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晨起
栖梧宫。
聂皇后从楠木雕花刻八宝福床榻上缓缓坐起身，眉眼间带着倦色。
玲珑掀起帘子，‘娘娘，您现在可要起身？’
聂皇后揉了揉太阳穴，缓缓摇了摇头，“不急，本宫觉得身子有些懒懒的，本宫坐在这里缓缓神。”
玲珑见聂皇后神情疲惫，便住了口，只说了句，“那奴婢去给您倒杯茶，您醒醒神。”
紫莹此时也从殿外走了进来，眉目间带着急色，嘴上说道，“娘娘，皇上说……今日选秀，推迟半个时辰再进行……”
坐在床榻上的聂皇后按揉太阳穴的动作顿了顿，挑起凌厉的长眉，“推迟？这是为何？”
紫莹心中也很奇怪，“奴婢也不知道……是李公公方才过来传的消息。”
“行了。”聂皇后沉声道，“本宫知道了，皇上可还有别的旨意？”
紫莹摇头，“别的倒没有了。”
聂皇后忽然问道，“皇上昨夜是歇在谁那里了？难道还是歇在韶华居？”
紫莹顿了顿，想起班林格桑昨日的态度，语气中都带了几分厌烦，“皇上昨夜去了芍药居。”
“哼。”聂皇后自然不会忘掉班林格桑昨日在栖梧宫的所作所为。
想起昨日的情形，她的内心也颇为烦闷。
聂皇后冷哼一声，“皇上多日未召见她，昨日竟然会去她那里，还真是稀奇。本宫还以为，皇上早就忘了她这个人。”
说到这里，聂皇后又自顾自的说道，“不过——她有那样的容貌，想来皇上也不会轻易遗忘她的存在。”
昨日班林格桑当着满宫妃嫔的面，竟然对聂皇后不敬！
紫莹身为聂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对于班林格桑的厌恶简直难以掩饰。
紫莹不屑道，“奴婢听说，她昨日下午曾在皇上面前献舞，皇上似乎被她舞姿所吸引，在芍药居待了一整个下午呢！”
“到了晚上的时候，皇上又去了芍药居宠幸她！真是狐媚！跟她的封号一模一样！”紫莹忿忿不平继续道，“奴婢听说媚美人在刺啦国的时候，便是舞姬出身！恐怕私底下学了不少龌龊手段！”
“呸！”紫莹显然被班林格桑给恶心到了，“这样的人，也配进宫！”
“好了。”见紫莹情绪激动，聂皇后道，“一个舞姬罢了，靠着这些手段勾引皇上又有什么用？宠爱不过是一时的，她的出身，可给她带来不了任何助力，等哪日皇上厌弃了她，她也算是彻底废了。”
聂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你的消息哪听来的？”
紫莹道，“娘娘您忘了？何婕妤身边的小畅子是咱们的人，还是娘娘您亲自安排的呢。”
“这消息都是小畅子打听出来的，又传到了奴婢这里。”紫莹神色得意，“恐怕何婕妤也想不到，她的身边不止蝶儿一个叛徒。”
聂皇后经过紫莹的提醒，终于想起了小畅子这个人。
她说道，“本宫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聂皇后语气带着赞赏，“他的消息传的倒挺快，不错，赏他些银子，让他好好替本宫做事。”
紫莹颔首，“奴婢明白。”
这个时候，玲珑也端着茶盏走了进来，“娘娘，醒神茶来了。”
聂皇后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每天清晨醒来都会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因她怀有身孕，要少食汤药，太医便给聂皇后准备了这醒神茶。
让聂皇后安神静气。
聂皇后接过色泽浓黄的茶，皱眉喝了下去。
“这醒神茶可真是苦，就连汤药都没有这么难喝。”聂皇后显然十分厌恶这个味道，紧紧皱着眉头。
玲珑身后跟着个小宫女，小宫女闻言走上前，手上托举着一个托盘。
玲珑道，“娘娘，奴婢让小宫女准备了些糕点，都是甜口的，您尝尝，去去嘴里的苦味。”
聂皇后闻言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这才觉得口中的苦味散去许多。
这糕点甜糯，聂皇后又拿起一块放进口中。
眼角余光一瞥，看到了侍立在一旁的小宫女，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抬起头来。”
小宫女闻言恭敬的抬起头，但是目光不敢直视眼前的聂皇后。
是个眼生的宫女。
聂皇后放下手中的糕点，“你是新来的宫女？本宫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对于栖梧宫大大小小的宫女，聂皇后都带有印象，这也是她生性谨慎的缘故。
玲珑见状说道，“娘娘，这是淑妃送来的宫女，淑妃说为了报答娘娘的提携之恩，特意将身边乖巧懂事的宫女送来服侍娘娘。”
聂皇后冷笑一声，“本宫还没提携淑妃呢，她便将身边的宫女送来报恩，看来这是想让本宫赶紧在皇上面前替她多多美言几句。”
睨了眼小宫女，聂皇后道，“你先下去吧。”
小宫女闻言将手上的托盘交到了玲珑手上，然后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退下了。
等小宫女走后，聂皇后才道，“淑妃送来的人，你怎么也敢让她进本宫的内殿？”
语气中带着责怪。
玲珑忙解释道，“娘娘，奴婢知道淑妃送来的人不可靠，所以就只是让这个小宫女做些粗活，平日里不准靠近娘娘您的寝殿，但是方才奴婢泡茶的时候，看到她正在院中清扫落叶，便想着让她来娘娘您身边露个脸。”
“毕竟是淑妃娘娘送来的人，娘娘您见一面也好，也好看看这宫女怎么样。”玲珑道。
聂皇后道，“淑妃送来的，不必再出现在本宫面前，就让她负责洒扫的活计就行了，不论这宫女是不是真的乖巧懂事，只要是淑妃送来的，本宫都不会信任的。”
玲珑明白了聂皇后的意思，连忙恭敬的低下头，“奴婢明白了。”
吩咐完这句话，聂皇后不屑道，“原本还想扶持淑妃替本宫做事，可是她的脾性也太懦弱了。”
听聂皇后说到这里。
一旁的紫莹也疑惑道，“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以前淑妃得宠的时候，脾气也不算好，虽说也谈不上跋扈，但是也有几分脾性，也算是恃宠而骄，如今没了恩宠，淑妃娘娘倒变得懦弱起来了。”
聂皇后嗤笑一声，说道，“以前她有宠爱在身，觉得自己堪称后宫第一人，有些脾气也算正常，可是如今呢？如今皇上宠爱的人换成了婉才人，早就不宠爱淑妃了，而淑妃又没有孩子，也就相当于没有依靠，自然就收敛了脾气，在本宫面前伏小做低。”
紫莹奉承道，“娘娘说的是，就算她以前再受宠又如何？没有孩子有什么用呢？没了恩宠，淑妃的地位根本无法跟娘娘您相提并论，别说娘娘您了，就连贤妃德妃她都比不上，好歹贤妃德妃还有公主和皇子傍身呢。”
玲珑也道，“淑妃以前得宠的时候，对娘娘您不也有不敬之处？如今却只能在娘娘您面前伏小做低，真是痛快。”
以前淑妃得宠的时候，对于聂皇后，倒还真有不敬的地方，聂皇后以前看淑妃也不顺眼，不过淑妃没了恩宠，脾气也改了。
再加上聂皇后有孕，实在分不出精力去跟贤妃德妃斗来斗去的，便只能将淑妃给提携起来。
好在目前看来，淑妃也算听话。
“昨日淑妃去见班林格桑，可还顺利？”聂皇后道。
玲珑禀报道，“回娘娘，淑妃昨夜便派宫女传来消息，说是一切顺利，媚美人听明白了淑妃的意图，有意和她结盟。”
说罢，玲珑有些担忧，“娘娘，奴婢总觉得……”
聂皇后道，“你觉得什么？”
玲珑道，“奴婢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妥，淑妃投靠了您，只怕宫中的人应该都看出来了，若是媚美人知道了……只怕会和淑妃闹翻的……”
“毕竟……”玲珑大着胆子道，“媚美人昨日对您的态度如此不敬，若是知道了淑妃是您身边的人，说不定会闹起来。”
聂皇后沉声道，“媚美人要闹便闹，若是淑妃还安抚不了她，那本宫也不必再照拂淑妃了！就让她老死宫中！”
聂皇后的语气透露出几分狠厉。
“好了。”提起班林格桑，聂皇后便十分心烦，她转了话题，“服侍本宫梳洗装扮吧，待会还要去参加选秀的殿选呢。”
玲珑和紫莹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和托盘，恭敬的服侍着聂皇后起身。
今日是选秀的大日子，聂皇后不再向以往那样穿的素净简单，而是穿了件明黄牡丹九曲祥云百蝠的宫装。
宫装层层叠叠的穿在身上，厚重无比，聂皇后却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么繁重的宫装穿在她的身上，聂皇后并未受到影响，行走间行动自如。
紫莹给聂皇后梳了个繁复的发髻，玲珑从妆匣中取出各种名贵的珠翠首饰，将其一一戴在聂皇后的发髻之上。
就连妃嫔请安的时候，聂皇后也没有打扮的如此隆重。
“娘娘，您这一身装扮真是贵气十足。”玲珑笑着道。
聂皇后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十分满意，夸赞道，“你们两个的手艺也是愈发好了，这发髻梳的又密又高，首饰搭配的也十分到位。”
“待会本宫赏你们几支簪子，你们戴着玩。”看着镜中装扮好的自己，聂皇后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玲珑和紫莹跟在聂皇后身边，知道聂皇后心情好的时候便已经给人赏赐。
她们二人笑着道，“奴婢们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聂皇后对于她们两个贴身大宫女还是很不错的。
按照聂皇后的身份地位，身边应该有两个掌事嬷嬷还有六名大宫女服侍。
但是她的两位嬷嬷，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都被聂皇后处理掉了。
还剩下四名大宫女，则都是到了年纪放出宫了。
本想着再提拔几位宫女和嬷嬷的，但是聂皇后用玲珑和紫莹用习惯了，也懒得再去选拔新人。
玲珑和紫莹都很聪明，对于聂皇后的一切起居日常早就熟悉了，而且她们两个互相帮扶，也能照应的过来。
所以聂皇后也就没有再提拔其他人。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道，“皇后娘娘，奴婢有事回禀。”
玲珑见到小宫女，呵斥道，“你这小宫女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说过，娘娘不喜欢其他人进入内殿！”
小宫女被吓坏了，可是却还是道，“奴婢……奴婢听到了一个消息……便想着赶紧来汇报给娘娘听。”
聂皇后皱眉，“什么事？”
小宫女大着胆子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听到消息……贤妃……贤妃有了身孕！”
“什么？！”聂皇后被这消息一惊，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消息！”
小宫女惶恐道，“奴婢、奴婢也是方才听外面的宫女议论的……说是贤妃早起时觉得身体不适，便传了太医，太医说贤妃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
紫莹皱眉，“娘娘知道了，你先退下。”
小宫女连忙着急的退下。
聂皇后在小宫女即将离开的时候，忽然出声道，“你打听消息送来的很及时，待会本宫会赏你些银子。”
语气虽然十分深沉，但是已经听不出来什么震惊的情绪了。
像是已经接受了贤妃有孕的消息。
小宫女原本来通传消息的时候，就是想来讨赏的，如今听见聂皇后这么说，连忙高兴道，“奴婢多谢皇后娘娘。”
小宫女离开后。
玲珑皱眉道，“娘娘……贤妃她……”
聂皇后狞笑，“贤妃！真是好一个贤妃！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真是好极了！”
她笑的狰狞，全然不复方才淡然的神情。
紫莹道，“娘娘您消消气！”
“消气？”聂皇后冷笑道，“本宫可没有生气，贤妃的孩子是生不下来的，本宫为什么要为此生气呢？”
聂皇后的声音阴毒至极。
聂皇后忽然冷哼一声，“先不理会贤妃的事情！抓紧给本宫上妆！今天选秀才是最要紧的事！”
紫莹和玲珑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尽心尽力的继续给聂皇后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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