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8章 达成交易


周五上午,听说白钰即将去渑谷镇——即夏艳阳工作过的地方,许永和都没敢电话联系,径直坐车赶到渑谷镇府大楼等了四十分钟。

        见白钰在院里下车,许永和快步上前满脸堆笑——感觉自己真是低三下四,低声说:

        “关于下午的常委会,有个重要情况向您汇报。”

        “好,上楼再说。”白钰淡淡道。

        来到镇书记办公室,镇领导们都知趣地回避,关好门后许永和道:

        “关于清理整顿信用员领导小组副组长俞嘉嘉,阚书记觉得他在这次工作中表现出精湛的专业水平,灵活机敏的协调能力,是管理金融系统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建议由他接替老杜担任金融局长。您认为怎样?”

        见许永和紧张的模样,白钰从容笑了笑,道:

        “市领导派俞嘉嘉到商砀,目的就是解决这边金融管理人才不足的问题,看来阚书记也意识到这一点……”

        “是啊是啊!”

        许永和明知对方暗示即便阚树从中阻挠,俞嘉嘉毕竟是市里统筹过来的干部,胳臂扭不过大腿,还是得表现出由衷信服的样子附合。

        “嗯,俞嘉嘉的任命问题还要向俞书记汇报吧?”白钰问道。

        “我来协调,我来协调,”许永和随即道,“关于冯承格那天请假看病,我核实过了确有其事,后来……镇里有事找他,他又听说座谈会上午就结束了一时糊涂也没去您那儿报到又赶回烟笼镇,经过提醒,冯承格已经认识到自身错误并写了书面检查,希望有机会向您当面认错。”

        “没什么,主要是从根源上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白钰道。

        “是啊,阚书记听说后也很生气,专门打电话把他痛骂一顿;鉴于他的问题,阚书记觉得有必要给点教训,因此主动提出冯承格只担任审计局长,审计局党组书记就由老杜过渡一下,您觉得怎样?”

        刚才白钰还奇怪俞嘉嘉任金融局长,杜局长何去何从,没想到阚树留了这手妙棋,也真是老谋深算。

        主动提议俞嘉嘉接替杜局长,是阚树释放的善意;主动提议冯承格只担任审计局长而让出书记职务,是阚树作出退让。

        进退有度,于情于理在台面上都挑不出错来,阚树堪称能屈能伸的沙场老将。

        白钰略加沉吟,道:“既然俞书记、阚书记都认同这份名单,我也没意见,那就这样吧。”

        前半句与上次说得一样,随后摔了名单;今天180度大转弯,身段行云流水,作为资深组织干部,许永和对这位年轻常委怀着深深的敬畏之感。

        周五下午的常委会只开了半小时便结束,参会常委们一致通过组织部门提交的人事调整名单,傍晚随即召集相关人员谈话,周一正式上任。

        散会时阚树等人远远看到徘徊在大院里的郭主任,一周以来他已交了四份书面检查,然而在白钰主持下的正府和金融局,郭主任的检查永远不可能过关。阚树等人已清醒地看到结局,郭主任可能也猜到了,还想再努力一把。

        只是阚树觉得奇怪。

        此次自己力保冯承格到审计局的迫切程度,白钰应该惦量得出来,倘若顺势提出正式免去郭主任信用联社主任职务而由苏行长接任,阚树也会勉强同意。

        只是那样一来,阚树心里便会有个结——这次你趁火打劫,下次落到我手里,哼哼!

        谁知白钰压根没提,倒让阚树有些意外。

        到底是白钰分寸感把握得好,还是对信用联社主任位子另有考虑?阚树觉得看不懂这个年轻的对手。

        周五夜里,蓝朵出奇不意地回来了,没受伤,状态挺好,就是拒绝回答蓝依和白钰提的任何问题,一头钻进房间蒙头大睡。

        周六上午白钰没带司机,独自开着蓝依那辆奥迪前往最偏远也是最深入芦山生态保护区的渑泉乡。

        到了乡府大院门口,已等了会儿的乡长史安行上车继续行驶。

        史安行今年39岁,京都农业大学毕业,本来公务员考试已被双江省宣传部录取,但父亲得了重病,母亲又摔断了腿,作为独子的史安行毅然放弃前程回渑泉当了名大学生村官,此事曾经轰动一时,京都等大报都有报道。

        也是有感于他的孝心,之后商砀组织部专门拨了个针对大学生村官的定向公务员名额,录用到乡正府后着力培养——

        有人说着力培养,快40岁了也才是乡长!

        其实在基层40岁当上乡长也可以了,算作一方父母官。而再三强调不能让老实人吃亏,要在全社会宣传史安行孝心的,却是阚树。

        奇怪吗?

        不奇怪。阚树能在商砀呼风唤雨、建立广泛而深厚的人脉,靠的可不是专门干坏事,事实上他也做了不少有益于社会、有益于老百姓的善事。

        在官场,光靠后台、人脉、关系而没有真本领,关键时刻拉不出打不响,没有实实在在的政绩在干部群众中树立威望,就如同风中浮萍,开的花再艳丽也注定不可能长久。

        所以白钰从京都中直机关起就提醒自己不可非黑即白,不可轻易给人分类,就象草根出身的黄海派,时间久了也会出现程庚明这样的败类;如同老鼠过街被愈发边缘化的保守派,还会不时冒出杰出、优秀人才。

        人会变的,好人会变成坏人,坏人也会变成好人。

        以程庚明而言,倘若正厅实职那一步迈出去,仕途一马平川,以他运筹帷幄的能力和抓经济促发展的水平,眼下起码是威震一方的省委书记,那样的话他还会在意区区芦山生态保护区那点蝇头小利?还会找凤花花那样俗不可耐的情妇?还会通过宥发集团揽财的下作手段?

        眼界决定境界,环境决定处境。

        在接触之前白钰对史安行的背景一无所知,引发关注的是他那天撰写的渑泉乡发展规划,第一行题目就让白钰眼睛一亮:

        花两年时间精心打造渑泉、联泉、玉泉三乡镇的温泉度假中心。

        “两年时间”足见史安行的耐性和执著;三乡镇温泉度假中心足见他的气魄和胸怀,脑子里想的不单是渑泉乡旅游经济,而有着全县一盘棋的大局意识。

        有山必有水,山地众多区域必有温泉。提到温泉,方晟仕途史上也曾打造过类似度假中心,如今上升势头迅猛的苏若彤就在百铁主持牡丹谷和温泉池而名气大振。

        但……

        “投资从何而来?”快到山脚下时白钰问,“你预估一期投资额为两千万,还不包括修路造桥、基础设施费用,就算三个乡镇勒紧裤腰一起干,能凑这么多钱?”

        这是白钰与方晟最根本的区别。

        换作方晟,只要有思路、有方向就会千方百计把项目推上马,无须手底下为钱的问题发愁,反正牧雨秋、芮芸、赵尧尧等方面有取之不用、用之不绝的钱。他调到哪个地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系列公司都已注册好,投资摊子随时可以展开。直至上千套商品房砸烂鄞峡房价,所有人才意识到资本的力量,然后开始清查方晟“白手套”问题。

        白钰却有意识避免这样做。

        他坚持从正规渠道筹集资金,当企业做大后又故意与之保持距离,并要求其不准跨界搞混业经营。

        杨士举想搞慈善,想参与苠原基础设施建设,想按缪文军指示涉足医疗器械、药店等行业,白钰予以制止;阮平准备采取加盟制做大做强香包生意,白钰却说经营方向是挖掘更多精美图案和创意,在质量和艺术方面做文章,真正打出荆家寨香包品牌特质。

        夏艳阳等人到苠原考察学习后,计划与杨士举开展合作,在商砀建立药草药材种植和销售体系,白钰还是不同意。

        白钰不愿给外界造成错觉:自己走到哪里,一批商界精英跟到哪里,那样的话与方晟有何区别?

        老实说,对白钰而言钱从来不是问题,白翎给的卡不算,就是方晟那张黑卡里的钱搞个温泉度假中心,修几条路,造几座桥都不在话下。

        但那属于网络游戏带外挂的耍赖行为,更存在法律界定方面的风险:钱取出来容易,拿回去就难了!

        你根本说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在投资过程中受益,再说世上哪有活雷锋贴钱做公益?后期方晟就陷入这样无休止的争议当中,哪怕查账查到最后显示投资亏损,都没法甩脱“白手套”的帽子。

        到最后赵尧尧举千亿资金为上高经济建设助力,在外界眼里还是“淡淡一笑”。不错赵尧尧从法律意义上讲不是方晟的妻子,可谁不知道她的钱等于方晟的钱?

        受此波及,数年前牧雨秋等人早早隐居京城专注于慈善事业,徐靖遥等上市公司老总也把股份卖了做逍遥神仙,方晟麾下轰轰烈烈的商界雄军曲终人散。

        小心谨慎到这个程度,去年还险些被商林纪委抓到把柄盖上“官商勾结”的大印,可见人在官场漂,哪有不挨刀?

        因此在商砀,白钰更要处处设置防火墙防止沾染到最麻烦的“钱”,这未尝不是基层官员的悲哀——想发展必须搞钱,搞了钱又容易被指责搞进自己腰包。

        白钰要学习缪文军的招数:我给政策,怎么招商引资自己想办法,至于打擦边球等等我不知道,也不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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