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动怒
栖梧宫内一片死寂，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做出太大的动静，以免被牵扯到这场对峙里。
聂皇后似乎是气极，面上却是异常的平静，只能从她那双凌厉的眸中，看出她心底的怒火。
刘美人哀求道，“皇后娘娘，今日之事全因嫔妾而起，嫔妾甘愿忍受任何责罚！”
没有贤妃的庇佑，刘美人在后宫中就和之前的何才人没什么区别。
眼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刘美人心中只觉得班林格桑可真是小题大做！
可惜她却不敢再对班林格桑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只求班林格桑能消停下来。
也好平息聂皇后的怒火。
德妃坐在檀木椅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唇角轻勾。
她一个眼神示意，柳桃便立刻会意，从桌上的茶壶中替德妃斟了杯茶。
德妃掀开茶盖，浅尝一口，只觉得眼前的班林格桑可真是奇人。
虽说她也看不惯班林格桑这副跋扈冷硬的作风，可是只要能让聂皇后吃瘪，德妃内心便很高兴。
她十分乐意见到眼前的场景。
德妃品过茶后，将茶盏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忽地一笑，出声道，“皇后娘娘，您可千万别动气，您腹中还怀着龙胎呢。”
她冷眼扫向刘美人，“既然刘美人也知道今日之事皆是你的错，本宫奉命协助皇后娘娘治理后宫，自然有权惩戒你。”
德妃缓缓道，“今日之事皆因你言行不当而起，便掌嘴三十吧。”
她给了刘美人一个眼神示意。
刘美人原本听到掌嘴还有些错愕，可是看到德妃的眼神提示，她也已经明白过来。
今日之事，若是让皇后来处罚，只怕会比这罚的更重。
德妃也是看在刘美人为贤妃鞍前马后的面子上，才出口相助。
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只是挨几个巴掌，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刘美人看了眼殿内的众人，虽说她知道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自己巴掌，一股屈辱感还是涌上刘美人的心头。
聂皇后冷眼瞧着，似乎要看看刘美人到底打算怎么做。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刘美人咬牙道，“是，德妃娘娘，嫔妾甘愿领受责罚。”
说罢，她伸出手扇向自己的脸庞。
“啪”的一声。
为了让聂皇后消气，刘美人根本不敢对自己手下留情，每个巴掌都用足了力气，还没扇到十个巴掌，脸颊便已经通红。
感受着脸上的痛意。
感受着这么多人看好戏似的注视。
感受着那些似乎在耳边响起的嘲笑。
感受着心中的屈辱。
刘美人本就扭曲阴暗的心，在此刻变得更加阴暗扭曲。
现在的每一秒对于刘美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好在，三十个巴掌很快就扇完了。
刘美人的脸已经红得不能看了。
见状，德妃便问，“皇后娘娘，您觉得臣妾这样处理可有不妥？”
聂皇后身形未动，只道，“既然事从口出，那便该掌嘴，德妃处理的很妥当。”
她的视线却是落在了班林格桑的身上。
到了如今这个情形，令聂皇后动怒的根本不是刘美人。
而是班林格桑那嚣张跋扈的态度，以及她口口声声的质问。
让聂皇后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聂皇后沉声发问，“媚美人，对于刘美人的处置你觉得如何？”
班林格桑皱眉思索片刻，最后才道，“嫔妾对此并无异议。”
想来，经过今日一事，这些人也不敢再随意讥讽自己，班林格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可惜聂皇后似乎被她挑起了怒火，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聂皇后道，“媚美人，刘美人有错，已经按照宫规处罚，那你呢？你对本宫不敬，又该如何处罚？”
众人的目光又转到班林格桑的身上。
方才她的那一声质问，真是让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苏云怜却是将目光转向了王宝林。
今日之事，源头还是要从王宝林说起。
若不是王宝林先提起班林格桑或许是不合皇上眼缘，才不得召幸，刘美人也不会跟在她后面出言讥讽。
如今刘美人已经被责罚，王宝林却好似根本没被人想起来。
此时的王宝林缩着身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是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聂皇后似乎并没有要处罚她这个源头的意思，只是将视线都放在了班林格桑的身上。
也许，比起王宝林，更让聂皇后生气的是班林格桑。
班林格桑微微一僵，面上的怒意有一瞬间的停滞，片刻后，她才道，“嫔妾无意对皇后娘娘不敬。”
聂皇后冷哼，“那你方才口口声声的质问是何意？”
班林格桑似乎不屑于跟聂皇后在这里一字一句的对峙。
班林格桑讽笑，“若是皇后娘娘您一开始便按照宫规处置刘美人，而不是先来责怪嫔妾，嫔妾自然不会质问皇后娘娘，嫔妾质问您，难道不是因为皇后娘娘您自己吗？刘美人出言不当在先，您不先责怪她，反而先指责嫔妾态度不对，真是可笑！”
“嫔妾被刘美人讥讽就应该忍气吞声，不该回怼，否则就是态度不对，那皇后娘娘您呢？嫔妾质问您，您为何不忍气吞声！”
殿内众人的神情都很震惊，班林格桑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聂皇后是什么身份！让她忍气吞声！
这班林格桑根本不是嚣张跋扈，脾气火辣，而是蠢吧！这不是在找死吗？！
“放肆！”聂皇后显然也极其震怒，她一声怒喝。
一双凌厉的眸中此刻充斥着怒火，眼神死死的定在班林格桑的身上。
班林格桑见她这样，竟然丝毫不觉得畏惧，反而还笑了起来，“皇后娘娘，如今您知道听到这些话是什么滋味了吗？嫔妾方才被讥讽嘲笑，内心也十分生气呢，这才有失言的举动，您还是别跟嫔妾计较了。嫔妾初入宫，真的不懂大周国皇宫里的规矩。”
“皇后娘娘，您就饶了嫔妾吧。”班林格桑笑的满脸挑衅。
看到她那张笑脸，此时的聂皇后恨不得冲下去狠狠撕烂她那张脸！
德妃纵然再淡定，此时也被班林格桑惊了一惊，这人莫不是不想活了？
聂皇后冷着眼，道，“媚美人对本宫出言不敬，掌嘴！”
玲珑闻言，便想走下来向班林格桑动手。
班林格桑瞪着眼，“皇后娘娘若是敢对嫔妾动手，嫔妾便立刻传消息去刺啦国使臣的住处！”
“皇后娘娘您别忘了，刺啦国的使臣还没离开大周国呢！”班林格桑像是终于找到了底气，就连语气也高昂起来。
聂皇后被班林格桑的话噎了一噎，玲珑也停下了脚步。
虽说班林格桑是进献入宫，但是有个贡女的身份在，就不能拿她和其他进献入宫的女子相比。
如今刺啦国使臣还未离开，虽说今日之事，确实是班林格桑对聂皇后言语不敬。
但是如果真闹到了刺啦国使臣那里，班林格桑只要推说自己初入宫，不懂规矩，说不定就能躲过惩罚。
而聂皇后如果真的处罚了班林格桑，刺啦国的使臣恐怕会心生芥蒂。
毕竟人家刚把人送过来没几天，人还没走，便遭到了惩罚，面子上不好看。
其实此事哪怕聂皇后真的下定决心处置班林格桑，刺啦国使臣知道了，也不会为她出头，但是难免使臣心里会有不满，又或者借机向皇上提出什么要求。
身为贤惠的聂皇后，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
在顾景辰面前，她永远都是装的最贤惠大度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聂皇后深吸几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道，“为表两国交好，本宫可以不惩罚你，但是你既然不熟悉我大周国的宫规，那本宫便派几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
她沉声道，“若是学完了规矩，媚美人还是如此举动，言语再有不妥之处，本宫定然严惩！”
聂皇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
就只是为了维持自己贤惠的表象，她就必须要做出让步。
班林格桑见聂皇后如此，心中更觉痛快，至于教养嬷嬷？
到时候愿不愿意学还不是要看她自己，她就不信她不学，那些嬷嬷还敢训斥自己不成？
班林格桑却忘了，她初入宫，不懂得聂皇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聂皇后心底的阴毒和执拗。
今日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聂皇后如此受辱。
聂皇后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此时默不作声，只是为了顾全面子而已，等那些使臣离开大周国后，等待班林格桑的，只有聂皇后的报复。
此时的班林格桑还觉得聂皇后不过是徒有皇后之名，却一点脾气没有，就连自己这样对她，她都要为了刺啦国忍气吞声，不敢处罚自己。
她心中对于聂皇后这样的人是有些不屑的，这更加助长了班林格桑的脾气。
班林格桑轻嗤，“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定然会跟着教养嬷嬷好好学习大周国宫规的。”
聂皇后看着班林格桑这倨傲的模样，忽地露出一抹笑容。
她已经看出来了，班林格桑骄傲自大，没有脑子，半分心机也没有。
这种人，最适合当自己手中的刀。
班林格桑环顾一圈殿内众人，直接道，“嫔妾先告退了，皇后娘娘可别因为嫔妾气坏了身子。”
班林格桑话虽如此，可是殿内的众人总觉得她这话似乎是在诅咒聂皇后。
班林格桑说罢，直接转身便走。
青橘面露愁色的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了栖梧宫。
跟着这样的主子，她以后一定会被牵连的。
班林格桑走后，德妃也起身道，“皇后娘娘，臣妾也先告退。”
今日这出好戏看的可真是让德妃身心舒畅。
虽然她不喜欢班林格桑这种蠢货，但是她能让聂皇后吃瘪，就已经足够了。
经过刘美人的时候，德妃扫了她一眼，“还不快跟本宫一起离开，留在这里还想惹皇后娘娘生气？”
贤妃是她的堂妹，她自然会护着，刘美人既然是贤妃的小跟班，德妃虽然觉得刘美人没脑子，但是帮她一把，让她更好的成为她和贤妃的棋子也不错。
刘美人惶恐道，“嫔妾不敢，嫔妾告退。”
走了三个人。
殿内更显得有些安静，聂皇后神情不明，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向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外面的雨势已经渐渐小了下来。
时不时还有些凉风从殿门吹进来。
齐嫔披着苏云怜的披风，此时也觉得身上有些冷。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开口请辞。
聂皇后似乎察觉到什么，问道，“齐嫔，你怎么了？”
齐嫔起身回话道，“皇后娘娘，嫔妾没事，就是……这风吹的嫔妾有些冷……”
聂皇后坐在最上首的位置，风吹不到她的位置，倒是没觉得有些冷。
此刻听到齐嫔这样说，聂皇后道，“既然这样你便先回去吧。”
“玲珑。”聂皇后吩咐道，“让小太监们抬着本宫的轿子送齐嫔回去，仔细齐嫔路上着凉。”
齐嫔受宠若惊，“皇后娘娘……不用……”
聂皇后打断她，“你如今怀着龙胎，以龙胎为重。”
齐嫔也只好道，“是，娘娘，嫔妾多谢皇后娘娘。”
聂皇后似乎也有些累了，起身道，“本宫有些乏了，去寝殿歇着，外面还下着雨，你们若是怕淋雨便待在这里等雨停了再回去。”
众人互相看了看。
有人起身道，“皇后娘娘，您既然要歇息，嫔妾们就不留下来打扰您歇息了，嫔妾们都带了伞，外面的雨势也不大，嫔妾们便先告退了。”
虽说寝殿离正殿有些距离，她们就算留下来说说话，喝喝茶，等雨停也不影响聂皇后歇息。
但是经历了刚才的事，谁还敢留下来在这里坐着。
坐在这殿中，真是浑身都不自在。
聂皇后道，“那你们便都退下吧。”
众人起身向她行礼告退。
苏云怜和何才人走在最末尾，苏云怜总觉得背后隐约能感受到聂皇后的目光注视。
她加快脚步，和何才人匆匆离开了栖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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