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冥川，鬼主戮霭02
模糊的记忆从半睡半醒开始，她记得自己本命顽石被无数燃烧着的银杏叶覆盖，身体内水分快速流失。她清晰地听到身体发出接连不断的炸裂声，可翩然火蝶美得令人窒息，置身火海也感受不到灼烧。
最后的记忆是才学会搏动的心脏被一枪贯穿，来不及微笑着告别，肉身焚毁，她被遗弃冥川。
迷迷糊糊，是无边无垠的云海，天地一色。
这是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一望无际地白，没有丛山苍翠，没有百花斑斓，低头所见肤色都是惨淡的白。
她使劲捏了捏拳，没有血色，青色的脉络也消失无踪。
抬了抬脚，可以行走；翻转手掌，储物无法显现；掐了掐了胳膊，没有痛觉；无声捏诀，没有灵力波动。
她有些不悦地蹙眉，“死了吗？”
不对，她走了几步，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甚至，她两手搓了搓，没有触觉。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再吐出，连气流灌进口鼻的感觉都没有。
所以……我不是死了，而是灵魂被困在某个特殊空间了。
冥川吗？我的肉身呢？好像烧毁了，所以，我是在轮回道吗？为什么是如此的开阔空旷？
突然安静下来的世界，静到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心底难得的平静，她盘腿坐下。
看样子我是脱离了我本来的世界。
隐约记得醒来前最后一幕，他将同戈甩向我，好像在说送我进冥川，接着，是刺穿心脏的痛。
她垂头，不过，现在好像不痛了。
苦笑了一阵，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我等到了他，又能如何？落得此刻不知魂在何处，身在何方，也算得清净。
若是这样久坐，收心养性，练得天地同岁，是不是就可以直登仙班，位列仙尊了？
在心里默数着时间，非但不能静心，强烈的不甘涌上脑海。
伴随着不知何时骤升的温度，燥热将近乎休眠的细胞一一唤醒，开始躁动、变得不安、继而叫嚣，仿佛都有了独立的想法，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刺激这具选择归寂的灵魂。
当执念复苏，期待重启，跃跃欲试的希冀火苗再次点燃，迎接她的却是突袭而来的天寒地坼。
那些才活过来的欲念复堕冰窟，希冀之火成了凝火冰刃，被嘲讽捅进身体，蚀骨灼心。刚刚还跳跃的细胞将期待分食，作为它们将要深眠的养分滋补。
她仿佛真的听到一声嘲笑，讽刺她的执念不过是一场哗众的笑谈，在不被认可中莽撞冒失，在坚定不移里患得患失。
体内不再是能量的纠缠，变成了两种情绪的碰撞，一念繁花，一念荒芜。
繁花有他，亲河川、赏星月，步步有他，念念是他。
荒芜有他，不过荒凉、相依暖身，不过萧瑟，相偎暖心，枕边是他，怀中有他。
煎熬难耐，她想起他说那些话时的神情，望向远方，眼底挡不住憧憬漫出眼眶，却在转向她那一刻出现了裂隙。现在回想起来，是他察觉到她因他的动容而动容，那躲闪隐忍是在逃避她炽热的追逐。
原来，是我会错了意。
原来，我对他的期待从来没有动摇过。所作所为不过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努力的方向是他所想所望。
她竟然生了些羞涩，抿唇轻笑：“怎么就这样想明白了？”
无衣哥哥，你现在何处？
没关系，我总会从这里出去的，一定要等我啊，无衣哥哥。
无法调动灵力又何妨，第一批修道者走上修仙之路也并不知道世间灵力可为己所用。此处没有，我便从别处寻来。这个世界没有，我就跳出这个世界去找。
某一天，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巨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谁？”
她一时有些迷茫，这人是谁，周身阴寒的气质令人生畏，可说话又如此平易近人。我到底是在哪里？为何会有旁人？
来不及推敲，就听见来人说道：“你就是伐我因果木、食我血魂果的小偷？”
因果木？血魂果？她记得千洲提过这两样东西，皆是冥川八百里黄沙所有物。所以，我确实在冥川。
他的因果木？他的血魂果？他……她倏尔起了精神，他说是他的，莫非他就是冥川之主——鬼主戮霭。
天呐，鬼主！
鬼主不是于万年前就自我封闭，沉入冥殿底部，不再过问世间琐事。如今为何又出现了，难不成我是被他困在哪里了？他不会因万年不曾见过生灵，把我当宠物圈养起来了吧？
想至此，恰好感受到鬼主离去。她奋力凝神，冲破虚境，再次化身成人。
“呼～～”终于逃出来了。
四下张望，后方是遍地赤石，前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河水。
她探身瞧去，河水混浊不见底，难知深浅。
“这莫不是弱水？”
千洲说过，冥川，非死不可入，入则死。
她之前误入冥川，又稀里糊涂地出去。可如今，想出冥川，只能走轮回道这一条路了。
她有些烧心地打量着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其下暗潮汹涌的弱水，思索着该如何渡过，毕竟弱水脱骨她也是有所耳闻的。然而，弱水是必经之路，没得选。
“算了，脱骨就脱骨吧，肉身我都能重塑，脱骨而已，我还有肉呢。”
想罢，闭了眼，一咬牙一跺脚跳入弱水。
初时，并无不适，她还暗自欣喜传言有虚。可心底的不踏实还是督使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对岸游去。
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弱水之所以这么快，为的就是让人觉得起步容易，中途察觉到危险，再回头已是无岸。
乏力感就在入水百米后从脚底窜上眉心，几乎没用什么时间，四肢就被束缚，连呼救都无法做到，身体就已没入水中，而后缓缓下沉。
向上，看不到睡眠不到水面之外；向下，依旧触不及底。
浑身无力，可意识无比清醒，就好像是故意让人感受死亡的恐惧，无可奈何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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