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单纯撑腰
客栈老板被醉酒的客人割去头颅，场面血腥至极，要不是时辰太晚来不及报官，衙役叮嘱第二日再来递呈诉状。
一来二去的，便将案子拖到了今天清早。
但是通判兴致缺缺，升堂前问了一嘴胥史：“命案发生至今，可曾有人前来打声招呼？”
打招呼，是京中世家权贵前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在京都的地界儿上，随便掉下去一块砖都能砸死一大片高门权贵。
案子后边最怕的就是上面有人，处理时掌握不好分寸，得罪了人，以后的仕途少不了被使绊子，所以京兆府的通判为人一般处事圆滑，八面玲珑。
胥史一脸轻松的样子：“老爷放心，没什么身份背景，都一夜了也没有见前来递话的，只是个客栈老板。”
通判越发的放松了，嘱咐了衙役后，慢悠悠地往堂后走去，呵欠不止，普通百姓的人命在京都不值一提，他今日愿意审理都可以称得上勤于公务。
本以为一天又倏忽而过的通判，直到神色匆匆的衙役跪在地上：“大、大人！”
通判扫了一眼皱眉，声音冷沉的斥道：“何事慌慌张张，心神不宁？身为京府衙役，成何体统！”
衙役的神色越发的惊恐了：“正门前来了一辆马车，见宫灯是摄政王府的样式！”
摄政王？！
通贩双腿软了一下，眼里的泪花顿时憋了回去，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京兆府大堂内，沈姒一袭景泰蓝宫装，低垂着眼睛站着，神色沉默。
死者的家属亲眷跪在地上，双目哭得红肿，泪眼滂沱。
旁边就是客栈老板的尸体，用白布盖着，经过暑夏燥热的一晚，已经隐约能闻到一股尸臭。
“拜、拜见王爷。”后堂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穿着官袍的通判提着下摆，进来的时候差点摔倒。
通判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对着堂中正中央身着绯红蟒袍身姿芝兰玉树的青年跪下行了拜见礼。
顾怀瑜狭长的凤目裹缠着白纱，对着通判的方向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后面的侍从扶着顾怀瑜去了一侧坐下，才听见顾怀瑜说道：“该如何审就如何审，不用在意本王。”
通判越发紧张了，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忙不迭迭的点头，将诉状接过来逐字逐句地看过。
重新对着尸体看了一遍，又看了看记录的证人。
“状纸上说，有人看到了凶手的样貌，证人现在何处？”
沈姒往前走了一步：“我。”
——是摄政王妃。
通判用丝帕擦着额头上层层冒出的汗珠，面上保持镇定：“请从实讲来。”
沈姒扭头看看坐在一旁的顾怀瑜，又看看后面站着的游锦。
摸着手上的沉香佛珠才开口道：“我昨天路过，看到旁边有个人很奇怪，手里提着麻布袋，不停地在往下滴血。听周围的人说是老板因为劝阻才失了性命，喝多了酒笑着割了老板的头。”
一刀人首分离，手法干脆利落，让沈姒的后背害怕的有些发麻。
“那个人的眼睛很凶，我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到了。”
——这是沈姒回来路上被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顾怀瑜一大早带着他的小王妃出门的原因。
死者的家眷哭得越发凄惨：“求青天老爷做主啊！”
通判沉思片刻，这是一起再不过简单的醉酒杀人，没有什么裹藏的冤屈，他敲敲桌子示意一旁的画师：“还请证人陈述那人的样貌。”
画师准备好了笔墨等着，沈姒形容的磕磕碰碰，画出来的和印象里的相差甚远，她越发觉得自己言语的匮乏：“要不让我画吧？”
“王妃会画画？”
通判的语气满是惊讶，眼前一身景泰蓝宫装的娇小女娘，面容灵动俏皮，眼神澄澈。
能在顾怀瑜的身边保持纯真无垢如稚子的眼神，足以见摄政王的宠爱。
通判通通瞄了一眼坐在一旁静默不语的摄政王，这尊大佛，很显然不是给他的王妃陪伴作证，单纯过来壮胆撑腰的。
通贩想起京都对这位王妃以色事人的闲言碎语，忍不住再三打量，便听到绵软的嗓音响起：“可以把笔给我吗？”
通判连忙收回思绪，点点头。
沈姒换了一只笔头较细的毛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她握笔的姿势和落笔的姿势都与画师不同，起笔转折看起来奇怪得很。
一旁的画师按捺不住好奇心望去，神色满是惊讶。
“好精美的工笔！”
和大梁盛行的工笔人物不一样，纸上的人眼神姿势极具动感，看起来十分的接近真人。
“果然厉害！”
画师啧啧称奇，这样画出来的通缉画像，凶手一目了然，沈姒的画逐渐完整，画师显然是看出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
随着整幅画到了结尾，紧张的气氛已经蔓延到整个大堂，寂静无声，只能能见沈姒手中的画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等到终于画完，画师将画纸呈给了通判，两人对望一眼，神色诧异凝重，一起看向了一旁喝茶的顾怀瑜。
沈姒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快步走到了顾怀瑜的身边，闻到熟悉的檀香轻蹙起的黛眉才稍微舒缓。
顾怀瑜放下手中的茶盏，摸索着将沈姒的小手完整包在手心里。
无声地给予安慰。
见通判和画师窃窃私语，沈姒不解地低下头，问道顾怀瑜：“他们是看出什么了吗？”
随后又想起顾怀瑜的眼睛看不见，便用指尖挠挠顾怀瑜的手心，没有说话。
通判犹豫片刻说道：“这是蛮族武士的装扮，头戴银饰，头发束辫。腰间的束带是用来装弯刀和药囊的，西南丛林炎热，蛇虫居多，这是他们习惯性的保命方式。”
“这不是汉人，不是中原的汉人，看起来像是苗族部落，更像是南疆古苗人。”
——南疆古苗。
沈姒的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竟然真的和龟奴说的对上了。
若不是看那人的杀气太重，让沈姒遍体生寒，她早就追上去了。
沈姒连连点头，捏着顾怀瑜的手指：“就是他们！”
她在心里开心地大喊！
快去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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