谋杀人的可能性。＂
＂嗯，想要宋梓萱死的人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蒋宇琦，她也许是因为蒋要求分手而对他进行了敲诈，也许是掌握了蒋的什么秘密威胁要曝光，这些都可能构成犯罪动机，但是要特别注意的是，目前我们并没有掌握什么证据能证明他存在犯罪动机，甚至没有实证可以证明两人的情人关系，这个蒋宇琦非常谨慎，我们没有查到他和宋梓萱之间存在任何的开房记录、通话记录和金钱往来，因此，我们要想办法从他和盛悦彤的口供中，找到能够证明他存在犯罪嫌疑的蛛丝马迹。＂
骆君稀看了一眼手表，说：＂时间快到了，李超，你跟我去候问室，其他人待命，谢倏，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会儿，问完他们夫妻俩，我们再聊。＂
问询从蒋宇琦开始，他看上去仍旧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警察同志，我呢和宋梓萱确实曾经有过一段……交往，但我可没有杀人哦。＂
＂蒋先生，如果我们认为您有作案嫌疑，就不会只是请您过来问询那么简单了，所以您只要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即可。＂李超说。
＂您和被害人宋梓萱是什么时候开始恋爱关系的？＂骆君稀问。
＂大概是一年多前把，我那时候刚从美国回来，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前台小姑娘挺漂亮，也挺懂人情世故的，每次见面也都很热情，所以对她算是挺有好感的的吧。后来，她耍了些小手段问我加到了微信……＂
＂小手段？＂骆君西打断他。
＂唉 就是女孩那点小心思嘛，下雨天故意说没带伞让你送她回家，然后故意把东西落在你的车里，你当然是心领神会把东西保管好送还回去，于是她借机加你的微信要请你吃饭，这样一来二去，年轻漂亮的女孩如此主动，换谁都很难把持住吧。＂
骆君稀面无表情，不给予一丝一毫蒋宇琦所期待的认同。
＂那么，你是否有如那封邮件中所说的，对她进行了性骚扰呢？＂李超继续问道。
＂当然没有，警察同志，你们可能不了解宋梓萱是个什么人，说她勾引我都不算过分。＂
＂她是否知道你有老婆孩子？＂
＂知道啊，我从一开始就跟她说得很清楚，我有家庭，不可能抛弃家庭和她结婚的，当然她也并不是奔着和我结婚去的，我给她花钱，带她出入高档场所，她呢，给我提供情绪价值，满足我的欲望，我们的关系其实很平等啊。＂
＂既然是你们双方都满意的关系，那后来为什么会分手呢？＂
＂因为被我老婆发现了，她这个女人……你们上次见过了，应该也知道她有多么咄咄逼人吧。＂
＂所以你老婆要求你和她分手？＂
＂我老婆那个人，她都等不及让我去解决。＂
＂什么意思？＂
＂她直接去了公司，警告宋梓萱不要再纠缠我。＂
＂那宋梓萱答应了吗？＂
＂她要钱。＂
＂要多少？＂
＂一千万。＂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你们答应了吗？＂
＂当然没有。我老婆说给她100万，让她主动离职。＂
＂那她接受了吗？＂
＂她一开始嫌太少，但后来还是答应了。＂
＂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
＂她自己想通了吧，毕竟100万对于她这种没有背景的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来说也相当可观了，青春是好，但花期又有多长呢，与其跟我耗着，最后可能一分都拿不着，还不如拿了我的钱，趁着年轻尽快找一个下家。＂
＂你老婆去公司找她的时候是哪天？她最后答应拿100万的又是哪天？钱呢，怎么给的？＂
＂具体的日期，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上个月吧，她当场拒绝了，但过了一星期左右吧，又给我打电话说可以拿100万就走人，我第二天就让司机取了100万现金给她，我都没有出面，这个事情你们问我的司机就能证明的。＂
＂她问你们要1000万，如果你们不给，她会怎么做呢？总不能一点筹码都没有就张口要1000万吧？＂骆君稀说。
＂如果不给她就要去网上曝光我们的关系呀，聊天记录、照片，这姑娘可不是个善茬儿。＂
＂可是，如果只是不正当男女关系，即使曝光了对你的影响也不值1000万吧，她是凭什么认为可以跟你要这个数？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把柄落在她手里吗？＂
＂其他把柄？警察同志，且不说我自认职业方面底线还是守得很牢的，我和她的交往仅限于工作之外，也从来不和她谈论公司的事情，您觉得，她有什么把柄可抓呢？开口就要1000万，可能是对自己的价值有什么误解吧。＂
＂你是否知道宋梓萱的住处？＂
＂不知道，她从来不带我去她家。＂
＂那你们通常都在哪里见面呢？＂
＂我在虹远区有一套房子，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我老婆不知道。＂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就是我老婆闹去公司的那一次啊，后来我们就没再见过，我刚才也说了，连那一百万都是我司机去给她送的。＂
＂9月30日至10月10日期间，你在哪里？去过哪些地方？＂
＂9月20日我就开始休假了，直到我们来报案的前一天才回来，还是在转机的时候看到的微博热搜呢。我们全家去了巴厘岛，机票、酒店行程、出入境你们都可以去查。＂
对蒋宇琦的问询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突破性线索。骆君稀揉了揉眼睛，让李超去请盛悦彤进来。
盛悦彤仍然如上次那样精心打扮，从头发丝到裤脚，没有一丝凌乱褶皱。
＂盛女士，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丈夫的外遇的？＂李超问。
＂半年前，有一次他去出差，跟他同行的另外一位合伙人的太太那段时间正好约我喝了次茶，我也就是顺口问了一下，结果发现她先生定的行程比老蒋早两天就回申海，我就有点怀疑，后来我就开始查老蒋的聊天记录，就发现了他们的关系。＂
＂既然半年前就发现了丈夫出轨，那为什么直到上个月才去公司找宋梓萱呢？＂
＂我丈夫这个人，一向都不太安分，平时揩揩女下属的油，在外面逢场作戏什么的，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才跟老蒋摊牌的，他当时答应我会跟那女的断干净，结果还是要叫我亲自出手。我确实也没想到这次老蒋居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他这个个人三分钟热度，以前也不是没有其他女人，不过最长也就是一两个月，这也是我这次非得出面解决这件事的原因。＂
＂你是怎么‘解决’的？具体说说。＂
＂用钱咯。＂
＂多少钱？＂
＂这女人一开始要1000万分手费，呵，真是想钱想疯了。＂
＂那后来呢？＂
＂我告诉她最多给100, 不然她就曝光去吧。金融界这样的桃色新闻老实讲不算什么，反倒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在圈子里名声坏了以后还怎么钓金龟婿。＂
＂她答应了吗？＂
＂一开始不答应，但后来自己想通了。＂
＂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9月30日至10月10日期间，您在什么地方？＂
＂巴厘岛啊，老蒋应该跟你们说了吧，我们全家一起去度假。＂
对盛悦彤的问询同样没有得到什么新的线索，骆君稀拿着笔录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他把笔录往谢倏面前一放，说: “林可力，你去查一下一下9月20日至今蒋宇琦和盛悦彤的出入境记录，以及他们在印尼的酒店入住和退房记录以及机票订单，核实他们是否这段时间一直在印尼度假。宋晴晴你去查一下宋梓萱的银行账户，看看近期是否有大额现金存款存入，金额是否是100万。李超，你和崔叙跑一趟凛枫，查问一下是否有人记得盛悦彤去公司找宋梓萱的具体日期，然后想办法去调当天的监控，看看有没有拍到他们。谢倏，你看一下笔录，我一会儿要去市局开会，等我回来再讨论。”
安排完这一切后，他风一般地消失在门口，谢倏还在瞪着眼前的文件袋发愣，办公室里其他人已经纷纷提着东西跑了出去。谢倏看了一眼表，已然是午饭时间，肚子确实是有些空了，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买东西吃，孙雨薇迈着悠悠的步子走了进来。
“小谢啊，骆队给我发了信息让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人一多好吃的菜又被抢光了。”
“啊，哦。”谢倏着实有些意外那位骆支队在化作一阵风的间隙竟然还能想到照拂人民群众的辘辘饥肠。
谢倏更没有想到的是这顿饭可以刷孙雨薇的卡，不用花她自己的钱，这让人民群众的内心又更添了一份温暖。
见谢倏一边吃一边面露喜悦之色，孙雨薇反倒是好奇了：“我们食堂的菜也没有那么好吃吧。”
“比我做的强。” 谢倏边说边吞下一大块红烧肉，“而且，还不用花钱。”
“你还挺好养的嘛。” 孙雨薇忍不住笑了，“我们骆队做菜比这好吃。”
“真的么，他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嘛，还要自己做饭。”
“有钱是有钱，但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母亲和继父工作都特别忙，基本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哦，那他也挺不容易的。”
“你呢？你家里是哪里的？”
“我是腾南人，父母都不在了。”
“哦，这样啊，听骆队说，你是私家侦探？”
“嗯，其实我平时主要接一些捉奸啊、催收啊之类的活儿，姐，你老公要是不老实，就找我，我帮你查，免费。”
＂哈哈，不用，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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