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从未抵达过自己

次日清晨，刚从醉梦中醒来的云澄，捂着脑袋哭丧个脸嚷喊着头疼，常安闻声赶来，叹气道：“少爷，你醒了啊，别喊啦，秋公子一大早就给你把醒酒汤熬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云澄听完激动起身，头痛也忘记了。端着常安拿来的醒酒汤望了半天，常安都看不下去了，道：“少爷，您喝不喝？干嘛呢？”

  云澄一饮而尽道：“嗯...这汤比你上次熬的好喝太多了，你多跟人学学！”常安白眼一翻，撅着嘴巴道：“一会儿老爷他们去祭拜故友，您和秋公子要一起去，快点起身我替您更衣吧，这种事情，秋公子可不会来帮你。”这话一出，惹得云澄捧腹大笑。

  刚梳洗好的云澄开始满院找秋如晦，突然看见秋如晦的身影入了堂内，大喊道：“如晦！如晦！别那么快！等等我！早上那汤.....”跟着如晦跑进堂，才发现堂内一众人都在，立马住了声。

  云先生咳咳两声，教训道：“在家里大吼大叫的成何体统！没个正形！”

  云夫人也道：“澄儿？如晦是你叫的吗？如晦大你两岁，你该唤声哥哥才对。”云澄尴尬的望着秋如晦，眼神求救秋如晦，嘴里嘟囔道：“啊？这也太尴尬了吧！”秋如晦忍着笑回避云澄的眼睛。

  云夫人催道：“等什么呢你，我可是平日太惯着你了，对待兄长如此无礼。”

  云澄没办法，低着头红着耳朵支支吾吾道：“如..晦...哥哥...”秋如晦竟也不推辞，一声“嗯”就应下了。

  云夫人道：“你这孩子，让你唤声哥哥，怎得如此娇羞跟个大姑娘似的。奇奇怪怪的。”

  “这两孩子有缘，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十分舒心。”晋亲王看着满眼欢喜。

  云水散人沉默了很久，道：“倒是有几分当年你和梓溪的影子。”

  云澄和秋如晦对视了一眼，云澄咧嘴憨憨一笑，秋如晦也微微一笑来回应。

  用过饭，一行人来到了落英山后山的一处桃林，桃林内有一座坟墓，云水散人道：“穆清兄，你真是用心了，梓溪最喜欢桃花了。”

  走到近前，墓碑干干净净，墓前的点心祭品都是新鲜的。晋亲王深深望了云先生一眼道：“穆清，谢谢。”

  云先生道：“说什么傻话，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与我而言，你们都是我的家人，这自是我该做的。”

  “穆清，若我哪天去了，把我葬在梓溪旁边。省事省心。”云水散人打趣到。

  云先生照着云水散人的背就是一锤，狠狠瞪了一眼他。接着他把秋如晦给梓溪介绍，然后他们几兄弟坐在梓溪的墓碑前喝酒畅聊。

  言语中秋如晦了解到，梓溪和他们一样是个热血男儿，他们几人早年一起游山玩水，快活人间。

  而梓溪最早与晋亲王结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尤为深厚，可惜后来梓溪身患重疾，天妒英才。苦的不是梓溪，反而是留下来的人。

  他恍然想起来，梓溪就是和他一起捡到怀溪的那位挚友，而怀溪的名字，怀念梓溪。他被这种炽热的感情震惊，原来这世界还有如此奇妙的感情。别于亲情，爱情，又胜于友情。

  “云水，我们先回吧，让晋兄单独和梓溪说说话吧。”云水散人点点头，拍拍一旁晋亲王的肩起身道：“走吧，我们先回吧。”

  大家都回去了，秋如晦却没有随行离开，他留在后山远远的望着晋亲王。

  晋亲王沉默的坐了许久，抬起手细细抚摸墓碑上所刻的名字，眼泪无声落下，开口声音已沙哑，颤抖着说：“梓溪...对不起...我这么久才来看你，你可怪我？刚才你看见了吗，我们的怀溪已经长成大人了，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把他的名字改成了怀溪...他和你一样总是给我添乱...”

  此刻的晋亲王已经无法言语，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悲伤，肩膀微微颤动，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他轻轻靠在墓碑上，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晋亲王，也难逃人间离苦。

  “数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晋亲王说完这句话便离去了。

  可秋如晦却难以平复内心，他站了许久，直到夕阳就要落下了他才准备回去。一转头，就看见云澄在自己的身后，一直陪着他，而自己竟未察觉。云澄望着呆住的秋如晦微微一笑，道：“回家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如同一场狂烈的暴雨在秋如晦的心里乱撞。直到此刻，他和他的心好像才活过来，风吹了几十载，荒草枯萎又重生，产生了美好又年轻的愿望在心底，而在此之前，他从未抵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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